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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悯探春哥哥言隽语;怜宝钗弟弟吐真言(一)

秋纹自然明白,袭人是不让自己说话,紧忙借机退了出去。宝玉倒也不理会。才躺了,袭人又道,“听说史大姑娘身上不大舒服。”

宝玉道,“你去看过了?”

袭人道,“还没有,才听了声儿,心里想了一回,等明早,你上去了,我便过去!”

“很险?”宝玉一听袭人要按照章程来,又坐了起来。要知道,看望病人,通常要选了早上的。极轻的或者极重的,才不管时间限制。极轻的是无所谓;极重的是怕见不到最后一面,所以不限制时间。

袭人见此,急忙道,“听着倒是不险。我是想着,你上去了,功夫宽松些。也好多坐坐。”

“这话倒是了,怎么说,你们也好了一回的。”说完,宝玉又躺下了。许是今儿不是睡觉的日子,脑袋还没碰了枕头,外面丫鬟道:三姑娘来了!宝玉只能又起来。

“三妹今个如此得闲?”宝玉说笑着指了坐给探春。

“二哥又打趣儿我!那日里不得闲?不过是没琏二嫂子办事爽利罢了!”探春坐了,又道,“这两日便想来看看二哥。只是每日都忙的很晚的。生怕出了差池,辜负了太太的心!”

“既是应了太太,理应做好不是,况且三妹也有这个能力。”宝玉说着让茶。

接过袭人送过的茶水,探春心里想了一回,“哪里当得起二哥这话呢。每日里和大嫂子都绷的紧紧地,不是有宝姐姐帮衬,真不敢想的。”

宝玉皱皱眉头,探春为何变了许多呢?“三妹有事?”宝玉觉得还是直接些个好。探春笑笑,却没说什么。宝玉看眼左右,见只有袭人和麝月在。晴雯听探春来了,早已出去了。如此一笑,“三妹有事只管说便是了!”

听宝玉如此说,探春似乎大有深意地瞟了麝月一眼,才道,“头一次行此大事,心里终是不托底。虽说即便错了些个,太太不会说什么,可终究遭人笑话不是。”见宝玉点头,探春又道,“不然我把这几日的事情,同二哥说一回?”

“鬼丫头!”说着宝玉一笑,“来,坐二哥身边。咱们慢慢说。”

探春想了下,起身坐了宝玉身边,慢慢把头靠在宝玉肩上,动了动,一下又弹开了,笑道,“怨不得四丫头时不时便靠着二哥呢,心里觉得稳稳的,身上觉得暖暖的。”

“四丫头还小,里外事情你也知道,咱们也不消说了。只说你想说的便是了。”

原本探春只是套话,心里多少有些想法,可靠了宝玉一下,探春的心思变了,一时间觉得心里酸酸的,很累,很委屈,满肚子苦水,终于找了发泄的地方,不过勉强撑着,低声试探一句道,“今儿我驳了二哥这边的事情的!”

“这个可是不算事的,二哥也不至于为了这个恼了你。”说着,宝玉轻轻抚着探春的头。他心里明白,别看探春能撑住了,可那也是勉强为之。不错,贾母和王夫人对待探春都是极好的,可探春呢?每日里走薄冰一般,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偏偏自己的生母和亲兄弟,却不争气。

探春确实很累,又见袭人和麝月在旁,二哥不避讳她们,便借着宝玉手劲儿,轻轻靠了宝玉身上,心里觉得有个哥哥真好,想了下,说了起来。探春的亲舅舅赵国基,死了。赵姨娘因袭人母亲没了,得了四十两,而探春却按例,给了赵家二十两一事,闹了一回。

宝玉听了,知道探春心累,可还不能和稀泥,想了一回,扶正了探春道,“三妹若是问我,我自是要说一句公道的。”见探春看来,便接着道,“细论论,倒是三妹说错话了!”

