颜渊手指一顿,挑眉看了他一眼,似乎没听清楚一样:“你说什么?”
云昆蓬都没办法?
管家垂头,叹了一口气,确认的说:“据说三爷下山之后,就带着南姑娘走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那里,您知道的,论这方面,没人比得过他。”
这点是真的,容翎之所以是他们几个最低调的,就是因为他善于隐藏,除非他愿意,不然没人能查的到。
就连他被追杀的次数,也是太子几人中最少的。
颜渊眉头渐渐的紧皱。
“不过,小的自作主张询问了二爷。”
管家见状低头请罪。
太子之前已经说过不用在汇报三爷的事,可他们的人却在默默帮助寻找云昆蓬,管家觉得,这件事还是有汇报的必要的。
“他怎么说?”
颜渊捏了捏眉心。
从办公的椅子站了起来,来到茶桌旁拨弄着煮好水的茶壶。
紫砂泥的茶炉上咕噜噜的正翻着水花。
管家抬眸,看自家主子这个悠闲的样子,还真不好揣摩他的心思,手紧了紧,选择如实的说:“二爷说,云昆蓬不肯出手,南姑娘的寿命还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
颜渊握着茶壶的手停顿了一下,头也没抬的说了句:“他对他的事,倒是上心。”
“···”
这话还真是听出来嘲讽还是调侃,管家想了想,接着说。
“二爷还说,云昆蓬让三爷去寻找一个叫无形老者的人。”
叮。
管家话还没说完。
便被一清脆的茶盏碰撞声惊的直抬眸。
太子已经沉稳的将手中的茶壶放回了原位,仿佛刚刚的手抖是错觉。
管家闭上了嘴巴。
视线落在桌子上那一抹极刺眼的水渍上。
一道极冷的视线射过来,管家立即收回了视线。
他是说错了什么?
二爷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套?
“下去吧。”
颜渊收回了视线,直接靠在了椅子上。
“是,太子,您好好休息。”
管家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连忙推门离去。
房间里,阎渊扯了扯脖领,靠在椅背上,露出了好久以来都没出现过他脸上的表情。
厌恶,恶心。
这些天,容翎切断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太子找不到他,穆简同样也联系不上他,就连华菁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去了哪里。
Y国,容家。
“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个好儿子,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
华菁一把摔了电话,气的指着容先生的鼻子吼着。
容先生轻掀了掀眼皮,好笑的说:“这还不知道是谁惯的。”
“…”
华菁气的翻了个白眼,指着桌子上的一个盒子说。
“我这不是想着人都过门了,我这当婆婆的都没有表示吗。”
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想开了?”
容先生朝桌子瞥了一眼说。
“当然了!我又不是针对她这个人,如果没有那些事,就凭她是素素的女儿这点,还和老二订过亲,我就会多照顾她一些,不过如今老三把人都娶了,说这些也没用,但该表示还是得表示的,你看看,怎么样,这可是我从拍卖会好不容易抢下来的。”
华菁说着,将桌子上的盒子打开,推到容先生的眼前,一脸的显摆。
华菁向来喜欢翡翠珠宝,也很有研究,她能选中的必然不差,宋先生轻飘飘看了一眼。
是一套水白色的首饰,他分不出是羊脂玉还是白翡翠,但是看着就很贵重,精巧又大气,倒是很适合那个女孩子。
“嗯,不错。”
宋先生中肯的评价了一句。
“那当然,也不看看谁挑的,这可是拍卖会这几年出现最好的一件了。”
华菁有点感慨的说。
“和老二的事你还提它做什么,你这几天就忙这个去了?”
