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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桥愕然。

恨?

竟然用到了恨?

而且这恨不是因为她放易之云走,也不是易之云去了西北,而是……他在信里提了她多些,而是他看重她多一些?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云氏在吃醋?

吃她这个儿媳妇的醋?

“你有爹娘疼爱,你有地方可去,还有赚钱的本事,为什么非得在这里受我的气?”云氏继续道,满是嘲讽,“我儿子不在了,能不能回来也说不定,为什么非得留下?连这一两封家书也要跟我争?”

柳桥心头满是荒诞感,婆婆吃儿媳妇的醋她知道,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在云氏身上,“娘,你在恨我的同时有没有想过,夫君关心我多于你的原因?是因为我还小,因为在他的眼里我是个孩子!我再聪明再懂事也还是个孩子,他让娘照顾我,错了?还有,什么叫做说的最多的人是我?娘,这家书是给你写的,不是给我写?难道这不能证明谁在他的心中重要些吗?从第一封家书开始,他都是给你写的!”

她说的没错,虽然易之云信上大部分都是在说她,可是,信却是给云氏写的,孰轻孰重,她难道看不出来吗?

还是因为身在其中,所以无法看清?

云氏没有回答,只是讥讽地笑着,讥讽之中,似乎也有自嘲。

柳桥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云氏若是真的这么恨她,有的是办法折磨她,可是这些日子,她虽然冷漠,虽然言语不善,可是却从未再动过她一根手指头,那日得知易之云要从军一事,她尚且狠的要她的性命,可是如今她是真的“怂恿”易之云去,可是除了当天的那一巴掌之外,云氏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是因为易之云的哀求,还是她心里其实也明白就算没有她,易之云终究还是会出尔反尔?或者她也如她一般看出了不放易之云走会毁了他?又或者……

“娘,其实你不是真的恨我。”她看着沉默的云氏,缓缓道:“你只是想借着恨我来转移你心里的痛苦,正如之前在那县城客栈所说的,是你在他的心里埋下了恨,是你让他执着于报仇!娘,其实你心里明白,让夫君陷入如此险境的罪魁祸首不是我,而是……”静默了会儿,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你。”

云氏就像是被戳破了心中秘密一般,神色狼狈不堪。

柳桥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神色中多了怜悯,还有一丝怒其不争,“娘,如果真的要论对错,那错的人也不是你,而是那个抛弃了你们母子的男人!娘现在这样不过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而已,难道到了现在,娘心里还是没有放下那个人,那份情爱?”

云氏猛然起身,面容狰狞,目光如尖刀一般利,不过最终,却并未勃然大怒,只是身子颤抖地立着。

“娘,为了那样一个负心人,不值得。”柳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云氏仍是没有说话,可是眸子却渐红,“出去!”

柳桥看了看她,没有继续,“是。”随后,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她不担心云氏会做傻事,这时候的云氏绝对不会做傻事的,但是,绝对需要一个私人的空间。

她知道她说破了这事如同在她的发脓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可是,她如果继续沉溺,继续执拗下去,最终便是易之云真的有能力去报复,最终受伤最深的还是云氏。

若是这样的结果,那所谓的报复,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柳桥没有想到经历了如此的多,云氏竟然还是放不下那段已经千疮百孔的情爱。

或许,这便是这世间女子的宿命。

便是在上辈子,真的能够做到君若无情我便休的女人又有几个?那些潇洒的,只不过是未曾深爱罢了。

深爱?

柳桥看着手中的两封家书,那她对易之云又算是何种程度的感情?

她为他担心,为他牵肠挂肚。

这算是喜欢还是爱?

柳桥笑了,没有再想下去,不急,慢慢来,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

子时,村里想起了鞭炮声,新的一年到来。

这是她在这个时空度过的第三个新年,只是今年,注定了是冷清孤寂。

柳桥站在门口的廊下,抬头看向西北的方向,双手合十,许下了新年的愿望,易之云,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安然回来。

初一拜年,而因为过去几个月云氏主动跟村里的妇人交好,今年来拜年的人更多了,初二,柳河来接柳桥回娘家。

初三,易之云的生辰。

云氏做了一碗寿面,端到了柳桥的面前。

柳桥看着她,“这是……”那晚上过后,云氏对她的态度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像是刻意去抹杀那晚上的对话一般,她见状也没有勉强,接受了她的这般反应,而如今……一碗寿面?“给我?”

