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打着杀伤敌军有生力量的主意。
利用兵员差距和强弩优势,压制城上守军,打击敌方士气,敌人为了稳定士气,必须要做出反击。
卢县登城防御的守军就有近万人,预备队应该比放在城墙上的多,鲍信带兵经验不足,这种人一般会用人数衡量战力,所以,有很大的几率出城攻击弩阵。
出来的人少,现场的安平军兵卒就能应付,如果出来的人多,甲士能守住一段时间,这个时间足够骑兵跑过来发起冲锋。
十里地,在骑兵的作战范围之内。
小主意打得不错,可惜鲍信没上当,卢县始终没人出城。
弩手压制东城城垣两个多时辰,守军躲在城垛后面,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这是刘襄最讨厌的守城战法,像个乌龟一样躲在壳里不出头。
这种死守不反击的战法,不是高明的守城之法,等士气崩了就会败,但是,进攻方得拿人命去堆。
刘襄心疼,舍不得。
有能耐出来一战啊,懦弱!
带着满心的怨气,安平军撤兵回营,弩矢消耗太大,不能这么打,没有只用弩手攻城的道理。
此后几天,射声营弩手和护军营甲士轮番上阵,上午、下午按时上班,认准了东城守军,压制射击一番就走,就是为了打击守军士气,勾引敌将出城。
守军的士气肉眼可见的在跌落,但就是不出城,射声营都尉曹性发起过几次狙击战术,没抓着大鱼。
鲍信死了心的待在城里不出来,没有用计的余地。
他心中有数,自己虽然带过兵,也就是打一打小股黄巾,剿一剿流寇盗匪的程度,唯一一次大战还败了,弟弟为了给他断后,战死沙场。
对面是以善战之名,名动天下的大将,跟这样的人交战,别玩什么计策、战略。
没用。
反而会被敌人抓住战机,他就是要死死的守在城里,等待曹孟德大军回援。
能等到,是上天垂青,等不到,算自己命苦。
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城里!
而此时的曹操,将袁绍派来的监军逐出了军营,正急急忙忙的撤军。
他的根基在兖州,汝南这地方,他拿不稳,不回去守住老窝,他就真的成了袁绍的附庸。
这四万大军一走,北线威胁尽去,攻进汝南的袁绍就成了孤军,人数也处于劣势。
仗着之前的胜仗养起来的士气,还有一战的底气,但形势逆转,难以继续推进,得想想怎么保住已经占领的地盘了。
身处扬州庐江战场的袁术松了一口气,若汝南全境失守,自己后路断绝,必定被围死在扬州,可被三路大军纠缠,他撤不了,此时后撤,容易溃败。
最轻松的战场是南阳郡,只丢了新野以南的地盘,刘表军锐气已失,纪灵正在育阳一线与敌军对峙,郡治宛城周边的精华所在,可保无虞。
兖州、豫州、徐州、扬州、荆州的形势差不多能稳定下来了。
袁术占据荆州南阳、豫州汝南和扬州庐江的大部分地区,人口将近四百万,军队十余万。
袁绍全据徐州,还占了豫州沛国,汝南小部分地盘,间接影响扬州,人口四百多万,军队六万。<
曹操占据兖州大部,豫州颖川和司隶荥阳以东的一部分地区,人口两百万左右,军队四万。
刘表占据荆州北部的南郡、江夏郡和南阳郡一小块地盘,名义上占据荆州南部四郡,实际上没有一点影响力,人口一百五十万,军队五万。
扬州半依附袁绍。
丹阳太守周昕、刺史陈温偏向袁绍,九江太守刘邈与曹操关系密切,也是应他邀请方才出兵,吴郡自立,会稽郡、豫章郡没人在意,山越闹得很厉害,现在没功夫搭理他们。
除此之外,豫州陈国和鲁国自立,以陈王刘宠为首,他起兵将近两万,自号辅汉大将军,性情勇猛,但也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大势力在争斗,暂时还没人顾得上他。
因为刘襄收回青州三王的封邑,陈王、鲁王不想投奔他。
关中三辅被董卓牢牢把持,境内很乱,全是他麾下兵卒自己作的,不停的搜牢,百姓拼了命的想跑。