宋先生被吵的也看不进去财经了,干脆放到一边,拿起了一个橘子,边剥皮边和华菁说话。
华菁点点头,将首饰放回原处。
“是啊,你们容家虽然有几件传家宝,可那些个东西除了贵重,太老气了,我都带不出去,南笙模样好,我就寻思给她挑一套既贵重又带的出去的,怎么着也不能虐待我这儿媳妇是吧,没想到连着几个拍卖会,终于逮到一套。”
华菁边说话边接过容先生递过来的橘子吃。
一提到这方面,优雅的华菁就变成了一副土豪的样,容先生好笑的摇摇头。
都说儿子是娘的克星,的确有道理。
“那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宋先生应了一句。
除了一些必须参加的一些慈善拍卖,容先生是从来不参加那些活动的,也不明白这些上流富豪名媛削尖了脑袋往那里挤究竟为了什么。
在他眼里,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书,提升内在的修养。
当然,他老婆不一样,那是纯属消遣。
华菁凤眼白他一眼,“你懂什么,你知道拍卖会曾拍出过一件最极品的东西是什么吗?”
容先生挑挑眉,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天价黑翡!黑翡啊,你见过吗?”
容先生皱皱眉,严肃的坐了起来。
“可是被谁拍走的,如今都是个迷,黑翡啊,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
“不过,我记得素素”
华菁似乎想到什么,呢喃的说了一句。
“行了,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容先生起身打断了她的话。
“莫名其妙,又发什么火。”
华菁叫他突然变脸,不满的说了一句。
“对了,你儿子好几天不见了,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她知道,他有办法联系容翎的。
“他那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瞎操心。”
容先生披着外套往外走。
“哎,你去哪?”
“开会。”
容先生回了一句,转身出去。
“不是说今天没事吗?怎么又开会去了!”
“就说不喜欢听我唠叨得了,老的这个样,小的也这个样,好,有本事,你们都别回来。”
“臭小子,有本事你也别回来。”
华菁气的自己在客厅唠唠叨叨,发现仆人都不见了,才甩了下手指,拿着首饰上楼了。
而离开的容先生,不光是不想听华菁唠叨,而是想起来一件事。
走出容家别墅的时候,他拨了一个电话,“将老三前一阵拿回来的东西,送到我办公室。”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除了派出去寻找云昆松的人之外,容翎杜绝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
他带着南笙已经辗转了几个国家,所居住的都是一些很美,很有很有特色的地方。
C国,某处别墅。
南笙坐在地毯上,手中捧着一个画册,画面中有海边,小镇,花海,山间,小桥,古老的弄堂。
每一张她与容翎的背后都是风景如画。
南笙莞尔一笑,这还是她之前发现林元在偷拍他们,才强行要过来的。
明亮的客厅里。
缓缓的响起来一阵优扬的乐曲,南笙顿了一下,轻轻将照片合上,抬眸朝前面望过去,目光欣赏而轻柔。
容翎坐在钢琴架旁,一身休闲的手工剪裁,长腿修长,他微微垂着头,白皙干净的手指跳跃在那些黑白键上那些音符如精灵一般的跳动着,这个画面,只需一眼,便让人再也移不开。
这是一首很舒缓的曲子,南笙不知道名字,她趴在沙发扶手上,听着听着,便出了神。
容翎的五官陷在光影中,轮廓清晰而完美,不得不说,越了解他,南笙便越看不懂他,这个人就像染着一层迷一般,没揭开一层,都充满着未知与惊奇。
他可以是一个嚣张的纨绔,可以是一个优雅的赌徒,也可以是一个傲娇的情人,现在,他又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美好,仿佛无所不能。
这一切看似矛盾又无比和谐的种种在他身上演绎的是如此完美,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
或许这一切,都归功于他有一个好的家世,好的教养。
容翎其实有十年没有再弹过钢琴了,只因为在他少年时,曾经的一位老师夸过他一句,他弹钢琴时候的样子,好美。
这一句夸赞,让他少年时期的男性自尊受到了打击,发誓再也不碰这个让他看起来很娘们的东西。
只不过前两天,带南笙出去吃饭的时候,这丫头居然看台上弹钢琴的一个小男生出神,他当时醋意大发,鄙视的说了一句:“有什么好听的,都没爷弹的一半好。”
于是,他就看到南笙那满眼放光的样子…
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一曲终了。
当容翎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南笙还支着下巴凝视着她,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眸,似乎幻化成了无数的星星闪烁。
容翎勾唇笑笑,心里顿时一软,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的虚荣心头一次如此的满足,也无比庆幸,华菁女士将他生的这么好看。
看到南笙这样迷恋他的眼神,就算再有人说他弹钢琴的样子很娘他也不介意了。
“傻样,真有那么好听?”
