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让我打掉孩子,他说要娶我。
我应该很开心,应该把陈灿叫来,一起开派对庆祝个三天三夜,像我们当初说好的那样,谁结婚之前,一定要在最后的单身夜大闹一场。
可那一刻我看着沈易,连笑都笑不出来。
我从床上起来,瞧着他嗓子沙哑的说:“你怎么娶我?苏娜呢?陈锐呢?你还以为你现在十六七岁,说话不用负责任吗?”
他是要跟苏娜结婚的人,怎么能跟我在一起,我不愿拖累他,也不枉我爱过他一场。
“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管。”他说。
我问:“沈易你现在还喜欢我么?”
他认真思忖,摇了摇头。
我想起艾米来了,强忍哽咽,弯起嘴角看着他说:“听说爱情里最先动心的那个,就是这场爱情的输家。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我就那么看着他,渴望从他脸上读出一抹感情来,却失败了。我咬着牙,恨恨地说:“可我不认!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嫁给你,你想要孩子,我偏偏不给你生,我起码有能力掌握他的生死!”
我本想把这句话说的潇洒些,开口却满是哭腔。
沈易又摸出支烟叼在嘴里,火机打了几次都没点着,索性一块儿扔进了垃圾桶里。半响,对我说:“你不用这么快拒绝,我们结婚,我会重新给你买套房子,写你一个人的名字。”
我觉得可笑,拿对付小姑娘的糖衣来对付我,真不管用。
沈易又说:“装修你不用管,家具我会给你配齐,衣服和首饰让嘉齐陪你去买,你想出门的话,我也可以送你辆车,型号你自己选。”
我笑得更厉害,用夸张的语气对他说:“你肯为我的孩子花这么多钱,我是不是应该很感激很感动?”
他听出我的嘲讽,微微蹙起眉,面色不悦,接着往上加码,烦躁的说:“我给你签张支票,数目你自己填,行不行?”
“我不要这些。”
他也没了耐性,对我吼:“你到底想要什么?”
看他这样,我的心情反而变得平淡,我像过去私塾的老师一样,很耐心的教导他,说:“我要的是爱,我不会嫁一个不爱我的人。就算我退一步,我刚才问你,如果你对我还有喜欢,还有感情,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倒贴你入赘都可以!”
可惜他没有。
沈易被我说愣了,目光颤了颤,撇过头去带着薄怒说:“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乔绫你有什么资本跟我斗?你肚子里怀着的是我的孩子,我想要你就必须给我生下来,你不想,我有千百种方法让想。你的父母,你的弟弟,你的朋友,我哪个不清楚?你不要敬酒不吃。”
我心里一震,“你也下得去手!”
他泰然自若,冷冷道:“是你逼我的,房子车子你不要,要跟我闹,那么命也干脆别要了,省得你以后带着我的孩子,跟彭铮逍遥快活去了,让你的亲人念着你。”
“你混蛋!”我咒骂,手边能砸的东西都对着他砸了过去,我朦朦胧胧,看到他半点没动,直到我发泄够了,没了力气,他板着一张脸靠近了把我抱起来放回了床上,把被子细细掖好,用哪张虚伪的皮囊对我说:“好好安胎,我去看看你弟弟和蒋扬,如果孩子没了,你弟弟也别想活,轻重你自己掂量着。”
我不想跟他吵,他用手撩开粘在我脸上的头发,也许是觉得自己太残忍,给我的邢牢加上了一个期限,沉沉的说:“你放心,生完我们就离婚,孩子可以跟你的姓,但抚养权归我。到时候,你想怎么样我都不会管你,还会保你们平安。”
“滚!”我有气无力的侧过头,任眼泪洇湿枕头。
我的孩子,生下来凭什么给他?
