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协理余波情试公子;推波助澜力稳萧墙(八)
探视过宝玉,黛玉也松了口气。这一放松,不由觉得脸热心跳,难不成自己心里想着宝哥哥这样?如此一想,只觉得气闷,咳了两声,香菱急忙帮着黛玉敲打脊背。哪知黛玉一看香菱如此,脸儿更热了。香菱哪里会意了,见黛玉咳的反倒厉害,不由叹了一声。想着自己辜负了二爷嘱托。
听香菱一叹,黛玉忙道,“我这是老病,不碍的,帮我倒些水来,压压就是了。”香菱急忙倒了水给黛玉,黛玉喝了两口,神情放松些,果是好了许多。如此,香菱才松了口气。
黛玉见香菱神情一松,当下道,“今个,你来的倒是巧了。”
“哪里就巧了……”香菱说着,心里一动,继续道,“哪里就巧了?姑娘这话说的倒是怪了。好像我今个是头回来似的。”
黛玉道,“怎么会同从前一样呢?若是从前,听了麝月的话,怕是你早就跑了出去了。”
香菱道,“姑娘说的这个从前,要到了何时呢?怕是要比上一次,二爷同琏二奶奶的那一回,还要早些吧?”
黛玉拉了香菱坐了,笑道,“这话儿又是怎么说了?”
“上一回闹的多大,姑娘不知?我可记得的,老爷连棺材都拢下了。不过也正是那一回,我也明白了,二爷不会轻易出事的。若不然,却是如姑娘所说,怕是早便跑过去了。”
黛玉点点头,想了上一回的事情。心里一动,上一回是宝哥哥留了自己说话,然后发病。他清醒的时候,便去寻了香菱,做下了交代,难道这一回,还是如此?
用了心思的香菱,也不是白给的,即便不知道黛玉想什么,不过度其形,叹了口气道,“再要想下去,真真就要苦了人心思的。”
“你知道我想什么?”黛玉说着脸儿一红。
“不知道!知道留下要做什么就是了!”黛玉点了点头,她也知道香菱为什么会留下。
见黛玉听明了,香菱不说什么了,打理了床铺,笑着道,“今晚上我便挨着姑娘睡了,姑娘不会嫌弃吧?”
黛玉一笑,反问道,“你说了?”香菱也笑了,二人洗漱了,便上了床。即便上了床,黛玉哪里睡得着呢?过了一会儿,听身边香菱呼吸平稳,悄悄起来,披了衣服,到了窗边桌前,寻了纸笔出来。才要动笔,觉得身后有影子,看过去,却是香菱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笑。
“这个促狭鬼,唬了我一跳!”黛玉说完,却见香菱不语,依旧看着自己笑。想了一回,明白原由,轻轻放了笔道,“上午磨墨,怕搁着干了。”说完,见香菱还是面带笑容看着自己。只得上了床,又躺下。香菱见黛玉真的放下了笔,上了床,连忙帮着黛玉掩好被子,心道:二爷的法子真不错,只要看着林姑娘,保持笑就成了。姑娘定然不会为难自己。
“他告诉你的?”黛玉见香菱帮自己掩好被子,自己也躺好了,便问了一句。
“姑娘又说了什么?我哪里知道呢?”
黛玉道,“少要同我闹鬼,你不知道,又笑了什么?”
香菱道,“我多笑着些,想来姑娘也会多笑着些,姑娘多笑着些,二爷便开心了!”
“那你呢?”黛玉忙着问了一句。
香菱笑道,“只要二爷开心,我就开心!”
黛玉轻声一叹,“也是个呆子!”
香菱道,“都是呆子!”
一夜无话,次日,天光微亮之时,宝玉起来去后面强身健体。自己的身体情况实在是太重要了。拖沓不得。一时间收了招数,回前面,却见紫鹃和麝月两个小熊猫眼,拾床铺的收拾床铺,打水的打水。宝玉不由笑了起来。
紫鹃脸一红,她知道宝玉笑什么,忙着寻了香菱的水粉盒子,就要补妆。宝玉忙拉住她,摇摇头。紫鹃见了,心里也明白了。可还是瞪了宝玉一眼。许是怪他害自己。宝玉倒不在意,心里已经认定了,紫鹃是不会放手的。不然哪里会强迫她睡了床上呢!
那么紫鹃对宝玉有心思吗?这个是可以肯定的,即便不多,却是有。可以说,红楼中的女子,抛开宝玉的嫡亲或者明确历劫之人的除外,余下的,或多或少都会同宝玉有些摩擦。紫鹃一心为了黛玉是真,但其中未必没有一点小心思。就如同宝钗的丫鬟莺儿一样,宝钗还没怎么样呢,她便忍耐不住了。不过对于宝玉来说,紫鹃和莺儿有着相同之处,对待却是不同,紫鹃怎么闹,宝玉都不会松手,莺儿心如何热,宝玉都不会招惹。简单说,紫鹃绝对不放,莺儿绝对不要。
麝月问过宝玉,便去取早饭。只等吃过了,麝月去送碗盘,紫鹃才道,“今个我能回去了?”