容翎走到南笙的身边坐下,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好听,人更好看。”
南笙笑着眨眨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
容翎噗嗤一笑。
凑近她亲了她一口。
“我老婆就是嘴甜。”
好不好听他自己还不知道,明明生疏了很多,若不是他前两天晚上偷偷练过几遍,简直是没办法入耳。
猝不及防被亲的南笙,脸蓦然一红,轻推了他一下。
“就知道耍流氓。”
容翎挑眉,在她耳边轻声说:
“就对你耍流氓。”
“…”
南笙被他撩拔的咯咯一笑,往旁边坐了一点,随手抱起来一个抱枕说:“容翎,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小女生追你?”
这家伙长这个样子,光凭脸就够招蜂引蝶了吧。
而且听说他从小就是在国外长大,上学,典型的BBC。
说到这个,容翎眉尖挑了挑,抱着南笙摇摇头。
“泛花痴的是不少,但是敢追本少爷的,还真没有。”
“?”
南笙好笑的翻了个身,点着他说。
“怎么可能?说说我又不会生气。”
此时的南笙就像普通的小女生一样,会对自己喜欢的人以前的生活好奇,想知道那些她没参与过的事情。
此时的南笙就是这个样子。
容翎抱着她,他向来不会拒绝她,可是说到那个原因,还要对南笙解释,就满头的尴尬。
明明以前不介意的。
于是,某人斟酌了下,开口说:
“应该有的吧,不过都被穆简解决了。”
他和穆简以前的相处模式就是,他帮他打架,他帮他挡桃花。
一直如此。
所以在那个开放的环境里,腐女流行的世界上,他们就被…
南笙先是疑惑的挑挑眉,再一看容翎有些别扭的眉眼,心里顿然明白了什么。
。
盯着他凝视了一会,知道容翎被看的发毛时,南笙突然噗嗤一笑。
最后实在是笑的控制不住,将脸埋在抱枕上,肩膀一颤一颤的。
为什么她会有种穆简是故意的感觉啊,不然以他的城府,不会有这种流言传出吧。
好腹黑啊。
虽然,这一招的确是挺管用的。
容翎的脸瞬间黑了。
伸手去推她。
“老婆,你还笑?”
有那么好笑?这也能猜到?
低低的声音顺着南笙的头顶飘过。
脊背一凉。
南笙直觉不好。
果然,手里的抱枕被人一抽,南笙瞬间就被容翎压在了沙发上。
某人还不老实的动了动,压的南笙直倒吸气。
“老婆,有那么好笑吗?”
南笙咬咬唇,本来想止住笑意,可看见容翎此时有点炸毛的样子,竟然格外好笑,结果又噗嗤笑了一声。
眉眼一颤一颤的,格外诱人。
容翎满头黑线。
这可不怪他。
手搂在她的腰上,附身吻了上去。
“唔,有人…来了,”
南笙被堵的唇齿不清的说了一句。
这栋别墅采光很好,大面积都是玻璃门窗,所以她真的看见林元朝这里走过来了,但是看见了他们之后,似乎身子一僵,转身又走了回去。
“…”
好丢人。
南笙的脸迅速的变红,嗔怒的瞪着容翎。
“老婆,我这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
容翎语气颇为无辜的咬了她一下。
“…”
“别闹了,林元估计有事情。”
南笙推着他想坐起来。
容翎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放弃了调戏她,将人从沙发上拉起来。
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
“我出去看看。”
这个时候林元估计是不好意思走进来了。
“快去吧。”南笙满脸尴尬。
容翎摸摸她的头,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三少。”
林元见容翎走出来,立马转过身,低着头说。
“这个是几处场地的样片,您看一下。”
林元交给容翎一个画册,大概有男人手掌一样的厚。
容翎接过来,随意的翻了几张,点点头。
“那个人有消息吗?”
