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潇湘馆贾宝玉表心;黄金屋林黛玉入宅(五)
“哼!少要学我!”
宝玉知道黛玉以如往日一般,又知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大是放心。只等黛玉梳妆完毕,又在院中散散,调节心情,这才带着她回府。
这一晚,宝玉同黛玉两个去陪贾母用饭。节下连日酒宴,贾母早已厌烦,这会子只有宝黛二人,贾母反倒是心情大好。一时间用罢了饭,鸳鸯一边收拾一边道,“二爷坐了陪老太太说话?”
宝玉道,“鸳鸯姐姐只管吃饭去,我和妹妹过会子再走。”
鸳鸯笑道,“不是我要偷懒,实在是老太太喜欢同二爷说笑。”
宝玉道,“鸳鸯姐姐几时学了说便宜话呢?”
鸳鸯道,“要说二爷的嘴愈发巧了才是!”
宝玉笑道,“这话只有鸳鸯姐姐说的,旁人怕是不知道的!”
“怎么会……”鸳鸯说着见宝玉看着她笑,一时红了脸,又见黛玉偷笑,心里暗奇,自己又羞的不成,贾母跟前儿又不好说话,便跑了出去。贾母见黛玉偷笑,心里一样好奇。她可知宝玉借机打趣鸳鸯吃胭脂的,既是外孙女偷笑,可见是听懂了,为何没恼呢?难道心思变了?
宝玉见屋中只有自己,黛玉,贾母三人,便偎了贾母跟前儿道,“老太太,你外孙女要请你热闹一回,不知可否赏脸!”
贾母看向黛玉,却见她低着头,说道,“今年的怪事多了些,倒也不差这一件了,说说,怎么又想起请我热闹一回呢?”
宝玉道,“听听老太太这话说的,莫不是不应该的?”
贾母道,“应该,倒也说的。可总要有个缘故才好!”
宝玉道,“看来没个缘故,老太太还不肯赏脸了!妹妹,这一回可是看你的了,好歹说个缘故才是!”
黛玉道,“里外都是你一人闹的,休要牵连我,我是不理会的。再说要请老祖母,难道我自己不能够?”
宝玉叹道,“有道理,如此又是我的不是了!其实倒也怪不得我,只怪老太太。答应就是了,哪里非要问个缘故呢?”
贾母道,“什么话都没说,反倒得了不是,看来日后可要小心些,免得被算计了去!”
“谁啊!谁能算计了老太太?哪个敢算计老太太?只是妹妹相请罢了,又没有旁人,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哪一个会算计老太太?”宝玉说着笑笑,“别是老太太信不过吧?”
贾母道,“只是三人倒是好了,可见林丫头心真,少有这个兴头,说不得扰了她这兴致。”黛玉听了,紧忙起身福了福。宝玉笑着说了几句,又悄声告诉贾母,明日几时来接,贾母也不多问,只是应了。
次一日,宝玉同黛玉连决来请贾母,贾母果是一人未带,随了宝黛二人进园子去了稻香村。却见宝玉以是备下了车马,如此看了宝玉几眼,依旧没说什么,领着黛玉上了马车。宝玉香菱两个坐了外面,走宽敞角门,出了大观园。一出园子,黛玉探身叫了香菱坐到车里面来,香菱即便怕贾母,可还是无法,只得低着头坐进里面。黛玉心里一松,知道老祖母不会多问什么了。果然贾母见香菱进来坐了,便闭目养神,心里想着自己最得意的孙子要做什么。
到了黛玉外面的院子,宝玉请了贾母下来,搀扶着进了二道院,才笑着道,“老太太看看,可猜出今日为何相请。”
贾母看了一回,心里微惊,看了眼宝玉,才道,“莫不是你妹妹入宅?”
宝玉笑道,“老太太真神了!一语中的。而且入宅二字用的也好。真要说何时移居,还要请老太太赏个吉日吉时。”
贾母笑道,“昨晚上林丫头说的是对的,都是你闹的,我自是不管的。”
“既是老太太不管,我们也是没法儿的。”说着话,宝玉扶着贾母进了屋。香菱忙着去提了热水来。黛玉便张罗着给贾母泡茶,又见那大茶海,上一回栊翠庵见宝玉用的好,这会子也来了兴致,请贾母坐了,自己操持起来。贾母见有趣儿,笑眯眯看着黛玉流畅动作,心里畅快。直到黛玉奉上一盅,贾母品一口,心里更是欢喜,又赞一回,连饮了三盅,这才作罢。起身看起屋中陈设来。
宝黛二人左右搀扶,宝玉边走边解说,又道,“既是说外孙女入宅,可再看看这屋里,简直雪洞子一般,哪里是宜居之所呢?老太太不管吉时吉日倒也罢了,可十年八年都摆不上一回的老玩意,给妹妹拉两车来也不成?”
贾母笑着对黛玉道,“你听听,昨晚上我说什么来的?小心别被算计了去,哪成想,还是被算计了!唉,真真防不胜防啊!”黛玉忙要说话,贾母轻轻拍了她一下,又对宝玉道,“说说,要了那些东西做什么?我可不信是你妹妹要的。”
“真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太太的。一眼就看的分明。说的也是了,妹妹哪里是要东西的呢?倒是我了,心里想着杂七杂八的,胡乱琢磨,还想着那一日,自己不成了,等着妹妹收留呢!”
贾母听了宝玉的话,心里一叹,即便不喜,却又欣慰,如此道,“收留不收留的,也是你们的事,我是不管的。不过这屋子里面却是素净了些,女孩子家要住,未免不好。说不得送些东西才是。”
宝玉道,“就知道老太太最疼妹妹了!有外孙女在,我这个亲孙子都退了一箭之地了。”
贾母道,“你也别只顾数嘴,可不敢让你妹妹委屈了!”
宝玉看着黛玉笑笑道,“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了?”
“你如何,谁又知道呢?”黛玉说着话,扶了贾母看屋里的小玩意。其实相对于那些个大摆件儿,黛玉更喜欢宝玉准备的这些个小玩意。
贾母见黛玉兴致,说不得陪着她逐一看了起来。赏一回,赞了一回。又对宝玉道,“最近北王府去的勤?”
宝玉道,“不然又能怎么样呢!大伯珍大哥他们走动的都是该杀的。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吧!”
贾母轻声叹了口气,“却也没你说的那般不堪的!”
宝玉道,“我也是随便说的,细理如何,谁又知道呢?妹妹眼下算好,只是心里记挂着兰小子吧了!”
贾母道,“最近这三四年,兰小子是极好的。真的过了这三四年,也说不得了。怕是那时我也看不见了!”
“大喜的日子,老太太何苦这般说呢?”宝玉说话扶了贾母,“你老人家必定长命百岁的!不信问妹妹?”
黛玉道,“宝哥哥说的是了。再说,老太太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大依仗,万万再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贾母笑道,“这倒是少见了,平日里都是宝玉同凤丫头连个一唱一和的。今儿这是怎么了呢?”
宝玉怕黛玉抹不开,紧忙道,“老太太到了妹妹这处,难不成妹妹会不理老太太?不过是尽地主之谊罢了!平日里妹妹可是极稳妥的!”
“这话倒是了!”贾母说着话,拉了黛玉,“稳妥些个才好!”黛玉红了脸儿,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