宝玉摇头,“明早的,今儿先别急了。怎么的也不差这一日。”紫鹃觉得有理,便不在说什么。倒是宝玉,东拉西扯,说了不少。正说话功夫,宝玉耳朵一动,急忙脱了外衣,跳上了床,低声道,“来人了!”紫鹃一听,急忙帮宝玉盖好被子,坐了床边。然后小心听着,果然脚步声传来。还有麝月的声音:说着大太太慢些走。
麝月声音落下不会儿,门口光亮一闪,邢夫人疾步走了进来,“宝玉可好些了?”
紫鹃急忙要起身,见宝玉手依旧拉着,便顺势坐了,回道,“才刚儿勉强吃了些粥,便睡了。比昨晚,倒是强了许多。”
邢夫人点点头,到了床边,按了下紫鹃,细看看宝玉,轻声道,“脸色果是好看了。怕是就要好了。”这时麝月搬了凳子放在床边,请邢夫人坐。邢夫人见了,笑道,“你们两个忙了一晚上了,也别为了我在动了。不多坐的,你们不知,老爷家里还等信儿呢,我若是回去地慢些,人怕是就要过来了!”
麝月道,“怎么说大老爷也是上了年岁的,万万不敢再要劳神了!”
邢夫人道,“你们知道的,宝玉毕竟不同旁个,昨晚上得了消息,要不是怕惊动了老太太,立时便过来了。”
麝月道,“等二爷好了,必是要亲自过去请安,道好的。”邢夫人点点头,得了话,又吩咐紫鹃麝月几句,便急着回去了。不过她倒是没说假话,贾赦听了消息,心里真的急的。
邢夫人急着给贾赦送信,哪知才出了稻香村,迎面正碰上贾母等人。贾母见邢夫人出来,心里高兴,笑道,“你倒是早了!”邢夫人急忙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回。贾母听了更喜,让她赶紧回去,通告一声,免得都着急。贾母进了稻香村,看了宝玉一回,又见两个小熊猫眼,心中有数,吩咐紫鹃,麝月几句,便带着人回去了。
等静了下来,宝玉起身坐了,心里奇怪,便抬头看向麝月。麝月想了一回,忙道,“恐太太出门不放心,袭人怕是去太太那边说话了;袭人姐姐去了,晴雯动不得。倒是秋纹,才刚送了大太太走了一回。”
宝玉点点头,知道王夫人今日同甄夫人说好了,必是要过去的。麝月传饭时候,同袭人说了话,袭人便去王夫人那边回话,这也是邢夫人来了,袭人为什么没陪着。
说话功夫,外面又有动静,宝玉侧下耳朵,心里一笑,真是不能念叨人的。不过练习听力倒是不错。果然,门一闪亮,袭人走了进来。见宝玉居然坐着,心里一怔,不由看了眼麝月。宝玉见了心里一喜,看来麝月并不是什么都说了,急忙招手,让袭人自己身边坐了,才道,“大娘来了一回,老太太又带人来了一回,根本就躺不住了。”
袭人看眼宝玉,轻笑一声道,“这就算好了?”
“哪里容易了!怎么的,怕是再要一两天的。”说着,抬手帮着袭人揉揉熊猫眼,“我这里有紫鹃麝月两个倒是还好,只是你那边,怕是又要操劳了。”
“又不是第一回了。倒是你了,早些好了才是。冷不丁的来这样一出,我们可是受不了的。”袭人说着,看眼紫鹃,“这回倒是好了,连紫鹃都跟着受了罪。”袭人的话,说的紫鹃俏脸微红。袭人点到为止,又问了宝玉一回,便急着回怡红院了。那里她可是放心不下的。万一宝钗等姐妹过来,自己不在,没人拦住的。
转眼到了晚上,王夫人回来,又亲自看了一回,这才放心。而这一晚,紫鹃也算破罐子破摔了,倒也没说什么,只在里面睡了,不过睡的依旧不算好。吃了早饭,顶着两个熊猫眼,回了潇湘馆。宝玉装病,宣告结束。原本宝玉还想多装两日的,给王夫人制造一点压力,可这时间确实少了些。要知道,锦香院那边,云儿还等着呢。带着麝月回了怡红院,原本还想吩咐一回,既是她同袭人都有所保留,自是可以放心了。
麝月归心,萧墙之内算是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