容翎将画册夹在胳膊下,回头看了南笙一眼,低声问道。
“只查到十年前的线索与行踪,而他那两个徒弟也是十年前还没从皇室退役的时候收的。”
林元根据线索回答,同时眉间也有一丝颓败,他知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
如今只剩一个多月了。
三少心急,他也很心急。
容翎仰头,捏了捏眉心,满脸憔悴的哪还有刚刚和南笙嬉闹的样子。
“去吧,继续查。”
他摆摆手。
“是。”
林元退了下去。
容翎又自己在走廊里站了一会,想将心里的那种急躁和痛苦压下去,再去见南笙。
一墙之隔,容翎在静静地站着,而南笙,也同样在安静的坐着。
容翎在瞒着她,她何尝不是在瞒着容翎。
彼此都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彼此。
这两天,南笙觉得她的视力已经开始受影响了,经常眼睛一黑,有火花闪过,虽然时间很短,可是频率越来越勤。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南笙用力的咬了下手指,再睁眸时,眼底已经恢复了神采。
“在想什么?”
容翎坐在她对面,凑近她看了一眼。
“我刚刚突然想到,那个玉冠怎么修复了。”
南笙抬眸对他笑着说。
原来是在想这件事。
难怪这么认真。
容翎放心的笑了,将画册推给她,“等等再去,你先挑一个喜欢的地方。”
南笙接过来,手指摸在画册的边缘,看着他说:“这是什么?”
容翎眨眨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告诉她说:“我们结婚的场地。”
“?”
“结婚?婚礼?”
南笙的语调有点高。
“嗯。”容翎点点头,主动帮她打开。
“虽然时间急点,可是我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并不算仓促。”容翎看着她解释说。
“…”
“怎么了,不喜欢?”
容翎看南笙久久垂着头,不看画册也不说话。
忍不住伸手拉了她一下。
南笙啪的将画册合上,抬眸他说:“我不想办婚礼。”
以前她不办婚礼,考虑着上学,还有南家的事,可如今,她的生命只剩一个多月!
她怎么可能会同意!
虽然他们领证了,可是世人并不知道她和容翎结婚,那么,等她不在了,容翎依旧能娶一位好姑娘。
但如果办了婚礼,世人都知道她们结婚的事,那么她再离开,别人会怎么说,或许会说他克妻,或许还有更难听的传言,容翎还年轻,他的人生不应该受她影响。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如此短暂,她想,她都不会选择嫁给他。
“你说什么?”
