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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锦微笑地看向一同走进来的两人,将所有此时不该有的情绪都给藏在了心底深处。

水墨笑见了官锦笑得这般的开心,眸色沉了沉,倒不是幸灾乐祸,只是生下了一个这般麻烦的孩子始终是他的过错,你说当日他好端端的跑上莲花台做什么?先前水墨笑是一心想着如何处理四皇子的事情,安抚司慕涵的情绪,不让这件事造成恶劣的影响,如今见了官锦,心里头不禁也生出了一丝怨气。

说到底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还是官氏。

若不是他坚持说要出席那个宫宴,若不是他不安分守己地呆在陛下身边,四皇子岂会落得如今这般?

水墨笑虽然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还是觉得问题出在了官锦的身上。

雪暖汐与官锦。

水墨笑宁愿是相信雪暖汐。

官氏沉寂了这般多年,如今新的圣宠便又开始惹事,果真是个不安分之人!

还有便是,人人皆说蜀氏不详,如今看来,这个官氏方才是真正的不详,先前二皇女出了那般的事情,如今御医还不能百分百的诊断二皇女没有患上癫痫,好不容易保住了四皇子,没想到如今又弄成了这般。

水墨笑不禁在心中加深了对官锦的防范。

将视线从官锦身上移开,随即又看向雪暖汐,看着他抱着四皇子笑得那般的开心,心里闪过了一丝的不舒服,忍不住跟了他一个白眼,抱着自己妻主其他男子所生的孩子居然这般的开心,他真的怀疑他心里是不是真的爱着她,还是脑子有问题。

官锦敏锐地觉察到两人有些异常,只是却没有说出来。

雪暖汐则是抱着孩子,却没发现什么。

“陛下可是来看望四皇子的?”雪暖汐开口笑道。

司慕涵看向官锦,眼眸幽深,却没有说什么,转而对雪暖汐道,“嗯。”

雪暖汐抱着孩子起身,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四皇子身子有些弱,你抱着的时候小心点。”

司慕涵低头看着雪暖汐怀中孩子弱小的脸庞,却没有伸手去抱,许是因为之前南苑的事情,她对于这个孩子始终像个隔着什么似的,没有之前其他孩子出生之时的激动,可是如今,这个孩子却出了这般的问题,司慕涵的心,始终是难受的紧,她看向雪暖汐,淡淡地道:“朕方才过来,身上还冷着,便不抱了。”

雪暖汐有些惊讶,然后却没有说什么,“嗯,那等一会儿,陛下再抱吧。”然后又低着头看向四皇子,“四皇子乖乖,待会儿母皇再抱你……”

水墨笑上前看了一眼雪暖汐怀中的孩子,孩子此时醒着,没有哭,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没有什么神色,咋一看之下,孩子除了身子弱小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若是仔细一些,便可以发现,孩子出生出来日,按理说来,便是不会认人也该对周围的事物以及声音有些反应方才对。

他真的怀疑李院正那个所谓还有一些听力的说辞是不是为了保命在安抚他们。

孩子若是失去了听力,那便是真的成了残疾了。

“凤后?”官锦注意到了水墨笑的不对劲,神色有些焦急,“四皇子可有什么不妥?”

孩子身子弱他知道。

水墨笑看了一眼官锦,又看了一眼司慕涵,随后方才道:“没事,四皇子很好,四皇子眉眼像父君,下巴和鼻子却是像母皇,陛下可为四皇子起好名字了?”

司慕涵坐在了官锦的床边,“朕已经命礼部拟了。”

水墨笑闻言淡淡点头。

官锦闻言,心里有些难受。

礼部为皇女皇子拟名字着也是合乎规矩,然而却没有母亲亲自取来的贵重。

可是他却没有反对的余地。

“臣侍倒是想了一个,不知道成不成。”雪暖汐插话道,护着孩子的样子仿若怀中的孩子是他的儿子似的。

官锦闻言,心中快速燃烧起了一把烈火,却没有爬上面容,他连他儿子的名字都要插手吗?!

“说说看。”司慕涵微笑道。

雪暖汐抱着孩子上前,“便叫善好不好?善者,心地仁爱,品质淳厚,臣侍希望孩子长大了能够当一个好人。”他说完,便看向官锦,意有所指,“官贵夫觉得如何?”

官锦几乎将牙给咬碎了方才压住心中的愤恨,好人?他是在讽刺他吗?还是在折辱他?或者是在羞辱他的儿子?

他是在说他生得孩子都不是良善之人都不是好人吗?

是在嘲笑他的血统不纯嘲笑他的心狠手辣?!

雪暖汐到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借着这个名字提醒官锦往后安分守己,只是没想到目的未曾达到,倒是让官锦心中的积怨更深。

“皇贵君起得名字自然是好的,不过皇子的名字臣侍倒无法做主,还是要陛下点头放才行。”官锦微笑地说道,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胸膛给燃烧殆尽。

“以善?”司慕涵咀嚼着,半晌过后,他看向官锦,“这个名字也不错,那便这般叫吧。”

官锦浑身一个哆嗦。

因为怒极。

“官贵夫怎么了?”水墨笑注意到了他的哆嗦问道,倒有几分玩味。

雪暖汐这个名字起得倒也没什么不妥,不过却也是过了些,某种程度上是打了官氏一个耳光。

毕竟生父还在。

后宫君侍没有权利为皇女皇子命名,自然若是得了允许倒也是可以的,譬如三皇子的起名,

而皇女皇子名字一般都是先由礼部拟好,再由陛下御赐的,不过一般而言,都会征求生父的意思。

水墨笑暗暗打量着雪暖汐,寻思着他是因为过于的恃宠而骄方才这般过分,还是另有目的。

他想起了这些日子,雪暖汐和官锦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

雪暖汐经常前来聆凤殿,只是却不见两人的关系转好,反而隐隐的还有些火药味。

水墨笑虽然好奇,不过也没有多想,毕竟如今他需要烦心的事情还多着呢。

“臣侍没事,臣侍只是有些冷罢了。”官锦拼命地压制内心的怒火,平静地微笑道。

司慕涵看了看他,“让宫侍多添一个火炉吧。”

“嗯。”官锦垂下了头,温顺地道,这般模样倒是显得我见犹怜的,自然,他这般做,也不过是为了掩饰此时眼中再也压抑不住的怒火。

司慕涵随即唤来了宫侍添了火炉,随后又说了一些闲话,抱了会儿孩子,之后便让雪暖汐将孩子抱回去,她想和官锦说说话。

水墨笑见状便明白她的用意,四皇子的情况总是要告诉生父的,也跟着雪暖汐离开。

雪暖汐倒是没有想这般多,孩子抱出来久了也是累了,冷冷地扫了一眼官锦之后,便抱着孩子离开。

便在雪暖汐回到了寝殿旁的配殿后不久,寝殿内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喝。

而此时配殿内的花厅内,雪暖汐也是整个人呆愣了起来。

水墨笑做了一件与司慕涵一样的事情,他将四皇子的情况告诉了雪暖汐,看和雪暖汐此时的模样,他正色地道:“陛下的意思是先封住消息让御医给御医诊治,本宫告诉你这件事……”

“不可能!”雪暖汐猛然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无法接受的震惊,“不可能,你说谎!四皇子怎么可能会是个……”他无法说出那两个字,“怎么可能!他明明好端端的,明明没有事情的!你说谎的是不是!”

