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群芳会怡红庆生辰;红香圃宝玉排座位(三)
见宝钗锁了角门回身同行,宝玉笑道,“宝姐姐真真谨慎之人。也不知是怕咱们家人过去,还是怕你们家人过来。”
宝钗也不接宝玉的话,只道,“方才宝兄弟真真好口舌,一口一个兄弟叫的倒是亲近,心里怕是连谁个大些,都没个数儿吧!”
“宝姐姐是说我和蝌兄弟?”
“还能哪个呢?”宝钗说着,似笑非笑看着宝玉。
宝玉笑道,“我哪里理会这些个呢?只听着你叫他兄弟,又叫吃可爱的妹妹,我自是学着来了。谁叫你我先熟识呢!”
宝钗道,“这个也是能学的?”
宝玉笑道,“这个不能学?倒是没听过了,只觉得学了这个的还不少呢!”
宝钗几分无奈,“该用心思学的,若是上心些,倒也是好的了。”听宝钗如此说,宝琴哪里还受得了?早已拉着宝玉笑的弯了腰了。别看宝琴同宝玉没个男女之防,可心思通明的她,看的自然真,知道宝玉是疼她,没旁个想法的,不然哪里会这般呢?此时听往日里精明的姐姐,还只顾说话,却没解其中之意,自是笑的不成了。
见宝琴笑的弯了腰,宝钗似乎明白些个什么了,可心里还是没想太多,她不认为宝玉是那个意思。可又想起方才宝玉判若两人,不由看了一眼,哪知宝兄弟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这下宝钗受不了了,双眉一立,嗔道,“宝兄弟!”宝琴一见心道不好,脱开宝玉的手,拿着小鸟,蹦蹦跳跳跑了。
“姐姐怎么了?”宝玉一副天真模样。
“什么话都是好说的?”宝钗一急,额头都现出了汗珠儿。
宝玉道,“我说了什么了?至于姐姐这般呢?定是又多心了。一处住着,一味加着小心,无趣不说,倒也不像亲戚。”
宝钗知道这事自己无法辩理,越说自己越难下来台,于是便道,“不知宝兄弟方才和蝌兄弟所言,又是何意?”
宝玉道,“还能什么了?只是想着亲戚情分罢了。姐姐知道的,大哥哥花销惯了,没错,姐姐家富贵。可不说经不经得住这样花,只说外人瞧了,也是不好的。所以我想着,蝌兄弟要是能担着些个,大哥哥或许觉得有个约束,会好些也是说不准的。”
宝钗叹道,“哪里容易了,万一闹出来,还不是难堪?再说来,宝兄弟想法固然是不错的,却是没那个规矩啊!”
“人是死的,规矩却是活的。我想着他们哥哥兄弟的,怎么的都是好说的。里外老哥俩儿留下了小哥俩儿,又能怎样呢?”说着宝玉一笑,“只能说这些了饿,再说下去,姐姐又要怪我了。”
“说了半天,宝兄弟才想着规矩,早管什么了?再说来,我几时怪过了?有话只管说了就是了。”
“这可是姐姐要我说的,别怪我!”宝玉说着,见宝钗点头继续道,“哥俩个即便动了刀,都是好说的,还能怎么样?难道换了一家不成?再说来,蝌兄弟多少管着些个,姐姐也好得些自由的。前后也几年了,还能一直这般了?那可更说不通的。真的有那一日,姐姐出门了,还要帮着大哥哥,怕是薛家嫂子都不依的。”
“你!”宝钗俏脸一红,站了那里,气哼哼看着宝玉。
宝玉冷笑道,“早说过了,我不说的,姐姐不依,说了,又恼了。有趣儿?还是故意要诓我说些什么?然后好恼了我?”
