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为家业姨妈求贾母;两相防探春许薛蝌(一)
为了薛蟠,薛姨妈瞬间成了行动派,叫了同喜同贵找衣服,自己也忙着梳妆,这些日子实在太也不像了,老太太跟前可不敢失了礼数的。
宝钗不知薛姨妈想了什么,瞬间来了精气神。不过还是道,“妈妈要不要先同姨妈说说。”
“我的儿,你又不是不知了,那边府上是老太太……”薛姨妈说着顿了下,“看来还是先找凤丫头的好。”薛姨妈也反应过来了,探春的嫡母是自己的姐姐。即便老太太能做这个主,最后还是要问姐姐一句的。宝钗也明白妈妈的意思,不在多说什么,送妈妈出去,看着妈妈带了云儿和彩霞两个过去。
这一回薛姨妈没抄近路,走的大门,门上的一路回了进去。凤姐紧忙带着平儿相迎,把薛姨妈接了进去。奉了茶,凤姐道,“早便想过去看看姨妈的,可恨整日里的事情棘手。这会子薛大哥的事情可有眉目?”
薛姨妈道,“又叫你费心了。说不上什么眉目,上面压着不审,尸亲揪着不肯放,一时半会的,怕是难了。”
凤姐道,“拖一时未必是坏事,事情淡淡,也好疏通!”
“说的倒也是了!”薛姨妈说着轻声一叹。
凤姐想了一回,薛姨妈即便求人也到不了自己这一处来,既是来了,必是有话要自己经转,便道,“姑妈可是顺路过来的?”
薛姨妈道,“我有事不瞒着你。这会子你大哥哥死活不知,可家中事情却不好放下,偏偏你大妹妹也火的不成,家里媳妇你也是知道的,如此里外靠我一人,实在是周转不开了。”
凤姐道,“自打老爷赴任去了,大老爷也不知怎么就多起事来。把你侄女婿捆了个死身子。太太身子一项不大好,园子里的大嫂子又不管事,就是个三丫头能帮衬我一把,可她又是个姑娘家的。很多时候不好让她经手,如此里外还是我一个人的。”
薛姨妈听凤姐的话,知她怀疑自己请她协理,忙摇摇头,道,“你自己还三灾八难的,我怎好劳你呢!”
凤姐忙道,“姑妈有事只管说了才好!”
“说起来也怪不好意思的,一个现在那样,心里还要惦记另一个。”薛姨妈说着一叹,“同上一回一样,还是为了亲事!”
“这会子怕是不妥吧?”凤姐说着,小心看着薛姨妈,“姨妈不知人没在家?再说,这门亲事哪里是我能说的,便是那张爷爷,多大的脸了?不还是让老太太一口回了。”
薛姨妈一听凤姐又误会了,以为自己给女儿宝钗和宝玉说亲,忙道,“是你蝌兄弟!”
凤姐道,“老太太上回没应下,这一回定是不会应的,劝姨妈还是别想这个了!你老知道的,老太太不点头,大太太怕是不敢言语的。”
薛姨妈道,“不是邢姑娘,我是想着你蝌兄弟不小了,你们家三姑娘也不小……”不等薛姨妈说完,凤姐便咳嗽起来。平儿紧忙帮着拍打,凤姐勉强喝了口水压压,然后盯着薛姨妈看,看看自己姑妈是不是失心疯了。一个小家鹊儿都那般的,这一回居然盯着凤凰看。
薛姨妈也红了脸,轻叹一声道,“又能指望了哪一个呢?我也知道此事不大妥帖的,但凡又一点子法子,也不会厚着脸皮过来了。家里实在是没人了!”薛姨妈说着抬起袖子,搽起泪来。那样子好不可怜。
凤姐一听薛姨妈连实话都说了,又见其模样可怜,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轻声道,“姑妈知道的,三妹虽不是太太生的,却是太太养的,有道是生的不及养的亲,这些年太太如何待她,姑妈自是知道的。这会子咱们家又是这个形状,这个口该如何开了。”
薛姨妈道,“我也知你为难的,可这会子你不帮姑妈过个话,还能指望哪一个呢?好歹辛苦你走一回,成与不成,姑妈一辈子念着你的好。”
平儿见凤姐被逼的没了法子,可还不敢揽下这个差事,于是伏在凤姐耳边道,“怕是还要问问鸳鸯的,也好知道老太太的心!”
凤姐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忙对薛姨妈道,“上一回的事儿姑妈也见了,这一回怕是还要先找了鸳鸯讨个底的,到底怎么样,咱们也好说话。”见薛姨妈点头,凤姐又道,“三妹妹怎么说也是太太那边的人,姨妈还是过去说一句的,咱们不能隔着锅台儿上炕不是。”
“这话说的很是。我这便去你们太太那边坐坐。鸳鸯那边就要拜托你了!”薛姨妈说着起了身,又道,“鸳鸯那里怕是好说的。”凤姐见薛姨妈扔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急着去了。便示意平儿去鸳鸯哪里讨底。
姐姐面前薛姨妈还是好说话的,看着彩霞先给王夫人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连带着丫鬟都退下了,薛姨妈也不说什么,只顾哭了起来,这一哭,倒也真切。王夫人本就是个爱哭的,一见妹妹如此,还当外甥不好了,加之又想到自己的儿子,便也陪着悲戚起来。
姐妹两个哭了许久,王夫人才道,“蟠儿的事到底怎么样了?”薛姨妈挑拣着又说了一回。王夫人叹道,“蟠儿也是多灾多难的!”
薛姨妈道,“都是这个孽障生事,不然哪里来的灾呢。”王夫人不接这话,又问薛姨妈来意。于是薛姨妈委婉地说了一回。王夫人叹道,“别个倒也好说了,只是这探丫头不比旁个的,到底怎么样,还要看老太太的意思。”
薛姨妈道,“姐姐说的我何尝不知呢?不过姐姐这里也要讨个示下的。”
王夫人道,“论理蝌儿倒也是好的,只是你们家这会子可好想这个?”
薛姨妈道,“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你外甥女这一上火,家里还个灾星,早已是没了样子了。”
王夫人心里还是舍不得探春,可又见妹妹着实可怜。叹道,“不然先听听老太太的意思?”
“倒是求了凤丫头过去探风,若是老太太不依,却也无法了。可见我们家福薄。”说罢了,薛姨妈轻声一叹,姐妹两个相对无言,呆呆坐了哪里各想心事。
功夫不长,凤姐匆匆来了,薛姨妈不等她说话,忙道,“老太太那边可有说法?”
凤姐先请了安,才道,“听鸳鸯的意思,倒是可以试试。”薛姨妈一听大喜,紧忙往贾母那边赶去。
贾母见薛姨妈来了,忙指了座,又道,“这是打哪来的?”
薛姨妈道,“特意来求老太太的。”
贾母道,“事情到了哪一步了?”
“那个孽障,由着他吧,谁叫我不会管教儿子了。”薛姨妈一脸悲戚模样,看的贾母也很是难受,劝慰了几句。薛姨妈道了谢,才又道,“论理这会子我也没个脸面说这话的,可不说,又怕咱们家过不去这个坎儿,如此说不得求老太太慈悲了。”薛姨妈说着便要跪下去。
贾母忙命鸳鸯扶了过来坐,又道,“姨太太不必如此,咱们是实在亲戚,有事自是要尽心的。”
“有老太太这话,我便放心了。”薛姨妈说着,便提起薛蝌的亲事了,边说边小心看着贾母的脸色。眼见贾母脸色越来越差,薛姨妈声音也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