“皇贵君!”水墨笑也站起身来,随后他先前让宫侍退了出去,但是若是他这般闹着,难免不会传出去,“本宫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让你这般嚷嚷的!”

雪暖汐抓住了水墨笑的手,脸上满是哀求之色,“凤后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对不对?是御医看错了是不是?四皇子明明好好的,不过是身子弱了一些罢了,他明明会哭得,怎么可能是个……怎么可能?”

四皇子怎么可能会……

四皇子患有哑疾?而且还可能失去听力,成为残疾?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雪暖汐无法接受。

四皇子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可是,他在他身上放下的心却不比自己的孩子少的,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怎么可能!

水墨笑沉着脸,“本宫会拿这些事情来骗你吗!”

雪暖汐盯着水墨笑好一会儿,方才松开了手,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颓然地跌坐回了椅子上吧边,嘴里低喃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他曾经听人说过,残疾的孩子都是受了上天的诅咒的……

他听说过,皇家容不下残疾的孩子……

他听说……

雪暖汐猛然抬起了头,目光惊愕地看着水墨笑,“你……你说……四皇子如今这个样子……是因为……胎里受了热毒……”是因为官氏怀着孩子的事情发了高热吗?

水墨笑一见雪暖汐这般就知道他又在做好人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去,“本宫将这件事告诉你,不期望你帮本宫一同处理这件事,只是不想让你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然后跟本宫找麻烦,四皇子为何会这般,御医也只是推断罢了,便是真的是受了热毒,也与你没有关系,不过若是你硬是要往自己身上揽,本宫也不会拦着,你喜欢如何折腾自己本宫管不着,也不想管,不过本宫丑话可说在了前头了,你若是将这件事闹大了,本宫饶不了你,便是陛下护着你,本宫也一样不会罢休,本宫是大周的凤后,后宫皇家的声誉便是本宫的声誉,谁若是损坏了皇家的声誉,便是与本宫为敌!你也不是个傻子,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

雪暖汐愣愣地看着他,微红的眼中滑落了两行泪,张了张嘴,好半晌,他方才开口,“陛下……她……想……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让御医治!”水墨笑见雪暖汐冷静下来,便也坐了下来。

雪暖汐吸了几口气,“陛下……会不会……”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不过水墨笑却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了,嗤嗤笑道:“你不是最为了解她的吗?怎么?如今你也相信她会手刃亲子吗?”

“不会的!”雪暖汐激动道。

水墨笑道:“那你还问本宫什么?”

雪暖汐一窒。

水墨笑也没有继续讥讽下去,“四皇子还小,应该还可以满上好一段时间的,陛下的意思就是先让御医给治着,将来若是真的……到时候在做打算,不过你放心,便是将来真的是成了……陛下也不至于手刃亲子的,最多是上不了玉牒罢了,皇子还是皇子,还是陛下的儿子。”

倒是官氏可能需要做一些处置。

历史上有的是诞下残疾孩子的君侍被处置了的事情。

可惜的是,官氏不仅只有一个四皇子,还有一个二皇女,不过凭着这件事,也应该可以制住他一段时间了!

水墨笑心情有些复杂。

他并不希望四皇子真的成了残疾,可是却也想着用这件事彻底将官锦给打压了下去。

始终是久恨难消。

雪暖汐没有再说话,带着泪痕呆坐了起来,许久许久之后,他方才站起了身来。

“你去哪里?”水墨笑也起身沉着声音道。

雪暖汐回道:“臣侍去看看四皇子。”

“你……”水墨笑还是有些不放心。

雪暖汐吸了口气,认真地道:“凤后放心,臣侍知道该如何做。”

水墨笑眯着眼扫视了他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放行。

雪暖汐去了寝室,看着躺在摇篮当中安睡的四皇子,止住了的泪水再一次落下了。

旁边候着的宫侍见了,有些惊愕,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只是将头低的不能再低。

从南苑中回来之后,雪暖汐便寻了一个借口请求水墨笑将聆凤殿上下的宫侍都给换了一遍,而新选来的宫侍都是经过内务府挑选,身世背景都被查过了好几代的。

水墨笑不信雪暖汐的借口,但是却还是准许了,毕竟南苑出了官锦贴身宫侍行刺阿塔斯使团一事。

虽然最后事情也定性在了那宫侍过于的忠心主子上头,并没有牵连到官氏,可是官氏能够调教出这样忠心到连性命都不要的宫侍,始终是一个隐患。

今日他身边的宫侍可以行刺阿塔斯族长,那明日说不定他身边的宫侍觉得自己苛待了他而来行刺他。

水墨笑可不想冒这个危险。

聆凤殿的宫侍换上了新面孔,照顾四皇子的宫侍也是精心挑选的,自然知道什么该看什么该说。

水墨笑始终还是放心不下,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情形,他蹙了蹙眉,随即屏退了里头的宫侍,本想再提醒雪暖汐几句的,然而见了雪暖汐满脸悲伤的样子,便也说不出口了,不可否认,在对待其他非亲生的孩子上面,后宫当中,谁也及不上他雪暖汐。

他静站了会儿,缓缓开口,“幸好发现的及时,如今孩子还小,还是有希望的。”

雪暖汐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抚摸着四皇子的小脸,轻轻的,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宝似的,语气坚定无比,“对,一定可以的,一定会治好的,善儿你放心,雪父君一定会让人治好你的!”

一定会的,会的!

……

官锦从司慕涵的口中得知了儿子的情况之后,一开始无法接受大闹了好一阵子,若不是当时司慕涵在场,也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管官锦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拉着司慕涵的手,完全失去了方寸地求着司慕涵,让她一定要救儿子。

司慕涵又做了一番的安抚,方才让他继续安静地养着身子。

从聆凤殿回到了交泰殿后司慕涵便再次召见了李院正,冷静地与她商讨着诊治的方案,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院正心里也是没底,可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治疗由她亲自负责,所用的下手也被她事先敲打了一番,严格保密,连四皇子的脉案也被以帝脉案一般对待。

因而,宫里面的人只是知道四皇子身子不好,然而如何的不好,却没有人清楚。

四皇子可能致残的事情成了后宫的最高机密。

和李院正谈过了之后,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冷雾传了晚膳,然而司慕涵却没有动,屏退了众人在暖阁当中发着呆。

不知过了多久,冷雾方才进来禀报道说凤后求见。

司慕涵沉吟会儿,“请凤后进来。”

冷雾领命转身而去。

水墨笑在进暖阁之前便已经从冷雾的口中得知了司慕涵没有动晚膳的事情,不算是惊讶,因为这件事早已经在他的预料范围,而他来,除了不放心,便是给她送吃食。

“见过陛下。”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起来吧,坐吧。”

水墨笑起身走到了她旁边的位置坐下,“臣侍知道陛下今晚定然是吃不下晚膳的,因而便让人做了一些吃食带过来,陛下趁热用一些吧。”

“朕不饿。”司慕涵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陛下是嫌弃臣侍宫中的东西还是担心臣侍下毒?”水墨笑一贯地用着激人的方式说着话,差一点没吓死他随行的宫侍。

司慕涵抬眼扫了他一下,“既然带来了,便摆出来吧。”

水墨笑满意地笑了,随后便让人将膳食摆上了旁边的桌子。

司慕涵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吃了一些。

水墨笑也没有得寸进尺,见她应该是填饱了胃,便没有继续勉强。

两人之后便又坐回了暖榻上边说话。

宫侍将东西收拾好上了茶之后便都退了出去不阻碍两个主子说话。

水墨笑低头喝了口茶,随后便将雪暖汐的情况告诉了司慕涵。

司慕涵闻言沉下了脸,“你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了?!”