被宝玉气势所迫,宝钗心里倒也没了主意,不管怎么说,方才的事情,自是不好吵出来的。再说也是道理。可心里就是顺不过气儿来。宝玉自然也明白,上前轻轻拉了宝钗的手,感觉宝钗要甩开,微微一用力,笑着道,“姐姐还是这般多心,你看吃可爱的,聪慧不比你差的,她怎么就没这些个古怪想法呢?”宝玉说完点手唤前面偷看的宝琴过来,然后另一手拉了她,同她说笑起来。
别看宝琴小,心里也是有想法的,也知家中之事,也知宝玉待她好,也知些伯母心事,也知自己哥哥品行,甚至还了解姐姐一些,所以见宝玉拉着她,便蹦蹦跳跳说笑起来。走了没多远,眼见前面有人,才身子往前一横,到了宝玉和宝钗中间,接着一退,宝玉只能松了手。宝琴笑着一手牵着宝玉,一手牵着宝钗,继续说笑。宝玉赞了宝琴一眼;宝钗偷偷松了口气,继而脸儿一红,自己方才居然忘情了。
宝玉也没想怎么样,只是乱下宝钗的心,以便她多多想些薛蝌之事。不然薛家大事小情在宝钗手中还好些,可要是薛蟠成家了呢?那时宝钗再要揽权,嫂子骂她,她除了偷着哭,别无他法。如果宝钗不能行权,那薛家破败下去,便是重力加速度了,甚至还会有人打薛家的主意,一旦薛家出事,王子腾定然不会看着,而王子腾一出手,贾家,薛家,王家就算都完了。
再说宝琴牵着宝玉宝钗,等看清前面人等,笑着撒了手,跑了过去。原来前面是湘云,惜春,袭人,香菱等人。此时见宝玉三人回来,都迎了过来。湘云拉着宝琴,“你倒是好了,自己跑了去,还偷酒吃。害的我们这里呆呆等着!”
“好饭不怕晚,等下大姑娘多吃些个就是了。”袭人说着话,又对宝玉道,“三姑娘把酒摆在芍药栏里了,”又对宝钗道,“都去上席罢!”宝钗点头,随携了她们,同到芍药栏中红香圃三间小敞厅内。
探春急忙迎了过来,笑着道,“寿星可算是全了。上面的四座定是要他们几个坐的。”宝琴,岫烟,平儿等自是不肯。
宝玉笑道,“上面自是姨妈坐了!”
薛姨妈笑道,“我老天拔地,可不和你们闹了一处,你们不自在不说,我也倒拘的慌,倒不如厅里面躺着舒坦。”尤氏,李纨,宝玉自是不从。
此时宝钗心气以平,过来道,“妈妈不大吃酒,坐了这里却也无趣,倒不如厅上歪着自在。咱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送了去也便是了。”听宝钗如此一说,尤氏,李纨,探春等人这才作罢,大家一同把薛姨妈送了过去,又吩咐小丫头好生照料。这才回来。
“姨妈歪着去了,这回四位寿星该上坐了。”宝琴,岫烟,平儿自是还不肯。探春笑着拉了宝玉,“二哥怎么说,好歹说一句,总不好大家伙全站着看酒席发呆吧!”一句话,说的众人笑了起来。
宝玉道,“既是三妹说了话,少不得要分分的。其实在我看来,怎么的都是好的,何必又要细分呢?哪来的那些个规矩了。”
尤氏笑道,“知道你不讲规矩的,可这头三巡酒,还是规矩些个才好。”
“即是珍大嫂子发了话,必是要听的。”宝玉一笑,“我看正位便吃可爱的坐了,珍大嫂子上手相陪,嫂子坐了下手,我便坐了吃可爱的对面,打横。咱们四个一桌,对了巧姐呢?”
平儿道,“怕是还玩着呢!可是出来一回。”
“叫了来,坐了我这了。”早有丫鬟听了宝玉的话,接了巧姐过来。宝玉抱着她,坐了上桌。可即便宝玉带着巧姐坐了,宝琴,尤氏李纨三人你也不肯坐。宝玉只好让放下巧姐,然后对宝琴道,“里外就三巡酒,接下来便如上一次烤肉一样,随意便好。”说着拉宝琴坐了。又让尤氏,探春见宝玉如此,便推了尤氏李纨上来。二人站了那里,看宝玉余下的座位如何分派。即便没贾母王夫人在,她们不用立规矩,可住家姑娘要比媳妇体面些个的。王夫人就曾妒忌过贾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