“今日是云儿的生辰。”云氏道,却面无表情,而说完了之后,便转身离开。

柳桥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她这般做,是不是代表愿意跟她和解?不说原谅,但是至少可以过日子,“娘,往后夫君不在的日子,我会好好照顾你,以后,我们婆媳相依为命可好?”

云氏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随后,起步继续离开。

柳桥没有强迫,云氏这样的态度,已经是很好了,她低头看着碗里的寿面,轻轻笑道:“易之云,生日快乐。”

……

初三过后,柳桥重新投入了忙碌之中。

扬子县的美食坊她打算交给林小燕负责,留下李妈妈帮忙,奶油的供应还是由柳阿宝负责,而柳河跟张氏还有邓妈妈,则带去州府。

柳桥原本以为在州府解决羊奶的问题很难,只是没想到城郊便有人专门养羊的,虽然奶羊很少,但是短期之内也能够供应美食坊所需,而是年前她也跟对方协商好,开春之后增加奶羊的数量,专供美食坊所需。

不过柳桥最想的还是找到牛奶。

倒也不是没有,可是产奶的基本都是一些黄牛,奶制不算很好,衡量之下,还是弃用了。

当然,制作奶油的还是柳河负责。

初五,州府的美食坊开门营业,柳桥亲自坐镇,而新年的第一天营业,销售火爆,这得益于年前那几天的促销,还有君家之前为了庆贺君家少奶奶再次有喜一事而广宴宾客,美食坊的糕点成了其中的亮点,由此,打开了在州府的销路。

腐竹作坊,酒坊也得兼顾,尤其是酒坊,年后第一批成品出来了,接下来便是销售,除了批发给酒楼之外,还要设一个专门卖陆氏酒坊出品的酒的铺子。

而陆氏酒坊正式进入销售环节,虽然只是第一批成品的酒,而且都是寻常的酒类,但是因为陆氏酒坊背后的萧家以及跟金玉满堂的合作,还是给州府的酒业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可陆氏酒坊早在落户州府之时便已经放出消息说是前任州府大人的二少爷是东家这一消息,又跟金玉满堂合作,一时间其他同行倒也不敢找陆氏酒坊的麻烦,可是随着酒坊的出品越来越多,所抢去的市场份额也越来越多的事情,众人便坐不住了。

只是,却还是忌惮萧家,尤其是现任州府对萧瑀待如子侄之后,可是不动陆氏酒坊,可以动其他的,比如说美食坊。

因为萧瑀的格外照顾,大家都以为美食坊跟萧瑀有关系。

所以这一次不能明面上对付陆氏酒坊,却可以对美食坊下手,因为萧瑀从来没有对外宣称过美食坊是他罩着的。

夏初,这种积怨终于爆发了。

不过这一次动手的人比周记那次高明多了,没有收买,而是直接在供给美食坊的羊奶中下手,好在及时被张氏发现了。

张氏为何能发现?

因为自从周记那次陷害之后,张氏虽然知道是陷害,可是也担心做出来的东西真的出事了,所以之后每一次做出的东西都会自己先尝了一口,待半个时辰之后没事了,才拿出去。

而这一次,张氏吃了做好的蛋糕之后便上吐下泻。

柳桥又惊又怒,在确定了张氏的确是吃了蛋糕,而且制作过程没问题,面粉鸡蛋也没问题,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羊奶身上。

而经过了大夫检查新鲜的羊奶,确定被人下了药,这一次不是巴豆,而是一种比巴豆药效更加严重的药,这种药如果吃多了还会要人的性命!

柳河也怒极,当即要去找供给羊奶的人算账。

柳桥阻止了他,“爹,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先将这些羊奶封存好,然后找阿瑀过来!”

“你是要报衙门?”

柳桥摇头,“爹,这件事不能报衙门,这里不是扬子县,我们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根基,一旦被人知道我们的东西给人下药,就算我们是被人害的,可是能害一次就能害第二次,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人敢上门买我们的东西!”

“那怎么办?”柳河面色铁青,“会是谁害我们?是不是其他的点心铺子?”