探春一怔,“二哥认为该给四十两,同外面进来的袭人比肩?”

“倒也不是。二十两有例可寻,自是要二十两的!”见探春还要说话,宝玉摆摆手,“我说的是,三妹不该那般同姨娘说话的。用你的话说了,谁个不知道你是姨娘养的?既是人人都知道,咱们有什么可避讳的呢?用老太太的话说,明白的,便是明白的,不明白的,咱们又理会他们做什么呢?姨娘和老三,本就是糊涂的,三妹同她们辩理,岂不是让人觉得三妹也是糊涂的?即便你说明白了,姨娘也不会认。只会在狡礼出来。所以三妹倒不如直接把事情推出去。二十两银子是依例办事。至于袭人,还是不要比了,里了外了不说,只说那是老太太的人,咱们比不得。若是发送的银子不够,大可自己在填补进去几个。怎么说,也顶着个舅舅名头,咱们做好了,堵上小人嘴,便是了。难不成,老太太太太,还会因你自己给了几两银子,便恼了你?”

宝玉说着笑笑,又道,“也不要说什么出兵放马的,岂不是又得罪人?再者也不要怪姨娘标榜你是她生养的。怪就怪三妹出彩儿,哪一个不喜欢捡了好的说呢?许是她心里也是觉得你是极好的!”

探春笑着点点头,心里盘算事情多少可能性,二哥在老太太太太哪里,能有多少余地,然后才道,“二哥说的是。却是该有所表示的,怪到那时二哥劝我要存钱呢。”说着又道,“二哥,我还想了几件兴利除弊之事。这头一件,便是割除了二哥的点心钱!”

“三妹,这件事你又办错了!”宝玉说完,袭人麝月心里不明,难道他挑理,不满没给秋纹面子,捎带自己没脸?

探春也是一怔,“二哥的意思,这笔银子不该割除?”

“该割除和必须割除却是不同的,试问凤姐姐为什么不割除这一块呢?你心里想着作法开张,却不知简单的二十四两银子,生出的事情来。我的八两不用说了,我也不上学,用不到,袭人也不等这八两银子来使,裁掉便裁掉了;可兰小子的裁掉了,却是不同的,帮扶你的嫂子,却少了八两银子!这倒也罢了,大嫂子也不短这几两银子使。可老三那里呢?不说姨娘想着你报复她,就是那些个办事媳妇和婆子,都要想,三姑娘无法了,一把火烧了自家兄弟的。”

听宝玉这话,探春心里不认同了,便要开口。宝玉一摆手,扶了探春起来,然后道,“身上酸乏,不然三妹陪我散散?”探春点头,心里明白二哥要细说,便扶了宝玉出去。

只等出了怡红院,左右无人,探春才道,“前些日子二哥叫我去稻香村回话,便说起奢靡之事。眼下既是太太用我,我便该有所作为才是,哪里还想了许多呢!”

宝玉道,“三妹说的原本不错的。既是到了这个位子,自是要有些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却不是通用的。眼下,你如此行事,除了得罪人,旁的也不消说了。”

探春道,“即便琏二嫂子也没怕得罪哪一个的。”

宝玉一笑,“既是三妹说了这话,心里如何会不懂呢?”

探春的,“可是太太那里!”

宝玉想了下,决定换个角度,“听方才三妹所说,咱们院子里,要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见探春不解,宝玉笑着摇头,这个词儿有点新颖,便道,“就是分片包干!也就是你在赖大家里学的那个。”

探春笑着点头,‘二哥说的不错,就是这个包干了,她们家的那个园子没咱们的大,收入却比……’

宝玉一摆手,“三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三妹再想想,看过那个园子,心里还有什么想法?”

探春摇摇头,“他们的那个园子打理的很好,虽说花草不如咱们的名贵,却是不用搭钱进去。”

宝玉已经无奈了,这探春算是掉进钱眼儿了。“三妹,我说的也不是这个,你再细细想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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