对于司慕涵责问的话,水墨笑倒也没有动怒,许是也是在预料范围之内吧,“他迟早会知道的,早些知道了也能早些冷静,省得将来从别人口中得知再闹出什么事情来,虽说落水的事情与他无关,但是陛下的皇贵君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陛下也应该清楚,臣侍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后宫鸡飞狗跳的,更不想这件事宣扬出去。”

司慕涵盯着他,却没有再说什么。

水墨笑看着她,挑眉道:“陛下觉得臣侍这般做错了?”

司慕涵垂下了视线,没有说话,不过脸色却是缓和了一些。

水墨笑见状也没有再纠缠,“皇贵君那里臣侍暂且是安抚住了,相信皇贵君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不会失去冷静的。”顿了顿,便又换了一个话题,“十一月十五便是四皇子的满月宴,如今发生了这般情况,可还要继续筹备?”

“自然要。”司慕涵正色道。

水墨笑也是这个想法,“臣侍也觉得应该继续,若是不办,只会有更多的闲言碎语,只是臣侍担心满月宴那日……”

依着规矩那日皇子的生父是要抱着皇子出席宫宴的。

尚且不说官氏的情绪如何,若是四皇子那时候被人发现了什么,那这件事便瞒不住了。

“孩子还小,不会被发现的,再者如今入冬了,孩子也无需在宴席上待许久,走个过场便是了。”司慕涵沉吟会儿回道,“四皇子出生的时候身子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般处理也不会引人联想。”

水墨笑点了点头,“那上玉牒的事情……”

皇家规矩,皇子皇女满月之后便会上皇家玉牒,此事由礼部操办。

若是上,那便违背了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若是不上,礼部那边定然会议论。

司慕涵沉默许久,然后轻轻地道:“先上了吧。”

“可是皇家的规矩……”水墨笑有些不放心。

皇家规定,残疾的皇嗣不得上玉牒。

倒不是他迂腐,只是若是这件事往后被人知晓了,她定然会受到御史等人的责难,甚至会被冠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帝王不孝,这可是大罪名!

司慕涵自然也是想到了,“若是不上玉牒,必定会引起一番风波,那这件事也会传的人尽皆知,将来四皇子便是无恙了,也会为人诟病。”

她看了看他,又补了一句,“若是将来真的……到时候再撤下来吧。”

水墨笑看着她沉默会儿,终究点了头,“好。”

两人随后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之后水墨笑便起身告退,他没想过留下来,至今能够夜宿在交泰殿的君侍都尚未出现了,而且,今日他将事情告诉了雪暖汐,她必然是要去观星殿。

在水墨笑离去之后司慕涵便去了观星殿,雪暖汐对于这件事的反应可以说是如她所料,或者说更加的严重。

寝室内

司慕涵走到了床边坐下。

雪暖汐背对着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的很沉。

司慕涵虽然没有看见雪暖汐的睡容,但是却还是可以肯定,他并没有睡着,她伸手放在了她的身上,“阿暖?”

雪暖汐身子一动不动。

“睡了?”司慕涵继续问。

雪暖汐还是没有反应。

司慕涵看了他好一会儿,“若是睡了便好好睡吧。”随后又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朕晚膳都还没吃了……”

她这话一落,原本一动不动的雪暖汐便猛然掀了被子坐起来,脸色讶然而担忧地盯着司慕涵,“你还未用晚膳?!你怎么可以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说完,便下床要去张罗她的晚膳。

司慕涵伸手保住了他,然后将他压回了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呢?可用了?”

“我当然用了。”雪暖汐有些焦急,虽然他也是用不下,可是有琝儿在,他怎么可能不用晚膳,若是不用,琝儿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了,“你放开我,我去给你准备一些吃食,这般晚了,你定然饿了,便是不饿,也要吃些东西填填胃,你快放开我啊。”

“朕吃过了。”司慕涵笑着道。

雪暖汐一愣,“你骗我!?”

“朕哪有。”司慕涵有些无辜,“朕是没动晚膳,不过方才凤后给朕送了一些吃食,。朕用了。”

雪暖汐闻言,心里也松了口气,“用了便好。”

如今他最希望的便是每个人都好好的康康健健的。

放下了这件事,雪暖汐的思绪便又回到了四皇子的病情上边。

司慕涵看着他黯然下来的神色,“阿暖,四……善儿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

“涵涵……”雪暖汐看着司慕涵的眼睛,“凤后说了,御医诊出四皇子如今这般样子,可能是在胎里受了热毒的缘故……”

“朕知道。”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又道,“那是不是因为南苑官氏发了高热这件事……”

“便是这般,也与你没有关系。”司慕涵坐起了身子看着他,沉吟会儿,继续道:“若是真的要说是谁的责任,那也是他生父造的孽。”

若不是官氏胡作非为,便也不会有南苑那般多事情,以致发生如今四皇子的事情。

说到底,都是他生父造的孽!

雪暖汐讶然,随后便是默然,好半晌之后,他仰躺在床上看着司慕涵,“涵涵……其实……那晚上的事情,我有些事情瞒着你……”

“朕知道。”司慕涵打算了他的话,也打算了他好不容易鼓起了的勇气。

雪暖汐沉默下来凝视着她,会儿后开口,“那你……”却没有说下去。

“朕说了不问便是不问。”司慕涵神色沉静却肯定地道。

雪暖汐心头一暖,眼睛一酸,伸手撑起了身子随后抱住了她,“涵涵……你放心,我定然会让人治好善儿的病的!”

“朕也会。”司慕涵拍着他的背部安抚。

……

此时,聆凤殿内,官锦抱着已经睡下了的儿子,心里像是被凌迟一般的疼。

没错,在得知孩子是个皇子的时候,他曾经有过失望。

因为若是皇女的话,他便又多了一个希望,可是偏偏是个皇女。

虽然雪暖汐掌控着他的把柄,可是却没能让他放弃内心的目标,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目标,因为,若是他不想往后几十年都活在雪暖汐的阴影之下,都活在惶恐当中,便只能彻底地掌控一切。

而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的女儿坐上大周的皇位。

他如今尚且还未想到任何的法子,可是,他却还有的是时间!

他可以慢慢地筹划!

可是如今……

他还未有一个完整的计划之时,上天却先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的儿子是个残疾!

是个残疾!

这个儿子虽然不是他期待的皇女,然而却也是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可是居然是个残疾!

一个残疾的孩子在寻常的家庭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更何况是在皇家!

他曾经听闻,有些大户人家生下了残疾的孩子,便当做是灾难而立即溺毙。

而他生得便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官锦也是没有听见司慕涵所说的那些所谓治疗的话,他只是知道,这一辈子,他的儿子是毁了的,便是保住了性命,也再没有将来!

皇家的规矩,残疾的孩子是不能够上玉牒的。

不能上玉牒的皇子,便不是真正的皇子,将来怎么能够嫁的一个好人家?便是嫁了,一个残疾的身子,也会遭到妻家的嫌弃!

残疾?

他的儿子是个残疾……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般对他?

要这般对待他的儿子!

是他!

官锦的面色倏然一变,转为了狰狞,眼眸当中的哀伤也瞬间转为了极深的怨恨。

是他!

是雪暖汐!

是雪氏!

若不是他,他便不会跳湖,便不会昏迷,便不会发高热!

他的儿子便也不会在腹中受了什么热毒!

便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都是因为他!