柳桥没有回答,“先让阿瑀过来。”

柳河当即去请。

出了这事,美食坊自然不能营业了,柳桥在门口张贴了东家有喜的告示,歇业三日,半个时辰之后,萧瑀来了。

“嫂子,这事我来处理!你放心,我一定会揪出那幕后黑手!”

柳桥看着他,“阿瑀,你觉得谁会对美食坊下这样的狠手?”

“嫂子的意思是……”

“新年开业之后,为了避免周记的事情发生,爹一直跟其他铺子东家交好,而且,府城也不是扬子县,美食坊的业绩虽然越来越好,但是并未给城中其他传统点心铺子造成多大的冲击,还……”柳桥继续道,“前两日我还让爹跟这些铺子的东家提出相互推销的点子,虽然还没有最终达成,但是也只是一些细节没有商量妥当罢了,没道理在这时候对美食坊下这样的毒手!”

萧瑀皱起了眉头,“那嫂子的意思是……冲着酒坊来的?”

“我不好说。”柳桥道,“但是美食坊没有这样的仇家!”

萧瑀沉默了半晌,“我去找州府大人。”

“阿瑀。”柳桥看着他,“其实这几个月我也一直在想,酒坊是不是过于的激进了?”

“嫂子。”萧瑀正色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这件事我来处理。”

柳桥皱了皱眉头,“阿瑀,我知道你心急,可是很多事情急不来,便说酒坊的出品,我们都很清楚,目前陆氏酒坊不足以霸占住如此大的市场份额,而且,我们出品的酒虽然不差,但是酿酒跟做糕点不一样,虽然我不太懂,但是一坛好酒除了秘方跟技术之外,还要时间!如今大家看在萧家,看在州府大人,还有君家的面上给陆氏酒坊面子,可是这个面子维持不了多久的,我们如果一直没有好的酒,将来便是再大的面子也无法支撑酒坊走下去,到时候,陆氏酒坊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嫂子……”萧瑀抿了抿唇,“你放心……”

“我不放心。”柳桥打断了他的话,“阿瑀,不管你是真心想要重振家业,还是只是想要利用这件事来……”

“嫂子!”萧瑀沉声截断了她的话,“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好好查清楚!”

柳桥如何看不出他在躲避这个话题,其实这些日子萧瑀的激进她也看在眼里,也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谈谈,可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中,“阿瑀,心里有恨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易之云可以恨,你也可以,可是在恨的同时,不要被恨所左右,跟不要被恨给毁了!”

萧瑀面色一僵。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如你口中所说的原谅你父亲,也不是真的不在乎如今你的身份,还有你娘的事情,可是阿瑀,不要让这份怨恨蒙蔽了自己!”柳桥继续道。

是她之前太过想当然了,想着萧嵘不是易晟,想着萧嵘还算是尽了父亲的责任,也在尽力补偿,萧瑀便不会有那般深的怨恨,更不会像易之云一样为了寻求报复的资本而不惜一切,可是,即便对比之下萧瑀的经历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可是,他的恨,他的痛,只有他自己清楚,不对比,萧瑀跟易之云其实也是一样的,易之云可以恨,可以不惜一切报复,为何萧瑀就不会?

就是因为萧嵘对这个儿子好?

可是这些好,或许在萧瑀的心里就好比易晟让人送来那三万两一事。

萧瑀握紧了拳头,抬头笑了笑,“还是瞒不住嫂子。”

“阿瑀……”

“嫂子说的没错,我是恨,也是为了报复才想重振外祖家业的。”萧瑀继续道,“只是嫂子,我既然重开了陆氏酒坊,就不会让它倒,也不会为了报复让它毁于一旦。”顿了顿,继续道:“你说的没错,最近我是激进了一些,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反省的。”

柳桥看着眼前不过十四岁的少年,叹了口气,“阿瑀,以后心里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嫂子,你就是我弟弟。”

萧瑀笑了,“嫂子忘了我比你大?”

