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又是一大把黑发落下,让众人心里一抽。
“阿弥陀佛!”
方丈大师突然出声,上前一步,“女施主虽与我佛有缘,但是尘缘未了,还不能出家。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女施主安心在山上修行,等时机到了再下山去。”说着,转头看向苏氏,“周夫人,可行?”
方丈大师气势全放,威严无比,苏氏当然招架不住,呐呐地答道:“行,行的!”
至于周芸茹,已经被方丈大师那一眼吓得脑中一片空白,低着头簌簌发抖。
方丈大师又看向安王世子,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往蒲团上一坐,居然闭起了目养起了神,不禁暗暗诧异。他还以为这臭小子仍要闹腾一番才肯罢休,倒没想到这么干脆利索,他什么时候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了?
再看周怀玉,短发盖脸,稍显狼狈,但是眼中仍旧平静无波,并没有因为免于剃发而有丝毫庆幸和喜悦。
方丈大师笑了。
佛曰:前世今生,因果循环。
“多谢方丈大师,还请大师赐个法号。”周怀玉看到方丈大师看向她的目光,立刻朝他施了一礼,恭敬道。
不是她执着于这个法号,而是看这安王世子刚才的架势以及他素来的传言,她只想赶紧解决了这桩“天降奇祸”,免得以后再因此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蛇蝎美人,尤其是中二病晚期的蛇蝎美人,她一个忙着减肥的“大人物”惹不起。
但是不知道又是哪里惹到了美人,他明明都闭上了眼,还专门睁开再瞪她一眼,然后又重新闭上。
周怀玉暗暗翻了个白眼。
“呵呵,女施主又不是真正的出家之人,小小年纪要法号做什么,依老衲看,‘怀玉’此名乃女施主命里福泽,女施主莫要再提了。”
方丈大师这话,在场的人也都听出来了,意思是告诉她不必因为刚才安王世子的话而担心改名。
但是,安王世子会同意吗?
苏氏也紧张地看向安王世子,见他听了这话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但为了确保起见,她还是壮着胆子开口询问,以免会错意。
“这,不好吧?毕竟与世子殿下重了名……”苏氏期期艾艾地开口,还没有说完,方丈大师一甩广袖,沉声道。
“安王世子姓赵明名璟,女施主姓周名怀玉,何来重名一说,周夫人莫要再说,大殿之上不得聚众喧哗,若是无事,拜过菩萨诸位就散了吧。”然后率先转身,向殿后走去,但是刚走两步,又回身朝着周怀玉若无其事地道:“女施主可有时间与老衲探讨一下佛法?”
周围正躬身默默同大师道别的众人,听到这句话,都懵着脸抬头望着殿中的胖姑娘,搞不懂她到底哪里与众不同,竟然能够得到方丈大师如此看重,与方丈大师一起讨论佛法。
难道吃的胖就脸大?
周怀玉也愣住了,但是今日方丈大师帮助她这么多回,也不差这一次了,而且方丈大师这句话摆明了想帮她免于一会儿苏氏的刁难,她怎么会不答应?
“当然有时间,怀玉何德何能能够得大师如此看重,一会儿还请大师不要嫌怀玉聒噪。”
方丈大师笑了笑,也不等她,径自离去。
等方丈大师一消失,在场的人立刻对周怀玉指指点点,但是她却只转身朝着王氏等人走去。
“外祖父,外祖母,不用担心我,你们回去吧。”多余的话也不多说,只是朝着苏氏那边使了一个眼色。
宋家众人立刻明白她是顾忌着苏氏,按下想要问的话,都点了点头。
周怀玉这才转身朝着苏氏笑道:“母亲带着三妹妹下山去吧,等‘时机到了’,女儿自会下山。”说完也不等苏氏反应,三两步就消失不见。
眼瞧着周怀玉“灵活”地消失,苏氏在后面追了两步只能干瞪眼,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又看到宋家人也要离去,立刻高声一喝:“站住!”
无名无姓的,谁知道你说谁?
宋家众人不仅没有站住,反而还加快了脚步,苏氏一看,只得再喝一声:“宋老太爷,宋老太太,请留步!”
刚才第一声呵斥,引来了几道打量视线,苏氏立刻意识到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卧佛寺,而不是她一手遮天的周家,随即转换了语气,并且点名道姓。
“宋老太太,昨日你不打招呼就把我们大姑娘带走,让她一夜未归,今日又哄了她半日不让她跟我回家,还在这大殿上闹这一出,你可有什么要给我解释的?”
苏氏咄咄逼人,句句带着谴责。
王氏今日见到苏氏和周芸茹这般逼迫自家外孙女,早就气得恨不得生食其肉,此时苏氏再这般仗势欺人,颠倒非白,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哪里还顾得尊卑。
“武安侯夫人,菩萨面前,不敢说谎。昨日我们三番两次差人去请示,夫人您忙着宴客,一个信儿也没有,最后还是玉儿亲自出来,我们自是以为您是知道的。而且,今日是方丈大师看出了玉儿与佛祖有缘,留了玉儿在山上修行,又何来是老身哄骗一说?”
王氏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神采奕奕,气势竟然不比苏氏弱。而且她是老人,苏氏一个年轻妇人,哪怕是“官”再大,只不敬老人这一点,就让其他人看着她在心里嘀咕。
胖姑娘叫这年轻夫人“母亲”,却叫这老太太“外祖母”,但是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母女两个。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地向身边的人打听这一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就有那号称“京城万事通”的,言简意赅地解释起来。
“这位是武安侯府周家第二任侯夫人,文昌侯苏家的女儿,那位胖姑娘,是周家嫡长女,已经逝去的第一任侯夫人宋氏生的,也就是这位宋老太太的亲生女儿,所以……”
“哦——”周围的人托着长腔,作恍然大悟状。
苏氏自然也听了一耳朵,虽然没有听太全,但是“第二任”,“逝去”等几个词,立刻就让她明白了他们在讨论什么,不禁暗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