“雪暖汐——”官锦低着头看着儿子孱弱的小脸,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我官锦从此与你势不两立!”

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绝对不会!

孩子,你相信父君,父君定然为你报仇!

……

次日清早,司慕涵一踏出寝室便看见了司以琝抱着枕头站在寝殿之外,两旁的宫侍将头垂的低低的,似乎很是惶恐。

“怎么这般早便过来了?”她蹙眉问道。

“母皇不也是这般早便起来了吧?”司以琝仰着头一本正经地道。

司慕涵道:“母皇要去上朝,你看你,穿的这般的少,如今天冷了,怎么不多穿一些,若是着凉了如何是好?”

“着凉了便召御医开方子喝苦药就是了。”司以琝不以为意。

司慕涵瞪了他一眼。

司以琝连忙垂了垂头,然后又道:“母皇,父君起来了没?”

“没有。”司慕涵牵着儿子的手进了门,“这般早找你父君有什么事情?”

司以琝眼睛瞄了内室的门口一眼,然后认真地对司慕涵说道:“儿臣要保护父君!”

司慕涵愣了愣,随即失笑,“保护你父君?用枕头吗?”

“母皇!”司以琝脸一红,别扭地低喝道。

“你啊!”司慕涵无奈地道,也不忍苛责,“好了,你父君昨晚睡的不好,如今还未醒,别吵着他了,知道吗?”

司以琝连忙点头,声音也压低了许多,“母皇放心,儿臣一定不会吵醒父君的!”

“母皇要去上早朝,你便在这里陪着你父君。”司慕涵说道,让孩子陪着他,他应该不会再那般胡思乱想了。

“嗯。”司以琝点头,“母皇放心,儿臣定然会好好保护父君,绝对不会再让父君受到一丁点的伤害的!”

司慕涵摸了摸儿子头,然后便起驾前往正宣殿上早朝。

秋猎方才结束,很多朝政都有待处理。

她可以因为四皇子的事情失控一阵子,却不能一直这般。

司以琝规规矩矩地恭送了母亲,随后便抱着枕头轻手轻脚地往内室走去,然而他方才一进内室,便见父亲已经坐起了身来,他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跑了过去,“琝儿吵醒父君了吗?”

声音有些紧张。

雪暖汐摸摸儿子的头,“没有,父君早便醒了。”所以也听见了方才儿子的话,不得不说,这些日子儿子是懂事许多。

“可是母皇说你昨晚没睡好,怎么这般早便醒来了?”司以琝有些担心。

“你母皇都起来了,父君自然也要起来。”雪暖汐说道。

司以琝看了看父亲,“父君,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不高兴?”雪暖汐一愣。

司以琝点头,“昨天父君从官父君那里回来便一直魂不守舍的,心情也是不好,昨晚晚膳的时候,父君都没有自己夹菜吃,若不是琝儿硬是塞到你碗里你都不要了,是不是琝儿做了什么惹父君不高兴了?父君你不要不高兴,琝儿以后再也不闯祸了!”

雪暖汐挤出了一丝微笑,随后将儿子抱上了床,塞进了自己的被窝当中,“父君不是不高兴,只是……昨天你父后告诉了父君你四皇弟身子有些不好,父君担心,所以方才会这般。”

司以琝讶然了会儿,随即想起了四皇子那可怜的小身子,便也信了父亲的话,“是这样啊,那父君要让御医治好好给四皇弟治病。”

他也不知道四皇弟如今的小身子到底好不好,他也没见过方才出生的孩子。

不过父君这般,也一定是不好的。

“父君你不要担心,大皇兄也说过他小时候的身子也是不好的,不过后来也养好了,如今和琝儿一样的壮!”

他抬头看着父亲,保证道,“等四皇子长大一些,琝儿便带着四皇弟去武场学骑马,这样四皇子的身子便会和琝儿一样的壮的!”

雪暖汐刮了刮儿子的鼻,笑着郑重地说了一个好字。

司以琝见父君笑了,一夜不宁的心便也安了下来,随即,困意也袭了上来,打了一个哈欠,眨着小眼睛撒娇道:“父君,琝儿昨晚上也没有睡好,不如我们一起睡吧?”

“好。”雪暖汐笑道。

司以琝很高兴,放好了怀中抱着的枕头,挪好了位置便躺在父亲的怀中,“父君你也要补一会儿觉,不然对身子不好,母皇和皇姐也会担心的。”

“嗯。”雪暖汐看着怀中的儿子点头道。

司以琝满意地合上了眼睛,然而半晌之后,他却猛然坐起身来。

“怎么了?”雪暖汐问道。

司以琝看着父亲,犹豫了好一会儿,“父君……琝儿跟你说件事。”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不过父君你不能生气!”

雪暖汐看了儿子会儿,方才点头,“好。”

司以琝又墨迹了一阵子,然后方才指着寝室内的一个方向,对着父亲小声说道:“父君,你在哪里藏了什么东西?”

雪暖汐见儿子所指的放心,又听儿子的话,脸色顿时一变,“琝儿你则呢么知道?!”

“琝儿……”司以琝有些心虚,“我不小心发现了的……就是……上回母皇给父君过生辰……琝儿和大皇兄打赌母皇给你送了什么生辰礼物……我原先是去问冷雨的……可是冷雨说也不知道,父君并没有将礼物交给他入库房,所以……我便想啊,父君一定是自己藏起来了……所以……”

“你便搜了父君的寝室!”雪暖汐瞪着儿子,有些怒了。

司以琝缩了缩脖子,“儿臣只是……只是好奇嘛……”

“你可动了里面的东西!”雪暖汐瞪着儿子继续道,那个暗格可是后来他让人装下的,之前放着涵涵给他的那道圣旨,如今里面又多了官锦的把柄。

暗格设置的很隐秘,寻常的搜查定然不会发现的,可以想象,他的儿子将他的寝室搜的多么的彻底!

“没有!”司以琝忙道,“儿臣也是不小心发现了那里有个藏东西的地方,虽然儿臣也看见了里面放着一个盒子,不过盒子锁着,儿臣打不开……所以没有动过!”他说完,怯怯地看了看父亲的脸色,“父君,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也没有打开过……父君你放心,儿臣以后再也不会动那里了!”

雪暖汐没好气地又瞪了儿子一眼,“你可告诉其他人了?”

“没有!”司以琝连忙道,父君将东西藏的这般的隐秘,定然是藏了什么宝贝,他怎么可能说出去,疯了他不成?为了不泄露秘密,他可是连大皇兄都瞒下了。

“那就好。”雪暖汐道,随后神情地看着儿子,郑重地道:“以后这件事绝对不能够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那若是母皇问起呢?”司以琝问道,任何人是不是也包括母皇?

雪暖汐一愣,“父君自然会告诉你母皇,你母皇不会问你的!”

司以琝点头,“哦。”犹豫了一下,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父君,那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啊?”

“那是比父君命都要重要的东西!”雪暖汐一脸严肃地道。

司以琝瞪大了眼睛,这般重要?!