“大我也是你嫂子。”柳桥道。

萧瑀笑着点头,“好,以后我有事一定跟嫂子说。”随后,笑容消散,“不过现在得好好解决这件事,嫂子这几日先不要开铺子,等我查到了幕后黑手之后再开。”

柳桥点头,“我已经张贴了告示,东家有喜歇业三日。”

“那就好。”萧瑀点头,随后便离开前去查这事。

萧瑀走了之后,柳河便进来,问了事情的经过。

柳桥将猜测跟柳河说了一遍。

这些日子柳河也是知道萧瑀的不少事情,如今听了柳桥的话,不禁叹了口气,“以后我好好跟他谈谈,他跟阿云不一样,他的父亲还是对他很好的。”

只是这世上怎么就有这般多的阴差阳错?

不过,当日自己不也是这样?

“阿桥,我去看看你娘。”

“嗯。”柳桥没有阻止,“爹,如果你对娘……”

“阿桥。”柳河打断了她的话,“爹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这事……以后再说吧。”

柳桥没有勉强。

萧瑀的行动很迅速,不过两天,便将幕后黑手给揪出来了,跟柳桥猜测的没错,是冲着酒坊去的,不过让柳桥吃惊的是,这幕后的人不仅仅是一家酒坊,而是好几家酒坊商量之后的结果,也便是说,陆氏酒坊还没有成长起来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了。

金玉满堂

包厢内

“这件事我来处理。”出了如此大的事情,君世轩自然也是得知了,“不能让衙门解决,只能私下解决。”

柳桥明白他的意思,“我赞成。”如果是一家酒坊就罢,可是如今是将州府的酒业同行都给得罪了。

萧瑀抿着唇,也没有反对,“我跟州府大人说。”

“嗯。”君世轩继续道,“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处理。”随后看向柳桥,“这几天美食坊的损失,从酒坊的账上补。”

柳桥摇头,“不必了,酒坊我也有份,而且也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君世轩看了看她,没有坚持,转向萧瑀,“萧二少爷先去找州府大人吧,我跟柳桥还有些事情商量。”

萧瑀看了看他,点头起身离开。

待他走了之后,君世轩看向柳桥,“萧瑀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再这样下去,陆氏酒坊非但无法重塑当年的辉煌,恐怕还会拖累我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桥道。

君世轩看着她,“我不想做亏本生意,更不想将金玉满堂也给赔进去。”

柳桥皱眉,她明白君世轩这话,当日为了给陆氏酒坊做势,当然,也是信任陆氏酒坊的佳酿,所以金玉满堂强行断了一直合作的酒坊,可是陆氏酒坊却成了这样子,“金玉满堂的存酒还能支撑多久?”

虽说君世轩对陆氏酒坊有信心,但是也一定有后招防范意外的,所以一定有储备。

“一年。”君世轩道。

柳桥沉思半晌,“我不会让酒坊倒的。”

“萧瑀根本无心重振陆家的家业。”君世轩一阵见血地道。

柳桥道:“我会看住他的,至于酒坊,我虽然懂的不多,只是我跟你一样,不想做亏本生意。”

“最好如此。”君世轩道。

柳桥看着他,“抱歉,将你拖进了这趟浑水。”

“抱歉?”君世轩笑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跟我说抱歉。”

“怎么?”柳桥挑眉,“有问题?”

“没有。”君世轩道,“不过错不在你,你不必跟我说抱歉,而且,虽然目前我看似亏本,但是萧家跟我的回报也不少。”

“京城的金玉满堂开业了?”柳桥问道。

君世轩点头,“半个月前开业了,腐竹作坊也进入运作,专供京城周边寺庙。”

“如果我想在京城开设一间美食坊,不知道君东家可愿意照看照看?”柳桥道。

君世轩看着她,“你应该知道目前不合适。”

柳桥笑了笑,她自然知道,金玉满堂享誉钦州,去年走出钦州的计划也顺利,可即便如此,没有萧家的帮助,金玉满堂在京城也站不住脚跟,而萧家不会无限度地出手帮他们,再者,美食坊的确太过年轻,去京城,还不够格,“我只是说说罢了。”

“你放心,金玉满堂在京城站稳脚跟的那日,就是美食坊入驻京城之时。”君世轩看着她保证。

柳桥笑道:“如此,我就先多谢君东家了。”

“你我之间,好需要这么客气吗?”君世轩笑道。

柳桥闻言心里突突,虽说这大半年来他们合作的很是愉快,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君少夫人的身子如何?算算日子,也该生了。”

“大夫说就这一两日。”君世轩的神色多了一抹柔和。

柳桥笑道:“那我就先恭贺君东家即将为人父了。”

君世轩看了看她,“你夫君可有消息?”