容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惊了一下。
“我们已经结婚了,办婚礼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你为何这么排斥。”
容翎皱着眉,有些不解。
南笙低下头,摇摇头:“我现在就是不想办婚礼。”
容翎扭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试图说服她:“老婆,如果你不喜欢麻烦,那么就简单一点,你不用做什么,到时候站在我身边就好。”
容翎知道,现在的南笙因为记忆,变得很没有安全感,试图换个角度说服她。
他对她真的很忍耐,也很纵容,这么温声低语的,让南笙心里一软,鼻子也有点酸,可这件事她不能妥协。
摇摇头,南笙坚定的说,“不要,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话落,画册已经推回了容翎的手里。
“老婆,这件事,我不想依着你,婚礼必须办。”
容翎站起来,虽然语调不高,但是却不容抗拒。
“···”
“我不会去的,你一个人办吧。”
南笙不肯退让。
她觉得她肯定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让她后悔许久的话。
“…”
容翎不可置信的盯着她,想说什么最后憋了回去。
他黑沉着脸,拿着画册离开了。
容翎知道,自己再留下来,或许会说出什么,或者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南笙看着离门而去的那个背影,长叹了一口气,手捂在眼睛上,渐渐地跌坐在沙发上。
她都命不久矣了,还办什么婚礼。
而她的想法,容翎自然是猜不到的。
他不知道南笙知道自己的病情。
男人有些颓废的坐在书房里,一个人发呆到天亮。
他不明白南笙为什么在毫不犹豫的嫁给了他之后,却这么排斥办婚礼。
可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不管她同不同意,他都不会由着她。
同样一夜没睡的,还有南笙。
在容翎离开不久以后,她就开始修复那件玉冠,这么多天了,其实只差一个角就可以完成了。
可因为有心事,本来三四个小时的事情,偏偏被她磨蹭到天亮。
完成的时候,南笙揉了揉眼睛,早上五点。
将修好的玉冠装在了盒子里,南笙推门走出去。
“三少夫人,早饭做好了。”
这里的仆人等在门口,小声说了一句。
“嗯,我洗漱下就来。”
南笙揉揉额头,先朝卧室走去。
房间里,容翎并不在。
南笙洗了个澡,换衣服下楼时,也没看见容翎
吃过早饭,南笙寻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人。
“你们三少呢?”南笙忍不住,抓过来一个人问。
“三少天还没亮就出去了。”
有人看见容翎出去,连忙汇报说。
南笙皱皱眉,转身上楼了。
如今他们的行踪不定,南笙想了想,将那个玉冠装好,打算先给工作室寄回去。
这样省了不少时间。
处理好这件事,直到傍晚,容翎才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进来。
南笙正窝在沙发上看书,抬眸看了他一眼。
抿了抿唇,没说话。
容翎习惯的先摘了手套,换鞋走过去。
“在看什么?”
不确定南笙消没消气,可他也不想和她冷战,主动问她说。
南笙睫毛闪闪,也不再矫情,将手中的书翻来让他看看。
是一本关于当地风情习俗的书。
还有一些美食的插画。
有几个地方,刚来的时候容翎已经带她去过,不过关于吃的,某人一向谨慎和挑剔,只去了几个著名的餐厅。
“呵呵,喜欢哪个,让厨子做。”
南笙笑着摇摇头。
“就是无聊,随便看看。”
容翎见她似乎忘了昨天的事,也不再主动提起,将头往后一仰,陪着她坐着。
“你今天去哪了?”
南笙翻着书,无意的问了他一句。
容翎眨巴两下眸子,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含糊其词的说:“有点事。”
南笙挑挑眉,也没在问他。
两个昨天吵了一架的人,此时都像忘了那一幕一般,安静的依偎的坐着。
“容翎。”
“嗯?”
“我们还要去哪吗?”南笙将书合上,抬眼看他,傍晚的余辉映在女孩明媚的眉眼上,是那么的美。
容翎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在想,他的老婆,这么美,这么好,老天真的忍心把她夺走吗。
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心,对这样的一个孩子下手呢。
他究竟要怎么找到他们?
“容翎?”
见他失神,南笙在他眼前摆摆手,
容翎回过神,伸手抓住了她,握在手里低声说:“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南笙轻笑。
“我想去雪山,去沙漠。”
“…”
某人皱眉,这些地方容翎是排除在外的,因为环境太辛苦了。
她的身体能受得住?
“怎么样?”
“好。”
思考也不过瞬间,容翎点点头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要过几天。”
“为什么?”
南笙有些狐疑。
因为要办婚礼,容翎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不过有昨天的事情在,他没有说出来。
或许也是有点赌气吧,他就是绑也要把南笙绑到现场。
在某些地方,容翎内心的霸道与占有还是不容更改的。
这两天,容翎依旧很忙,天天早出晚归的,南笙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每次问他也是很疲惫的敷衍一句。
“容翎,你不会还在偷偷准备婚礼吧。”
这一天,容翎回来,身上还染着泥土,南笙忍不住在身后问了一句。
“…”
容翎心里吓了一跳,差点就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了,不过还是憋住了。
一边脱衣服一边答:“没有。”
南笙狐疑的上前摸了摸他的脸。
“做什么弄这么憔悴?”