“琝儿,答应父君,不要去动里面的东西,知道吗?”雪暖汐又道。

司以琝一个劲地点头,“父君你放心,儿臣不会去动得。”

雪暖汐见儿子这般紧张,随后说了一些安抚的话。

司以琝紧张的情绪也渐渐放下了,又过了一会儿,便将这件事也一同放下。

……

李院正每日三次地聆凤殿,可是治疗的效果却并不明显,四皇子还小,只能用一些温和的治疗方式,过度了,便会得不偿失,因而,在四皇子即将满月的时候,治疗还是没有什么大进步。

面对这般结果,不管是司慕涵水墨笑雪暖汐还是身为生父的官锦,都是忧心忡忡。

自然,与司慕涵三人不同的是,官锦心中的怨愤越积越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一般。

在满月宴的前两日,雪暖汐接到了永年山上的信,便禀了司慕涵微服出了宫前往承安寺去见程氏。

这十年来,每一年司慕涵生辰前夕,雪暖汐都会寻一个机会去见见程氏,也顺带告诉他这一年当中孩子们的情况,之后便领着程氏给司慕涵的礼物回宫。

司慕涵有时候得空了也会被司慕涵拉着,然而毕竟未曾冰释前嫌,司慕涵和程氏即使见了面,大多时候也是相对无言。

雪暖汐想过每年都带着孩子上山去见程氏的,可是自从十年前,雪暖汐领着大皇子上山见过了程氏之后,第二年,程氏便让人传来了消息,不必再领着孩子上山了,除了山上的条件不好之外,还有便是程氏不愿意让孩子知道自己的存在。

毕竟,永熙帝的生父程氏已经死了。

他的存在若是传了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司慕涵同意了,雪暖汐虽然有些难过,然而最终还是听了程氏的话。

因而自那以后,程氏便没有再见过了司慕涵的孩子,倒是雪暖汐每一年都会带着孩子们最新的画像去给程氏看。

不过今年,雪暖汐却未曾来得及准备画像,因为几个月当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多的他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禅房内

程氏见雪暖汐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十年来,程氏除了面容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还有气韵越发的沉静之外,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雪暖汐看着程氏,越来越觉得他和司慕涵相像,“父亲……”

他心里有许多的话想找人说,然而偏偏不能说。

程氏见状,为他倒了一杯清茶,“如今天冷,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雪暖汐点头道了谢之后便饮了茶。

“我虽然独居山上,也没有学过什么大道理,然而这般多年来,浸染佛法,总是有些心得。”程氏缓缓地说道,“若是有心事,便与我说说?”

雪暖汐心头有些酸,“父亲……是四皇子……”

官氏的事情,他没有打算告诉程氏,可是四皇子的事情,他却真的很想找人说说。

他不想让涵涵担心,所以一直装作没有事情,可是他的心里真的很难受。

即使他不断地告诉自己,错的人不是他,造孽的人也不是他,可是,他还是难受。

每一次看见四皇子,每一次听着四皇子那与别人不同的哭声,他的心便痛一次。

如今,他甚至害怕去聆凤殿看四皇子。

程氏听了雪暖汐说了四皇子的情况之后,心里也是震惊,残疾?她的女儿生下了一个残疾的儿子?这是……

“父亲,我心里很难受很难受……”雪暖汐看着程氏,眼中有些极深的无助,“我该怎么办?若是四皇子真的治不好,我该怎么办?”

程氏缓过了心神,“孩子,既然错不在你,那便无需这般的愧疚。”

“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雪暖汐摇着头道。

程氏笑了笑,“孩子,是福不是祸,是祸便躲不过。”

虽然他心里也是震惊,然而很快便也想通了。

“既是这个孩子真的残疾,真的不能上玉牒,但是只要你们疼着他,将来他也一样可以得到幸福,皇家的孩子,比寻常人家的孩子都要艰难,可是若是大人们多一些关爱,那他们便也和寻常的孩子一般,可以平安一生。”程氏缓缓地道,“官氏落水的事情,即然是意外,那便当做上天给这个孩子一个考验,很多的人生都是先苦后甜的,而且,我始终相信,上苍是公平的,即然给了困哪,也一定会赐下福气的。”

雪暖汐安静地听着,虽然不至于听了这些话便可以放下心里的难过,然而却是真的好受了一些,或许如今他需要的便是这样的安抚,“父亲……我知道了,往后……我定然会将善儿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照顾……便是将来真的……我也一定会给他找一个好人家的!”

程氏笑了笑,“很多事情看似很艰难,然而走过了回头,却发现,原来也不过是如。”

“谢谢你父亲。”雪暖汐认真地谢道。

程氏念了一句佛语,沉静地笑着。

雪暖汐吸了口气,先放下了这个话题,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司慕涵的情况,孩子的情况,宫里面的情况,一一地告诉了程氏。

程氏很安静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时间过得很快,待雪暖汐讲完了之后,天色便也不早了。

程氏也没敢多留,“如今下雪了,山路难走,趁天色未曾暗下来,快下山吧。”随后便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雪暖汐。

给四皇子的生辰礼物是一串佛珠,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然而却是一片心意。

而给司慕涵的生辰礼物和往年的一样,都是一副字。

愿我儿福寿安康,福泽延绵。

很简单得祝愿,却是倾尽了一个父亲所有的感情。

雪暖汐将东西收好,“父亲……这一次来的急,我没有准备好孩子的画像,过两日我让人送来给你……还有涵涵今日也忙着,方才没有上山……”

“我知道。”程氏握着他的手微笑道,“孩子,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多多照顾一些涵儿,你比父亲有福气,也比父亲有勇气,所以……”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忽然间像是没有字句似的。

或许,在山上呆久了,不再适合说这些感性的话。

雪暖汐明白程氏的意思,“父亲放心,我会的。”

程氏点了点头,“好了,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嗯。”雪暖汐点头,随后便起步离开。

程氏没有远送,而是静静地站在了禅房的门口目送着他离开,等人影都消失了,他方才转身回到禅房当中,走到了佛像静静地站着,许久之后,安静的禅房当中溢出了一阵低喃,“当年的很多事情,我也未必么有错处,你负了我,而我又何尝没有亏欠了你的……或许……你我之间总是缺少了一种勇气吧……我不恨你……可以放下当年的一切是是非非……只恳求你……若是你在天有灵,便庇佑你我的孩子……你我的孙儿……他们不仅仅是大周的皇嗣,还是你我的后代子孙……”

程氏面对着佛像,话却并非说与神灵听。

不,或许也算是神灵。

如今,那个人,也许也成了神灵,在天上注视着人间的一切。

……

雪暖汐回到了宫中已然是入了夜了的,回观星殿梳洗更衣且在儿子的监察之下用了晚膳之后,便拿着程氏送与四皇子的礼物去了聆凤殿。

司以琝原本是想跟着的,但是雪暖汐不让。

借口是天冷黑路不好走,其实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和官锦之间的事情。

自从官锦知道了四皇子的情况之后,明面上对雪暖汐倒是没有什么,但是雪暖汐还是感觉出来,官锦对他有着极深的怨气。

他认为是他害了四皇子。

虽然雪暖汐自个儿心里也是这般认为,然而却不愿意面对官锦的怨气。

因为他没资格!

雪暖汐到了聆凤殿后没有让人通报而是直接去了四皇子所住的配殿当中,然后他方才抱起了四皇子没多久,官锦便冲了进来,对着他便是一声厉喝,“放开我儿子!”

一旁的宫侍见了,惊慌地低下了头。

雪暖汐被官锦这般一喝给惊了惊,他压低了声音反斥道,“你做什么!”