“前两日刚刚来了家书。”柳桥笑容也添了喜色,“目前还在新兵营混着,一切都好。”

“是吗?”君世轩笑道,“算算也快一年了吧?”

“嗯。”柳桥点头,“是一年了。”

一年了,一眨眼,易之云便走了一年了。

君世轩看着她,“阿桥……”就在话才开了头之时,一个下人装扮的男子冲了进来,道:“少爷,少爷,少夫人要生了,老夫人让小人来请您回去!”

君世轩猛然起身,“什么?!”

“少夫人要生了!”

柳桥道:“你快回去吧。”

君世轩看了看她,点头,“嗯,我先回去,我会尽快约见酒坊的人,这几日美食坊先不要开业。”

“嗯。”

君世轩匆匆离去。

柳桥看了他的背影,衷心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安落地,虽然没见过君少夫人,但是这大半年来,从君世轩的脸上也可以看出这个孩子怀的并不好,其实从她刚刚做完小月就怀上,便注定了这一胎也不会好的,她没生过孩子,但是也知道就算是生产坐月子,最好也要隔了一年再怀孕,可是君少夫人才做完小月就怀上,这样的母体如何能孕育一个健康的孩子?

就是不知道君家怎么想的!

君世轩一个大男人不知道这些,但是君家的老夫人不知道吗?君少夫人身边的婆子不知道吗?还有大夫,她就不信大夫没有跟他们说过要养好身子再怀孕。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就算她跟君世轩这大半年合作愉快,也没有资格插手这件事。

……

从金玉满堂回来之后,柳桥便去看了张氏,喝了两天的药,张氏的气色好多了,也能下床走动,不过想着这事,柳桥还是后怕。

如果对方再狠些直接下毒药的话,张氏便没命了!

“娘,以后不要再这样自己试了!”

“娘没事。”张氏摸摸女儿又瘦了的小脸,“不要担心,娘已经好了,你看你,又瘦了。”

“我哪有瘦,是长高了。”柳桥笑道,这一年她的确长高了不少。

张氏点头:“是长高了,也漂亮了,还好你不像娘,我的阿桥长的多漂亮!”

柳桥愣了愣,“娘说什么话?我是你的女儿怎么会不像你。”说着,端详着张氏的脸,“娘只是之前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才会这样,对了,我不是说过用羊奶洗脸对皮肤好吗?娘没有试试?”

“娘都老了,还做这些做什么?!”张氏笑道,“娘不漂亮没关系,娘的阿桥漂亮就行了!”

“什么漂亮?”这时,柳河走了进来。

柳桥看向他,“娘啊,娘说我漂亮的不像她。”

柳河闻言神色一震。

“娘你看,爹也不信。”柳桥见状笑道,没有多想。

张氏脸色有些尴尬,“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阿桥别胡说!”柳河也道,“你是你娘生的,不像你娘像谁?!”

“不是阿桥说的!”张氏反过来护着女儿,“你凶她做什么?”

柳河一怔。

“娘,爹没凶我。”柳桥笑道,“他是在护着你呢。”

“你……”张氏的脸竟是红了。

柳河忙道:“阿桥啊,刚刚你跟君东家他们说的怎么样了?”

柳桥见他转移了话题,也只当他是尴尬,便没有继续,“娘,我跟爹出去说,你躺下来休息休息。”

“好。”张氏虽然担心,但是也没有弗女儿的意。

柳桥扶她躺下,才跟柳河出去。

州府的美食坊也是前面铺子后面院子的格局,不过院子比扬子县的大了一倍,便是房间也有四间,还有一个后门进出,出去了前面的铺子,整个院子就是一个小宅子,当然,租金也是贵了几倍。

两人出了张氏的房间,便去了柳桥的屋子。

柳桥的屋子除了是她的卧室之外,还是账房,当然,账房先生也是她自己。

坐下之后,柳桥便将结果说了。

柳河听了之后也是赞同,“君东家想的很周到,如果这件事闹大,对酒坊对美食坊都没有好处,这样处理最好!”