受益最大的成了孙坚和苏固,人口暴增十几万,汉中、武都结盟,坚守大散关、褒斜道、子午道,董卓试着打了一次,没成功,暂时相安无事。
凉州叛贼遍地,以马腾、韩遂、王国三人的势力最大,其余还有十多股小势力,乱的一塌糊涂。
老董的主力在弘农、河东,身边只有吕布的万余并州兵,两万长安守军,以及长史刘艾的万余兵马,加起来不到五万。
别说征剿凉州和汉中了,他都担心那些叛贼打过来呢。
而他的主力大军情况不妙,去年黄河决口,李傕三人损失惨重,三万大军回到牛辅麾下不足万人,加上樊稠所部,一共不到一万五,又被白波军追着打,河东郡治安邑县城也丢了,只剩一万冒头的部队,退到了东南角的蒲坂津。
白波军没追过来,否则他就得渡河撤到左冯翊。
段煨不用说,兵力本就弱小,只能看看大门。
董越悲催了,领着两万人顶在最前面,想着关东人几十万的军队,当真是欲哭无泪,但他很幸运,没人来搭理他。
初平二年的春末,河南的各路诸侯都打累了,显得有些乏力。
可刘襄没觉得疲惫,器械打造完毕,开始全面攻城。
东、北、南围三阙一,七梢炮抛射而出的五十斤石弹,怒吼着砸在城墙之上,崩起一片一片的碎石,井兰上的弩手,精准的点射敢于反击的守军,与城下橹车后面的弓弩手配合,压制得守军不敢抬头。
壕桥架起,护城河被填出十几道堤坝,云梯搭上了城垛,甲士正源源不绝的冲上城垣,撞车撞得城门轰隆作响,轒輼车怼到了城墙根上,掩护城下的步卒利用飞梯登城。
大小投石机开始延伸攻击,将石弹抛进城里,试图阻断敌人后续的援兵登城。
中军与左军九千弩手,射术精湛,弩矢如雨,压得城上难以反击,轻车营的一百辆弩车开始改换攻城凿,攻城凿是加重弩枪,长约八尺,尖端为一尺多的破甲锥,杆身为硬木所制,重八斤半。
弩臂在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中被拉满,弩机砸下,攻城凿携带巨力,一根根的钉在了城墙的墙面之上,夯土城墙被钉进去将近两尺深,形成了一片能借力攀爬的阶梯。
直接往上爬的很少,这是为了给爬飞梯登城的士卒,提供腾挪的空间,防止守军顺着梯子浇热油、金汁的时候,士卒只能等死。
齐备的甲胄与严格的训练显出了成效,安平军士卒冲击的速度很快,登上城垣,以伤换命,只攻不守,仗着铁甲护身,宁可挨对面几下,也要杀死围上来的敌人。
待冲出空间,立即结阵守住通道,人手一多,顶着守军的刀剑向前,在弩手的配合下,杀散了一群又一群的守军,清空了一段又一段的城墙。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把原本士气就低落的守军,逼得连连后退。
敌人甲胄护身,砍一刀没事,他回一刀,我就得死。
整个战场都是这样。
卢县守军的士气跌落到了谷底,士卒惧怕之心一起,后退的浪潮一来,城墙之上拥挤不堪。
前面的想逃跑,后面的支援不上去,烧火的踢翻了火堆,浇金汁的碰倒了大瓮,使床弩的撞塌了弩架,用长兵封堵垛口的被挤得转圜不开,干脆抛了兵器随着人群后退。
安平军的悍卒怎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越发冲得凶狠,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大,冲上城垣的人手越来越多,守军逃跑的越发慌乱。
兵败如山倒!
鲍信看着冲进了城楼的甲士,哀叹一声,选择投降。
输给那位,不丢人。
骠骑大将军一向爱民,也不用担心他纵兵屠城,百姓的反抗意愿也不高,鲍信下令投降,城里也没起什么波澜,更没有巷战抵抗的事情发生。
卢县到手,深入兖州的补给线打通。
曹操接到卢县被攻占的消息之时,正沿着汶水东进,眼见着就要到济北国的边界了。
急赶慢赶,还是没能及时救援,他及其郁闷。
继续前进,跟刘宜程野战?
怎么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