官锦没有回答雪暖汐而是直接上前将四皇子从雪暖汐的怀中给夺了过来,方才他这般大的动静,孩子却还是没有被惊醒,这个情况深深地刺痛了官锦的心,不是他的儿子有多么懂事勇敢,而是因为他或许是听不见他的那声厉喝。

孩子被官锦夺了过来之后便醒了,哭了起来。

官锦听了儿子那不正常的哭声,更是心痛万分,紧紧地抱着儿子眸光狠戾地盯着雪暖汐。

这几日,四皇子近身照顾的人也感觉到了四皇子哭声的不对劲,不少人开始私下议论,后来被水墨笑一同发作给压下了。

官锦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心里早已经煎熬不已了。

雪暖汐握着手中还未替四皇子带上的佛珠,“官氏,孩子被吓着了!”

“他是我的儿子!”官锦剐着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

雪暖汐也不想与他多说直接走上前,“这佛珠是本宫出宫时候求的,能抱平安!”

官锦一手抱着儿子盯着雪暖汐却不接过。

雪暖汐看着他愤恨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心里也是有些怒了,“本宫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是本宫告诉你,本宫并不欠你的!”

“皇贵君自然不欠臣侍的,是臣侍命贱方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官锦冷冷地回道。

雪暖汐气结,他真当他内疚便不敢将他如何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让旁边看热闹的宫侍都退下,随后方才对着官锦冷冷地回击,“四皇子如今为何变成这个样子你自个儿应该清楚,你觉得是本宫害了四皇子?别以为如今你儿子病着便可以为所欲为,本宫便要替你担着这个罪名!莲花台上你为何会落水你自己清楚,本宫不追究但是不代表本宫便没有发觉便是个傻子!本宫没有错,害四皇子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人也不是本宫而是你!也别想拿着这件事要要挟本宫,让本宫同情你,从而疏忽大意让你有机可乘!你若是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本宫也不会因为四皇子的病而放你一马,没错,四皇子是病着,但是却不缺人照顾,更不缺父亲!”

“皇贵君这话是想要臣侍的命吗?”官锦瞪着雪暖汐毫不退步地质问。

雪暖汐冷笑,“你以为本宫不敢吗?!”

官锦哈哈笑道,“皇贵君有什么不敢?便是皇贵君杀了臣侍,也不会有人拿你如何,皇贵君有什么不敢的?”

“本宫要杀你也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凭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本宫便是杀你一百次也尤嫌不够!”雪暖汐怒道,“你若是还想将四皇子养大,便给本宫安分一些!还有,四皇子变成这般自然是因为受了胎里的热毒所致,然而未尝不是上苍的惩罚,报应!是你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情的报应,可是上天真的不公平,既然报应,为何不报应在你的身上而要报应在孩子的身上!你与其在这里怨本宫恨本宫不如好好地忏悔你所做过的错事犯过的罪恶,祈求上苍的怜悯让四皇子快些好起来!”

他说完,便将手中的佛珠直接放在了四皇子的襁褓之上,“这佛珠你要便要,不要也得要,满月那日,本宫若是见不到四皇子带着,本宫便为你是问!”

话落,便起步离去。

官锦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越发的难看,他抱着哭闹着的儿子,阴鸷的眸子盯着雪暖汐留下的那串佛珠,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将其给销毁了一般,然而终究,还是没有成功,也没有将其扔掉,而是窝在了手中,死死地握着。

“孩儿别哭,父君在,父君在……”

官锦低声地吼着儿子,却始终不叫儿子的名字。

因为那个名字是他仇人所起的!

是他们父子的耻辱!……

十一月十五日,四皇子的满月宴如期举行,宴席办的很热闹,因为这是后宫多年来第一次新添人口,宴席办的比平常得规格还要高出一些。

满月宴进行的很顺利,四皇子身子的毛病也并没有暴露出来,官锦全场微笑到结束,也没有任何失控的举动。

当日,永熙帝以贵夫官氏诞育四皇子有功将其进封为侍君。

两日之后,便又下旨进封翊侍君蜀氏为翊君。

十一月二十,给已逝的明贵太君追封谥号,曰襄定,襄定明贵太君。

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二十七寿辰。

是夜,于悦音殿内设宴。

因为皇家添了新成员还有去岁取消寿宴的缘故,今年的寿宴办的极为的隆重,而当晚,最让众人瞩目的便是八位领了圣旨的伴读第一次进宫出席正式场合。

虽然永熙帝并没有下旨让伴读进宫,然而如此难得可以与各自将来的主子见面的机会,没有人会放弃的。

永熙帝见了这般情形也开了方便之门,允许几个皇女与各自的伴读交流交流,宴席开始后经过了祝寿敬酒的环节之后,她便准了出席宫宴的几个孩子们出去殿外各自游玩,不必拘在席位之上。

有了这个道旨意,孩子们不仅是那八位伴读,其余被母亲领进宫的年纪不大的都得了准许出去透透气,同时也是依着母亲的嘱咐与几个皇女交好交好。

虽然没有得到伴读之命,但是若是与皇女交好了,便是不是伴读,将来也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因为这一番事情,宴席上少了一些拘谨。

司慕涵的心情也似乎不错,一一应了大臣们的敬酒。

水墨笑则是尽着凤后的职责,邀请了各个大臣的后眷到偏殿当中单独设宴说话。

而雪暖汐、蒙斯醉和蜀羽之自然是水墨笑了。

官锦因为要照顾儿子,而且心里也实在是恨的难受,便没有出席。

偏殿当中的话题自然与正殿内的不一样,虽然礼节上还是不能有多闪失,但是比起在正殿当中却也是从容多了。

大臣的后眷们多数的话题都是围绕在孩子的身上,因而出席的宫宴的三个皇子便成了一众大臣后眷话题的焦点。

而所说的话无外乎是赞赏。

此外也又些胆大的大臣隐晦地试探性地推销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儿,南苑中凤后等为各自儿子留意妻主的事情早便传出了风声了。

面对这般问题,水墨笑始终淡笑以对,不承认也不否认,也没有表现的过于的热情。

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不知进退的便擦边球似的试探永熙帝广纳后宫一事。

水墨笑对于应付这类问题更是得心应手,虽然不待见那些不知进退的人,然而却也没有坏了好日子的气氛,只是暗暗将人给记下了,以便将来打算。

雪暖汐心情也是不错,但是始终未成心事全无,因为四皇子的治疗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不过有一点让他安慰的是,他那一向只会惹是生非的儿子如今却一个劲地关心他,使劲了粘着他,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被人给偷换了。

司以琝如今也是粘在了父君的身边,一会儿夹菜,一会儿倒酒的,偶尔和旁边的蜀羽之说几句话,忙的不亦说乎,至于那些大臣所说的什么婚嫁的事情,他倒是完全没有听懂。

蜀羽之自从被进封为翊君之后便显得有些谨慎,如今更是,毕竟他是初侍,而先前几个先帝的初侍最高的位份也只是侍君而已,他有些不清楚司慕涵进封他的用意,不像是寻常的关爱,倒像是在打官侍君的脸,只是蜀羽之想不通为何司慕涵要这般做,便是她不喜欢官氏,也不至于做到这般地步。

而司以佑则端庄地坐在父亲的身边,随着父亲得体地与一些大臣家眷说话。

司以晏也是坐在了父亲身边,虽然也是一副端庄好皇子的模样,可是心里却是难受的紧,他一会儿瞄了一下司以琝,一会儿扫一眼司以佑,眼中有着极深的失落。

水墨笑忙着应对那些大臣家眷,倒是将儿子给忽略了。

司以晏最后忍不住了,对着水墨笑小声道:“父后,儿臣想去更衣……”

水墨笑闻言,便让宫侍陪着儿子去。

司以晏站起了身来对着一众大臣家眷说了两句场面话,便要离开,在离开之前,他又看了看司以琝和司以佑,见他们都没有理自己,嘴唇顿时嘟了起来,衣袖一拂便快步走出了偏殿。

“大皇子,净房不再这边啊?”跟随出来伺候的两个宫侍见主子似乎要往外走,其中一个便连忙提醒道。

司以晏心情本来便不好,停下脚步转过身抬起头瞪着那说话宫侍,“我不去敬房!”