沈易让我留在医院保胎,限制了我的自由,留了两个小弟二十四小时轮流在门外守着,我想要什么,只要招呼一声就有人送到手上。
沈易从这里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是每天都有医生给我送些奇奇怪怪的补品,煮一大碗,逼我喝下去,我闻到那股味道就想吐,过得还不如死。
我想见我弟弟,他们不愿意,只让陈灿来陪我,我拜托她照顾好乔煜,她拍着我的背不住的点头保证。她问我要不要报警,我摇摇头,若是报警,有关沈易的案子一定又是彭铮接手,让沈易知道了,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灿说她在派特看到一只小狗,先替我养着,我应一声,是那只被虐待柴犬,刚做完手术失去自己的孩子。
陈灿在床边陪我坐了一天,问了我很多事,我都告诉了她,末了,她神情专注的看着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正正经经的对我说:“绫儿,如果你嫁给他了,一定要把性子改一改,有些事别太倔。沈易自己本身就清冷,心里的事儿不愿意往外说,你也跟他一样的话,你们只会互相折磨,谁都不会好过。你是女人,天生就有被心疼的优势,受了委屈,一定要让他知道,别闷在心里,沈易……我相信他也不是个绝情的人。”
我不知该说什么,陈灿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嘿嘿笑了笑,掀开被子搂着我躺到床上来,枕着胳膊问我:“你还记得咱俩上学时候,冬天放寒假大家都走了,我们俩走到最后,宿舍都没暖气了,咱俩就挤一张床上,我睡觉不老实,差点把你给踹下去。”
我笑开了,说:“那张床太小了,比这张得窄出二十公分吧。”
“对呀,你把被子全裹走了,差点冻死我。”
我们俩一人一句,聊到最后睡着了,陈灿的胳膊搭在我脖子上,我的腿搭在她腿上,俩人都没个睡相。我梦到了毕业前夕,我们四个凑在一起唱送别的场景,有些人毕业会哭,可我们毕业时笑得很放肆,因为当时谁也没有想到,日后我们会像歌里唱的那样“知交半零落”。
我睁开眼睛,看看陈灿,还好我们还能再见。
我在医院躺了一周,总算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我弟弟,他一进病房门就问我沈易是不是欺负我了,我连连摇头,抓着他看了好久,确定他没有伤才放心。
我问他蒋扬的事,他说蒋扬已经答应不追究了,他还见了蒋扬的家人。
我知道乔煜一定受了委屈,我们家里人惯他,他从来没有服软求过人,这次这么严重的事,怎么可能只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
乔煜说的轻轻松松,我也没有揭穿他,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问他:“怎么了?”
他抿抿嘴角,看了眼门外,说:“姐,你是不是真的要嫁给沈易?”
我怔怔,“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有了他孩子。”乔煜说,“我想你,就去了警局,我有认识一个朋友,他告诉我的。”
“你在警局有什么朋友?”我这事儿也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吧。
“你不要管了。”他抓住我的手,“姐我带你走吧,他根本是想囚禁你。”
我心不在焉,草草的敷衍他,“怎么会呢?你忘了姐姐跟他谈过恋爱了?我们之前分开是有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也有了他的宝宝,我是喜欢他才要跟他结婚的。”
乔煜不是小孩了,没有那么好糊弄,我叹了口气,失落的问他:“乔煜,你说如果让你从彭铮和沈易中间选一个人做姐夫,你会选谁?”
他不解,“彭铮?是那个警察?副队长?”
我点头,乔煜当真很认真的在想在比较,最后给出了一个答案,“我还是选沈易。”
“为什么?”我挑了下眼睛,有些疑惑。
乔煜咂了下嘴,小心翼翼的跟我说:“其实,我觉得沈易对我们起码挺坦诚的,就像蒋扬这件事,他可以什么都不说,可却没有对我们隐瞒他的想法。而且你们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说他就算是个坏人,起码也是个知根知底的坏人吧。至于那个彭铮,我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不对。”
我在心里叹口气,我和沈易又哪里谈得上知根知底,不过他确实坦诚,他好像没有要骗过我,这次说要娶我之前,也把自己的心思说得明明白白,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他就是想要孩子。
我们说到这里时,我口渴想喝水,抬头却吓了一跳。
沈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门,就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看着我们,眼睛像灭掉了的灯光,无神空洞。
这才几天不见,我身体养的不错,他却看着憔悴了很多似的,嘴角微微泛白,板着一张脸却有点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的他。
“聊完了?”他冷不丁的出声,也吓到了乔煜。
我们俩面面相觑,沈易说:“我只是过来看看,乔绫,我给够你时间了,你想好了吗?还要跟我闹?要把孩子弄掉?”
他哪里给过我选择,我都在保胎了,他还不放过我,在我弟弟面前说这些,也不知道刚刚我们聊天,他听到了多少。
我没好气,阴阳怪调的说:“我哪里敢?”
沈易脸色很差,“最好是这样。”
他站直身子,像是极尽疲倦,微微晃了晃,一把撑住了门框才站稳。
我心里一揪,下意识的就想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可他下一秒就好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过来勾过乔煜的脖子,对我说:“好好养着,你弟弟我就先带走了,过几天再让他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