“不过。”柳桥继续道,“羊奶这边我们也得做做功夫。”

“你是说……”

“虽然这件事跟他们没关系,但是如果他们管的严一些,那些人就不会有下手的机会。”柳桥道,“爹,你去走一趟,好生跟他们说说这事,也别闹大,给他们提提醒就成了。”

“好,我这就去!”柳桥点头,随后便起步离开。

柳桥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腿,心里沉了沉,君家的家用大夫跟他治疗了将近一年了,可是效果却不理想,如今,他还得拖着这条腿去为她奔波……沉默会儿,起身转身走到了一旁的书桌旁,从抽屉中拿出了几封信,有新有旧,都是易之云的家书。

自从去了西北之后,基本每个月都会有一封家书到。

起先家书是写给云氏的,不过后来,其中也夹了一份单独写给她的,书信还是直接寄回去了扬子县,云氏接收之后,便将信转给了她,起先是她看过的,后来有她担心一封的,她也没有拆看,直接转了过来。

这半年来她也很少回扬子县,信件都是通过金玉满堂的人转来的。

易之云在信中没有详细写军营的生活,她知道他不是要以隐瞒什么,而是军营的规矩,不过,知道他还安然活着,就好。

虽然她也知道,他这一年中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易之云,你在努力,我也在努力,我们一起努力。”

柳桥笑了笑,放下了书信,随后坐下,取了信纸写回信,已经到了军营,便是有寄信的地方,所以每次收到易之云的家书,她都会回信。

而这件事渐渐的变成了定心丸。

不管她的心有多烦躁或者多劳累,只好写了信,便能恢复如初。

易之云,我们一起努力吧。

……

第二天,君家传出消息,君少夫人生下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柳桥得知消息之后当即备了贺礼送去君家。

孩子洗三过后没多久,君世轩便让人来告诉她,美食坊可以重新开业。

而柳河走了一趟养羊的农户之后,给美食坊送来的羊奶都是小心翼翼的,而为了保险起见,柳河弄来了一条狗,送来的羊奶都给狗先喝,然后做出来的糕点,又给狗尝过,没发现问题才拿出去卖,至于张氏的人口尝试,被柳河彻底断绝了。

几日过后,萧瑀前来。

“嫂子,过些日子我打算将我娘的灵柩送回祖坟安葬。”

柳桥一愣,随即想起,算算日子,萧瑀的母亲也死了快三年了,“阿瑀,是不是因为之前我……”

“不是。”萧瑀摇头,“娘快走了三年了,是时候回属于她的地方。”

“阿瑀……”

“嫂子。”萧瑀打断了她的话,“这几天我好好想过了,你说的没错,我是太过急进了,这一次送娘回去,我也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想想,你放心,我跟州府大人说过了,如果你们有事,他一定会帮忙的,嫂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酒坊就全交给你了。”

柳桥看着他,“你放心,酒坊也有我一份。”

“还有……”萧瑀沉吟会儿,“我知道嫂子跟君世轩有些交情,但是这人城府太深,嫂子不要跟他走的太近,酒坊的事情……也不要让他完全掌控住!嫂子,陆氏酒坊是姓陆的!”

“阿瑀。”柳桥却摇头,“陆氏酒坊不是姓陆的,它现在姓萧,萧瑀的萧!”

萧瑀眸色一颤。

“它是你的事业,是将来你传给你孩子的祖业!”柳桥正色道,“易之云为了报仇去从军,但是,往后他得到的一切荣耀,都是他用血汗拼搏而来的,是家业,祖业,是给后代子孙的荫蔽,所以阿瑀,就算是为了报复而起也并不是完全就没有意义。”

萧瑀看着她,“我明白了,嫂子。”

……

萧瑀走后,柳桥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酒坊上,而且一改之前萧瑀的急进,从生产到销售,都缓了下来,主抓质量。

如此,酒坊的生意额少了,不过跟其他同行的矛盾也少了。

年末萧瑀从南方归来,同时还带回来了一些陆氏酒坊的旧人,而这时候,酒坊第一批独家秘方的酒出来,而陆氏酒坊也凭着这一批酒打响了名头,不再是空有靠山虚名,而是实实在在有拿得出手的招牌。