“可是您不是说要更衣吗?”那宫侍不明。

“我现在不想了不成吗!”司以晏怒道。

那宫侍吓了一跳,大皇子从来不发脾气的,如今怎么的……

司以晏又瞪了那宫侍一眼,随后转身便继续走。

“大皇子……”

“不许跟来!”司以晏又停下脚步转过身。

那宫侍自然是不同意的,“凤后要奴侍照顾大皇子。”

“我要一个人走走不成吗?”司以晏怒道,“你不准跟来,若是你跟来,我便告诉父后你欺负我!还有,不许去告诉父后出去,若是你去告诉父后,我便去告诉母皇,说你打我骂我!”

那宫侍吓呆了,大皇子怎么这般说话?

明明是大皇子啊?怎么说话这般想三皇子的?

司以晏这番警告的确是像司以琝,然而始终不是司以琝,因而没有再三确认便转身跑了,那两个宫侍一见,快速对望了一眼,随即一个人跟了上去,另一个则立即回去禀报。

司以晏跑的很快,宫里面的人老是说大皇子身子不好,其实那都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司以晏的身子虽然不能说壮,然而至少不会动不动便病。

悦音殿对他来说也算是熟悉了,因而,他很轻易便出了悦音殿,随后便见了路就跑,一边跑着还一边哭着。

而那跟在后面的宫侍未曾想到司以晏跑的这般快,也许也是因为惊愕与司以晏的反常,一时间没有跟上,便失了司以晏的踪迹。

他吓的心脏都快停下了,连忙四处寻找。

司以晏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进了颐安园,然后便一头扎进了园中的暖亭中,便趴着铺着厚厚桌布的石桌啜泣了起来。

他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很想哭。

“别哭了……”

司以晏哭着哭着忽然间听见了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顿时间吓了一跳猛然站起身来,“你是……”他的惊恐的话还未说完,便认出了眼前的人,心稍稍安了,“你……你是……庄小姐?”

他的声音还哽咽着,满脸的泪水。

庄之斯见了司以晏这般,眼眸沉了沉,“你怎么在这里哭了?可是有人欺辱了你了?”

“你怎么忽然间冒出来!”司以晏坐了下来,拍着胸口抱怨道,“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鬼了!”

庄之斯沉吟会儿,“对不起,我并非有意。”

司以晏见她道歉,便也没有继续责怪,“你怎么在这里?”说完不等庄之斯回答,便又道,“对了,你如今是大皇妹的伴读了,不过你不去和大皇妹一起,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闻这里的梅花开的很好,便过来看看。”庄之斯微笑道。

司以晏了然,“你喜欢梅花?”

“嗯。”庄之斯淡淡地应道。

“我不喜欢梅花。”司以晏则道,“梅花总是在冬天方才开,我最讨厌冬天出来赏花了,父后也不喜欢,说梅花让人讨厌。”

庄之斯笑道,“那我也不喜欢。”

司以晏听了庄之斯这话心里闪过一丝的疑惑,不过却没有抓住,倒是认真地问道:“真的?”

“是。”庄之斯回道。

司以晏笑了,“还好,还有人对我好的!”

庄之斯凝视着他会儿,“为何这般说?”

司以晏闻言,神色黯淡了下来,将最近心里难过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几个皇妹忙着课业,而且母皇也说了不能去打扰她们……自从雪父君落水之后,三皇弟便不再如同往常一般和我一起玩了,有时候我去找他,他都像是很不耐烦的样子……根本便不再愿意与我一起……二皇弟每天不是作画便是看书什么的,根本不喜欢出门……夏天的时候还好……可是秋天了,明明是最舒服的节气,可是都要呆在屋子里,有时候我拉着他出来,他总是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四皇弟出生之后……因为他身子不好,母皇和父后心里便只想着他,每一次见面说的都是四皇弟的事情……雪父君总日神不守舍的,像是还是吓着似的……蜀父君没空……每年入秋,蜀父君便要给三皇弟四皇妹和母皇做入冬的衣裳……蒙父君虽然还是会陪我的,可是最关心的还是三皇妹……”

总而言之,从前总是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大皇子殿下如今感觉到被严重冷落了,有着一种失宠了的感觉。

庄之斯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她之前还担心他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了,“许是靠近年关,所以凤后方才会这般忙忽视了你而已。”

司以晏撇了撇嘴,“他们都不理我了!”

他也不是真的怪他们什么的,可是心里就是难受,便是在方才,二皇弟和三皇弟根本便不理他的,以前不是这样的!

庄之斯微笑道:“那我理你可好?”

司以晏看着她,有些奇怪。

“你若是不高兴了,闷了,便告诉我。”庄之斯继续道。

司以晏没有立即答应,“可是你不是我的皇妹皇弟啊?便是我告诉了你,你也无法陪我的,你又不住在宫中。”

便是她要进宫给大皇妹伴读,也是去上书房和武场的,而且也不跟他一起的。

庄之斯笑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包东西,随后递给了司以晏,“给你。”

“什么?”司以晏好奇地接过,然后打了开来,却是一样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这是什么?怎么……模样这般像我?”

庄之斯解释道,“这是糖面人。”

“糖面人?”司以晏睁大了眼睛很是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用糖面做成的玩意。”庄之斯笑着回道,“可以做成各种形状模样。”

司以晏眼中有些兴奋,“就像这个做成我的样子这般?”

“嗯。”庄之斯点头。

司以晏被眼前新奇的东西给吸引住了没有去想庄之斯为何会带着这个糖人进宫更没有去想糖人为何做成了自己的模样,“好奇怪哦……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的?”

“宫外这些东西都是寻常的东西。”庄之斯笑道,“你若是喜欢,下次我给你带有些有趣的。”

司以晏连忙点头,“好,那你下次一定要多带一些,我要送给二皇弟和三皇弟的他们。”

庄之斯点头,“好。”

司以晏拿着那个糖人看了又看,喜欢的不得了,然而过不了多久,他的神色便又黯淡下来了。

“怎么了?”庄之斯问道。

司以晏将糖人用包好放在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怀中收好,然后看着庄之斯,黯然地道:“可惜我不能出宫……若是我能够出宫玩玩那就好了,其实我很早便想出宫去玩一天的,可是自从去年三皇弟跑出宫,累二皇妹差一点没命之后,我便不敢跟母皇和父后说了,而且……我也是害怕……宫外既然又这般多好玩的东西,为何又那样危险呢?上回去南苑的时候,我趁着父后不留意的时候偷偷地看了一眼外边,老多老多的人,吓死我了……”

庄之斯笑了笑。

司以晏板起了脸,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他是胆小了怎么了?

父后说了,胆小不是什么缺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庄之斯见他生气正想开口解释,却闻外边传来了一阵呼叫声。

“大皇子,你在哪里?大皇子……”

司以晏闻言顿时想起了方才自己是跑出来的,如今凤后若是知道了定然很担心的,“我要回去了,父后若是见不着我会担心的。”说完,便快步往园子出口跑去。

庄之斯心里一急,想追上去,然后方才走了两步,身子便撑不住了,猛然蹲下身子喘着气,正巧被转过身来的司以晏看见了,原本司以晏是想着谢谢她送给他那个糖人的,可是没想到见到这般情形。

司以晏连忙往跑到她身边,“庄小姐,你没事吧?庄小姐?”

