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滂入朝五十多年,曾经位列三公,现在执掌洛阳守军、武库,说护着他,能力是有的,就是不知道会使出来多少,刘襄可不敢全信。
自身不够强大,生死操于人手,他觉得很憋屈。
可抱怨是没有用的,面前就是政坛常青树,朝堂消息肯定灵敏,正好打探一下:“袁公,不知是陛下召我,还是朝堂上的诸公召我。”
袁滂有点惊讶,微笑着点点头:“宜程这个年纪,能看到这一步,不简单,未来可期啊。”
夸奖了一句,又为刘襄分析朝堂格局:“朝堂要失衡了,何屠户与汝南袁氏勾连,这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何进兄弟身为外戚,执掌兵权,当独立于士族之外,如此方能制衡,陛下最喜制衡,可惜何屠户不解深意,想要借助汝南袁氏之力壮大家族,愚蠢至极,所以陛下召你上洛,汝可知何意?”
“陛下要扶持宗室?”
袁滂赞许的微笑颔首:“不单是你,刘焉刘君朗、刘虞刘伯安、刘繇刘正礼皆已入陛下之眼。”
刘襄凝神思索,灵帝不是桓帝亲生的,登基之时,大汉已经很混乱了,他也不是个英明神武有雄心的人物,就只会玩一些权力制衡的手段。扶持宦官用来制约士族,等到了后期朝堂更加混乱,他便开始扶持外戚。
把不多的兵权交给了南阳屠户出身的何氏父子,何进他爹做得还不错,知道自己是干嘛的,还能做到制约其他两方。可何进却投入了汝南袁氏的怀抱,灵帝就那么点兵权,现在全没了,所以他又动了扶持宗室的心思。
而何皇后之子,未来的少帝刘辨,开始不受待见了,这才有了刘协聪慧的传言,也有了创建西园八校的心思,根子就在何进身上。
此次洛阳之行,似乎不是那么危险?
想到这里,他又试探的问道:“袁公,你我一走,凉州战事何人接手?吾麾下兵卒要与谁交接?”
袁滂苦笑一声:“无人接手,打不下去了,战事自去年开始,已经打了一年半,朝廷没钱了,养不起这许多兵马,大半得遣散归家,若无宜程奋勇,三辅难以守备,老夫就得回洛阳领罪。”
“那我麾下的兵卒可以遣散归家了?”
“不单是你,其余各部都得裁军。”
没人来接自己的位置,可以排除卸磨杀驴的怀疑了,凉州的兵权他不在意,反正他养不起,也没想过拉回幽州,正好借裁军的机会安排些后手。
“既然要遣散,吾带来的胡骑可以回幽州去了,诏安的张修也可以让他们回巴郡就食,其余兵卒可以分拆,支援一下凉州各部,特别是汉阳郡和武都郡,无有兵马镇守,贼势必定复起。请袁公给个方略,再求几道通关文书,吾这就去安排。”
说到正事,袁滂捋捋胡须,沉吟片刻:“汝麾下五万大军,吾以为当留两万正卒,用以守备散关、陈仓、陇关一线,这样一来,右扶风的兵卒就可以大量裁撤,归家务农了。至于你部裁汰下来的兵卒,可往那两郡多迁移一些,宜程为国之心,吾必定上表陛下为你美言,不似那董仲颖,贪恋兵权,不可理喻。”
刘襄心说,这要是在幽、冀两州,老子麾下的兵卒你想弄走一个,那你就死定了,现在的董胖子,已经够温顺了。
想到此处,他开口说道:“袁公定个去洛阳的日子,吾这就安排防务和裁军诸事,到时再前来长安受命。”
“不必如此匆忙,吾要设宴,为宜程庆功。”
刘襄装作窘迫的样子,不好意思的说道:“吾酒量太差,刚开宴就醉倒,实在羞愧,还是算了吧,这就回陈仓处理军中诸事,只是兵卒征战辛苦,可否多留些缴获,给他们发些赏钱?”
想起初次见面,刘襄三杯就醉的样子,袁滂失笑出声:“哈哈哈,也好,战事方休,三辅杂事繁多,确实需要尽快处理,再有一月,河水起冰,就不能行船了,日子便定在半月之后吧,宜程准备怎么安排防务?”
“两关狭小,无法安置重兵,各派三千步卒驻守,在陈仓留一万两千步卒和两千骑卒,作为机动兵力。”
“好,如此也算妥当,通关文书会随后送到陈仓大营,吾观宜程有几百个亲卫骑士随身,起行之时会为你调拨一艘楼船,三艘马船,运载五七百骑士,绰绰有余。汝麾下兵卒劳苦功高,留一半缴获给他们发赏。”
“多谢袁公体恤。”刘襄道完谢便告辞下车。
马车起行回城,皇甫嵩却留了下来,他感慨的看着刘襄:“冠军侯十八岁威震大漠,刘宜程十八岁耀武凉州,年少有为,可敬可畏,吾老矣。”
“义真公正值壮年,声威播于海内,如何这般感叹?”
皇甫嵩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劝谏、告戒、鼓励、感慨,很多很多,可出口之后却化作一声叹息,朝廷污糟,战局糜烂,是刘襄不会带兵还是他皇甫嵩不会打仗呢?不是的,都不是啊。很多话说了也没用,只留下一句“此去洛阳,身边要防护周全。”说完便萧索而去。
王朝末世,忠君报国之人,下场都不好。
刘襄也跟着叹息一声,能说什么呢?该去怪谁呢?大势之下,皆为离乱之人,求苟全而不得,只能奋起搏命,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个人身上便是一座大山,背不起来的。
受命来长安,还没进城就要调头回去,自己也就这点分量,千万别高看自己,千万别被漂亮话骗了。
回程的路上他一遍一遍的告戒自己,要理智,要谨慎。
回到陈仓,发赏、裁军,五万民夫各自归家,张修所部步骑一万两千多人,启程回巴郡,刘襄不知道五斗米道会发展成什么规模,越大越好,自己可是他们的祭酒,以后入川这些信众就是莫大的助力。
与傅燮通信,现在这个汉阳太守只能养活三千人,给他补齐。孙坚的一千骑兵划出序列,再次成了他的私兵部曲,江东勐虎高兴得手舞足蹈,直呼刘宜程够朋友。
益州刺史郄俭开口求告,这是有功的,带兵支援,偏师的补给大多由汉中供养,从未反驳军令,给他划拨四千人,凑齐了一万步卒,刘襄还想多给点,可他养不起。
《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兵卒分散各地,他的名望也会跟着传播出去,反正留不下,干脆大方点。
还剩下一万多兵卒得裁撤掉,其中有不少的羌胡之人,他们不愿走,也没地去。
“将军带我们走吧,我们都愿跟着将军。”
白马羌小首领谭免免作为代表,求到了中军帐,他是留下的骑卒,不用裁撤。可他是来投奔将军,不是来投军的,将军要走,他也不想留下,军侯有啥了不起了,照样被汉人鄙夷,只有将军拿他们当人看。
“谭免免,多少人愿意跟着你?”
“五七千人愿意跟将军一起走。”
刘襄心说,我可带不走这么多呀,通关文书上有军队规模的记载,这个做不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