“后天你就知道了。”容翎笑着,轻咬了下她的手指。
也就瞒到那个时候吧。
“…”
他不说,南笙就算怀疑,也没办法。
不过,她的怀疑只维持到晚上,就无意揭晓了。
吃过晚饭之后。
南笙觉得头有些疼,怕容翎担心,就先回房了。
睡了一会,当她再下楼的时候,在走廊门口,竟意外的听到了林元和容翎在讨论事情。
“三少,婚礼场地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还差一些宾客名单没有确定了。”
林元压低着声音汇报。
静了两秒,容翎开口说:“南笙不喜欢人多,挑一些重要的人来吧,不需要太多。”
“那,老爷夫人,大小姐二少爷?”
林元急急的又问了句。
“你说呢?”
容翎瞪他一眼。
“属下知道了。”
林元摸摸鼻子下去了。
南笙听完,没有走过去,反而安静的离开了。
他果然还是想办婚礼的。
南笙心里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想过,如果容翎偷偷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么她真的忍心撇下他一个人,独自离去吗?
让他一个人面对所有留下的烂摊子?
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可是,她更是做不到,明知自己只剩一个月的生命,还心安理得的嫁给他。
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她更做不到。
容翎走回房间的时候,发现南笙已经睡下了,她最近似乎特别嗜睡。
容翎在床边站了一会,伸手戳了戳她白皙的脸蛋,目光带着宠溺的苦涩。
他究竟还能拥有她多久…
简单的洗漱了下,容翎关了床头灯,从后面搂过南笙。
劳累了几天,他确实有点累。
偌大的床上,男女相拥而眠,甜蜜而静谧,卧房里的时钟滴滴答答,转眼已经过了午夜。
身后的呼吸沉稳,南笙动了动,慢慢睁开了双眼。
容翎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很紧。
南笙摸着他的手,慢慢的放在自己的脸上,很温暖,也让她很眷恋。
可是…
轻放回他的手,南笙掀开被子下床。
衣柜里,是她之前准备好的外套,南笙垂眸换上,回头看了容翎一眼,转身离去。
一切安静的悄无声息。
容翎从知道南笙生病之后,从没想过囚禁她,也没想过,她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从他身边逃走。
所以纵使有侍卫看南笙走出去,也不会阻拦。
当容翎向往常一样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南笙不在,他并没有多想。
习惯的在旁边摸摸,位置已经凉了。
这会的时间是早上六点,她起这么早做什么?
这几天忙碌的他的确有些疲惫,容翎刚想再眯一会的时候,蓦然的睁开了双眼。
不对。
连鞋子都没穿的容翎打开衣柜的时候,脸色一变。
果然少了一件外套。
“来人!”
容翎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三少!”
“怎么了,三少!”
“南笙呢?!南笙去哪里了!”容翎抓着一个他身边的人就问。
“三少夫人,不在?”
下面的人有些懵。
“去找!”
容翎想到什么,脸色变得青白,低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衣服没换鞋子没穿,不过他来不及换衣服了,只抓了一个外套,穿上鞋就朝外走去。
在这个国家,别墅都是偏市区的,南笙不认识路,又没带钱,应该走不远。
一时间,人仰马翻。
最后,从守门的一个侍卫那问到在凌晨的时候,他看见三少夫人走出去了。
“为什么不拦着!”