当他看清了庄之斯的脸色之时,顿时间吓坏了。

庄之斯此时的面容青白青白的。

“来人啊!救命救命!”司以晏大声叫道。

很快,在附近寻找着司以晏的宫侍便赶了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得到了消息出来寻找儿子的水墨笑。

司以晏一见父亲便直接扑到了父亲身上,“父后父后,你快救救庄小姐,快救救她啊!”

水墨笑见了儿子,心方才定了下来说,又见庄之斯昏倒在雪地之上,皱了皱眉,随即吩咐宫侍将她送回悦音殿,然后召御医。

司以晏嚷着拉着父亲要一同跟过去。

水墨笑方才被儿子给吓坏了,此时自然不会拂他的意。

庄之斯被送到了配给庄家后眷休息的厢房内,经过一阵折腾之后和御医的救治之后,她已然没有大碍,得知消息赶来的庄铭歆和吓得脸色惨白的庄家正夫狠狠地松了口气。

水墨笑见庄之斯没事,便领着儿子离开,他还得弄清楚儿子到底怎么回事了,还有怎么会遇见庄之斯的?

他对庄家的人始终没有好感,可是偏偏的,庄之斯却成了赫儿的伴读!

回到了内务府专门配给凤后休息的侧殿之后,水墨笑第一次对儿子动了怒,言辞斥责了他,把得知了消息赶来的雪暖汐等人给吓了一跳。

谁不知道凤后疼大皇子可是疼入了心坎的,别说打骂了,说句重话都舍不得。

司以晏知道自己不该自己走开,可是心里也是委屈,一向藏不住话的嘴便将所有的原因都给说了,越说便越哭得厉害。

司以佑和司以琝听了之后,顿时讶然不已,随后便也愧疚万分。

“大皇兄对不起,琝儿错了,琝儿以后再也不会不理你了……”司以琝抱着司以晏也哭着保证。

司以佑也是难过,“大皇兄对不起,佑儿以后也不会再那般对你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最近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也是不好。

“你们为什么不理我?我真的那般讨人厌吗?”司以晏说开了便继续说着。

“不是的……”

“对不起……”

三个孩子成了主角,一边哭着一边说着,最后直接保证了一团哭了起来,相互保证着以后再也不会不理对方。

几个大人见了,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尤其是水墨笑。

司慕涵可以说是最后得到了消息的,等她来了之后,三个孩子已经哭够了,了解了详情之后,司慕涵心里却是欣慰,皇女之间的感情如何她无法确定,但是她相信这三个儿子的感情至少是不错的,随后她作为一家之主给几个孩子都做了一番安抚之后,方才彻底是了解了这件事情。

待这件事结束了之后,宫宴也进行的差不多了。

散宴之后,庄家正夫亲自向水墨笑致谢,水墨笑倒也没有为难,便是为了女儿,他再不待见庄家也要做做表面功夫。

司慕涵与水墨笑领着眼睛红红的大皇子回朝和殿。

司以琝像是要补偿自己这般多日对大皇兄的忽略似的,求了水墨笑今晚和司以晏一同睡,司以佑见司以琝这般做,也开口向水墨笑做了相同的请求。

水墨笑允了。

司以晏高兴不已。

司以琝先是和父亲回了观星殿,对自己父君做了一长串叮嘱之后,便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去朝和殿了。

雪暖汐看着儿子这般小大人的模样,不禁哭笑不得,送女儿回去休息之后,便返回了寝室。

只是一回了寝室,便听宫侍说司慕涵来了。

雪暖汐有些惊讶,方才司慕涵是和水墨笑一同走的,他便以为今晚上她应该是宿在朝和殿的。

“怎么过来了?”雪暖汐走上前问道。

司慕涵坐在了暖榻上喝着热茶暖着身子,“凤后不放心几个孩子一起,说是要过去陪着他们。”其实他是因为被晏儿给吓坏了。

雪暖汐点头,“方才宴席上你喝了不少酒,可要喝一些醒酒汤?”

“不用了,朕也没喝多少。”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却不信,“怎么不多?后面我没见着不知道,一开始我可是见着了的,以前你都不喝这般多的。”

司慕涵搁下了茶杯,然后伸手将他揽入了怀中,“只要头几杯是酒,其他的不过是水罢了。”

雪暖汐瞪大了眼睛,“你……骗人?”

“谁敢说朕骗人了?”司慕涵挑眉道。

雪暖汐盯着她,“涵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狡诈?”

“朕本来便是这般狡诈,怎么?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骗了?”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瞪了她一眼,“就是骗也是我骗你!”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瞬间沉了脸,拉开了她环在腰间的手,站起身来,“谁让你笨被我骗了!”随后便瞪了她一眼,有些怒意似的进了内室。

司慕涵随即起身跟上。

雪暖汐是有些生气了,她那话说的好像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不过似乎他真的做过,快速脱了外衣便上了床,“我要睡了!陛下你自便的。”

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司慕涵不以为意,走到了床边坐着,“好了,别气了,生气可是伤身的。”

“谁跟你生气了。”雪暖汐转过身背对着他,会儿之后,他的面前却忽然间垂下了一枚红色的玉佩,他有些意外,随即伸手握住坐起了身来看着司慕涵,“这是什么?”

血红色的玉佩可是很少见的?

而且……

雪暖汐看见了上面似乎刻着两个字,“这是……”

他抬头看向司慕涵。

玉佩上刻着两个字。

司。

暖。

司慕涵微笑道:“三天前越州送来的贡品当中有一块血玉,朕听闻血玉有破煞挡灾安神定惊之功效,便让内务府做出了这块玉佩。”

雪暖汐心头微颤,“送给我的?”

“嗯。”司慕涵点头,“这些日子你总是心神不安的,或许带着它会好一些。”

雪暖汐喉咙有些梗塞,“涵涵……”

“阿暖,这些日子虽然是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然而过日子的总是会遇上这样那样的波折,便是帝皇之家也不会例外,自然,发生了这般不好的事情,我们忧心伤神也是正常,然而若是一直这般深陷着,那却得不偿失。”司慕涵缓缓说道,“善儿的情况虽然没有预想的好,但是也不至于真的没有希望,执儿那里御医也基本断定了不是癫痫,执儿能够好过来,善儿也一样可以,至于官氏那边,还有朕在。”

“涵涵……”雪暖汐视线有些模糊。

司慕涵微笑道:“放宽心,好好过个年?”

雪暖汐点头,“好……”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方才压下了落泪的冲动,“那这玉佩上边的字……”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司慕涵眸色微深。

雪暖汐有些不明白。

“这样,你便是我的了。”司慕涵俯下身将他制在身下,低喃着,“想逃也逃不了。”

雪暖汐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我本来就是你的人,才不逃了,你赶我我都不走!”

“很好。”司慕涵唇边溢出了两个字,然后低下头,覆上了他的。

一室温情。

寿宴之后的日子仿佛过的更加的快,宫里宫外都在忙着过年的事情,气氛忙碌却喜气,仿佛一切的纷争都被寒冬的大雪给覆盖了,而雪暖汐的日子也是在平静安详当中度过,直到了年后,一个消息彻底打破了他的这份平静安详。

雪府传来消息,雪千醒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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