萧瑀归来之后,柳桥将酒坊的主导权交还给了他,而不知道真的想明白了还是安葬了母亲让他的心情平静,归来后的萧瑀变得沉稳了。

十四岁的少年渐渐走向成熟。

柳桥为之高兴。

然而,她还没有高兴多久,西北传来坏消息。

沉寂了十几年的西北边疆战火再起,跟一年前柳桥所担心的那般,大周果然对北延国动手了,虽然易之云还没有在新兵营待满三年,可是也呆了一年多了,未必就真的不会被送上战场。

柳桥想打听具体的消息,可是一点渠道也没有,便是州府大人也没有办法得知西北的具体消息,她只能干着急,干担心。

而这时候,君家同样传出了一个坏消息。

君家小少爷没了。

那个千辛万苦来到世上的君家小少爷还没有走过人生的第一个冬天就没了。

消息是萧瑀告知她的。

而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柳桥沉默良久。

“嫂子,你难过?”萧瑀问道。

柳桥看着他,“孩子虽然小,可也是一条生命,不过比起难过,我更是可怜他们。”

“可怜?”

柳桥叹了口气,“君少夫人这一次恐怕打击不小。”

“他们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再生的。”萧瑀道,似乎松了口气。

柳桥注意到了,“阿瑀,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萧瑀一愣,“嫂子……”

“易之云跟你说了?”柳桥眯眼问道。

萧瑀忙道:“嫂子,易大哥他只是让我……”

“他怕我被君世轩勾走了?”柳桥眯着眼继续道,“我就说你什么时候连这些事情都要亲自来告诉我?怎么?怕我担心君世轩,然后担心担心的就生了情?”

“嫂子,我没有这个意思!”萧瑀神色焦急,“是,易大哥是跟我说过一些事情,也让我不要让君世轩亲近你,可是他没有怀疑你,只是担心君世轩他对你不安好心,嫂子,你千万不能误会易大哥!”

柳桥看着他,狠狠的吐了心中的浊气,“我没有误会他什么,我只是……没事,我只是担心而已。”

“嫂子。”萧瑀松了口气,“易大哥不会有事的。”

柳桥看着他,苦笑道,“希望如此。”

西北这么一打,就是两个多月,而新年之后没多久,易之云终于来了家书,但是家书上并未提及西北战事一事,柳桥明白可能是不能泄密的原因,虽然家书报了平安,可是她却无法从家书上看出易之云究竟有没有参与了战事。

钦州离西北边陲也不过是一个月的路程,柳桥虽然无法得知具体的消息,但是究竟打的如何,还是能够通过来往钦州跟西北的商贩口中得知的。

两个月,战事还在打着,而且并不算顺利,只是大周准备充足,又有强大的后勤支持,所以还继续打。

可是不知道该说是祸不单行还是什么的。

就在战事进入第三个月,东南便发生了海盗上岸烧杀抢掠的消息,听闻沿海的几个州城都遭了殃,朝廷只能派兵前往剿杀,而不久,西南边陲也出事了,一个苗女被驻守边境的大周士兵侮辱而亡,如果是普通的苗女也就罢,可偏偏这个苗女却是苗族族长的掌上明珠。

苗族族长召集西南其他的小族复仇。

东南海盗,西南小族动乱,朝廷才派兵前去剿杀镇压没多久,大周境内最大被誉为母亲河的恒河决堤,沿岸百姓死伤无数。

这一年的大周像是进入了灾难期一般,如此多的波折,西北的战事更加的吃紧,同年末,皇帝暂停了收复西北失地的战事。

持续了将近一年的西北战事正式结束。

而就在这一年的春节前一日,易之云中断了好几个月的家书再一次到来,这一次的家书分别寄了,给云氏的去了林家村,而给柳桥的是直接寄到了州府的美食坊,而在给她的家书上,柳桥心中一直迫切想要得知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

易之云所在的新兵参与了刚刚结束的西北战事。

他还说,这一次的战事中,他立了一个不大不少的功,究竟是什么样的功,他没有细说,但是字里行间都是兴奋跟自信。

柳桥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该更加担心。

而在这封家书之后,易之云再无消息传回来,往后数年,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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