容翎气的怒吼一声。
“您,您,”也没说让拦着啊,他哪有胆子拦啊。
再说三少夫人那个样子什么也没拿,完全不像离家出走啊。
“三少夫人还说了一句,去给您买酒。”
那个守卫干巴巴的解释一句。
“滚下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蠢货。
容翎看见林元开着车子过来,一把将他近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都给我找人去,找不到,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说完,众人眼巴巴的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车子。
“…”
容翎不知道南笙为何突然离开,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昨天听到了他和林元的谈话。
可有什么不能和他说吗!
她要走到哪里去!
容翎紧握着方向盘,像是要生生捏碎一样。
然而,他还没开出几步,就猛然的踩了一脚刹车。
嘎吱!
突然停住的车,差点让跟在后面的林元一脚怼上去!
心颤的拍拍胸口,三少这是搞什么?不过他顺着车窗的侧面看过去,忍不住惊讶的张了张唇。
那在公路下面坐着的人,不正是失踪的三少夫人吗?
“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
林元从车子里钻出来,遣散了后面追上来的人。
这座别墅的地理位置是经过考究的,出了别墅有一条宽阔的马路,而马路下面,有一条河。
河水很清澈。
河边的石凳上安静的坐着一个女孩,墨发及肩,皮肤雪白。
正是离家出走却没走出去的南笙。
其实,昨天她有想过,要不要就这样离开,一个人,安静的,走完自己剩下的生命。
她不想让容翎看到她失明的样子,也不想让他看到她无法行走的那一天,面对自己爱的人,她何尝不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他。
可是,昨天,她走出别墅的每一步,脚下都像千金重一般的拖着她,很沉,很重。
她不舍。
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他难过,更舍不得让他苦苦的寻找。
他的心已经沉重了,她何苦再去补一刀。
南笙望着清清的河水,叹了一口气。
承认吧,南笙,你好懦弱。
你怕死,你怕离开,你怕他的身边会有另一个人取代你的位置。
你怕,过不了多久,那个人的心里就不再有你。
河边的风很亮,吹起女孩飘逸的一抹秀发。
温柔的,就像一双手在轻轻的抚摸。
不。
这不是错觉。
南笙抬眸,一颗冰凉的液体砸在她的脸上,“南笙,你想折磨死我是不是?”
“你想去哪里?”
“你说,你想去哪,我送你去!”
容翎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由惊喜,放松,再到黯然,发怒。
不过一个瞬间。
上扬的眼微还染着一抹通红的湿意。
南笙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的一抹湿润并不是她的错觉。
“你想离开我是不是?!”
容翎的手抓在她的肩膀上,用力的摇晃着。
“容翎。”
南笙垂眸,被风吹凉的手握在他的手腕上。
可容翎却一把甩开了她。
力道并不大,可却让南笙踉跄了一下,容翎眼眸一闪,下意识去扶,可南笙自己又站了起来。
“…”
“你不要每次哄我几句就可以任何事情都原谅你。”
容翎绷着脸说。
语气很生硬。
他绝对不能让她养成动不动就离开他的这一想法。
南笙皱眉,努力的压抑住眼里的酸楚。
“容翎,是不是因为我的生命没有多久了,你才急着办婚礼,带我去各种地方?”
南笙将自己的头发掖到耳后,笑着看他。
“你说什么?”容翎震惊的抬眸。
“我说什么你听懂了。”
南笙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你胡说什么!根本没有的事,只要找到医生,你就会没事的,我带你出来,不过是想让你能开心,想让你发作的慢一点。”
容翎红着眼眸,他知道南笙很聪明,可是这件事他不能承认,也不能完全隐瞒。
南笙呵呵一笑,“那么,你那天去在求的那个医生,我去检查了吗?为什么每一次都没有结果。”
南笙配合着他的谎言。
“没有,他没有见我。”容翎咽咽口水,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那个道士是个骗子。”
“…”
“是吗?”
南笙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那你不是白跪了吗?”
“…”
容翎闭眸吸了一口气,朝她走过去,“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你的病会好的,如果你不想办婚礼,那就不办了。”
------题外话------
容翎:你确定南笙不是你们派来折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