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一怔，努力回忆起来。那日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不亚于与君泽辰定下婚约的大事，所以当时的场景她记得还挺清楚的。
以前遥遥看过的几眼不算，准确来说，那是她第一次和君璟衍相见。
他一语道出她艰难的处境，说只要嫁给他，他可以护住她。
她当时还想着，宁王活不了多久，等他几年后他死了，她守着宁王妇也是一种自由。现在想来真是......
一看她就没想到关键之处，君璟衍忍了忍，没忍住，出声提醒：“你当时说的是，你要成全离王，不愿纠缠于他，既然不能嫁给离王，那嫁给谁都无所谓。”
宋时微一呆。
她当时还说过这种话？
好像，貌似，依稀，确实是说过......
宋时微难得出现如此呆愣的神情，半晌想起来，好像确实是有过这么一回事......
“......当时是随口胡诌的来着......那时你对我而言，就是完全的陌生人，我怎么可能将这种隐秘的真相告知于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所以就随口扯了个谎......”
君璟衍薄唇紧抿，俊颜隐隐压抑着薄怒之色。
宋时微本来还不觉得这事有什么要紧的，要是让他知道她当初一心盼着他死，他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可是看他这副样子，她到底还是心虚了，声音都不觉小了下去：“不就是信口胡诌了一次吗，而且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你，想必你之后很快就察觉实情了吧......”
君璟衍的声音带着一些牙咬切齿，恨恨道：“你就不曾考虑过我心里该做何感想？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一直以为，你当真是对离王用情至深，甚至——”
宋时微愣愣地等着他说下去。
说起来似乎有些丢人，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丢人的事，“甚至以为你一直在暗中襄助离王坐上那个位置。”
这句话从宋时微脑中穿过，一向聪慧机敏的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半天才能发出声音：“所以你那时，一直以为我帮的是离王。”
她眼神怪异地看着他极其不好看的脸色，没忍住从嘴角溢出了一丝笑意，她赶紧收回去，用手掩饰性地遮了一下。
紧紧盯着她的君璟衍当然看见了，清隽的容颜瞬间黑了大半：“你觉得很好笑是吧？”
“就算当时你不认识我，可后来呢？你知道了我对你的心意，可有想过我会作何感想——”
那时他一边为她终于成了他的妻而高兴，一边因为她一心想着别的男人而气闷不已，整日犹如置身冰火两重天之中，甚至有好几次......动过让君泽辰身败名裂，甚至干脆杀了他的念头。
宋时微赶紧道：“我是真的忘了这回事！如果我记得，当然会跟你说清楚！”
怪不得有段时间他看见她和太子妃联络就没什么好脸色，她还以为是不愿意她插手夺嫡之事呢。
宋时微眸光清亮，放柔了声音哄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总之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我如今对君泽辰没有半分其他的念头，只一心想着将他拉下马来，你大可不必再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
这话算是有点安慰作用，君璟衍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道：“你如今很恨他对吧？”
宋时微轻轻点了点头：“不错。”她无法明说前世的事，但君泽辰想要毁她清白的事，也足够构成恨他的理由了。
君璟衍薄唇紧抿，半晌开口，声音里带了些莫名的意味：“如果他后悔了，跑回来求你原谅，你也绝不会心软，是吗？”
宋时微一怔，眉头蹙起：“那日太庙他找我对峙之时你也在场，如今他与我势同水火，大概恨不得手刃了我这个挡路的人，又怎么会来求我原谅？难道以为我还会收手？”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就这般患得患失，对她毫无信任吗？
她不能将惨烈的前世之事宣之于口，或许他亦不能理解她心中的深深的恨意。前世的仇她一定要报，秦家她一定要保，君泽辰她一定要扳倒，她要做的事太多，连自己也无法确认到底能不能成功，能不能在这场漩涡之中活下来。
所以，她还不能对他承诺什么。一个连自己都没有未来的人，怎么有资格去许诺别人一个未来。
但她一直以为，她的态度已经够明显了。
宋时微脸上神情不明，垂眸，长长的眼睫轻颤了几下，犹豫了良久，正准备开口跟他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这脚步声有些匆忙，不一会儿便走到屋外，紧接着传来兰伯的声音：“王妃，宋夫人来了！”
宋夫人？兰书瑶？
宋时微怔了怔，被君璟衍搅和了一番的神智渐渐冷静下来，恢复了清明，淡声道：“将她请入客厅，我随后就过去。”
好在君璟衍也没有再对前面的话题多做纠缠，只是道：“你答应过我要一同出游，可别忘了。”
说完便先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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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之中，兰书瑶多看了几眼手中缠金枝的茶盏，姿态端正地端起来轻呷了一口，正好听见下人行礼的声音。
她赶紧放下杯子站起来：“见过王妃！”
“夫人不必多礼。”宋时微屏退了周围所有的下人，将她扶过去坐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兰书瑶不能让别人察觉她们暗中的联系，这么明正大光明地上宁王府来，必定是为了什么能摆在明面上说的事，或者就是宋修承派她过来的。
兰书瑶苦笑了一下：“今日一早宋时烟不是被送去离王府了吗，听说是在门口就被刁难了一阵，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进得府去。”
“是离王派人做的？”她觉得君泽辰应该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要迎宋时烟入府虽是迫不得已，但也是他不得不做的，多来这一出也没有任何意义，还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兰书瑶摇了摇头：“我派人打听过，应当不是，是离王府的几个姬妾带着下人做的，大概是看出了离王的对她十分不喜的心思，刻意上去讨巧卖乖的。”
离王吃了大亏，他到底是不是像传闻中那般与宋时烟有旧情，王府中的人自然一看就知晓，约莫是以为这样做便能讨得君泽辰的欢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