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山庄,南院。
青守和林幽正站在南院内一间古朴大院外的石阶上,星辰山庄要求除了在演武台的论剑之人,其余人等皆禁止腾空。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靠近七座演武台的位置,像他们二人这样站在这儿却是不多见,仅有寥寥数人。
林幽伸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有些不满地埋怨道:“怎么还没开始啊?”
“……”青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时间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身旁传来。
“小姑娘不要急嘛,年轻人心浮气躁,很容易影响修炼的。”
林幽和青守连忙扭头向身旁看去,只见一位老者拄着一根拐杖,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二人。
林幽脸色一红,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者摆了摆手,摇头说道:“老夫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不必太过较真。”
青守眉头微微一皱,这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好像他们两人上来之时并没看到有什么老人家啊。
尽管心有疑惑,可他还是对着老者拱手作礼道:“晚辈青守,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他其实并没有期望从老者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他从老者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这若是放在平常的街市上倒是十分常见,可今日这论剑大会,能进来的又岂能是常人,因此老者收敛了自己的修为偷偷进入,只是不知他入这星辰山庄是何目的?
老者目光一转,深深地看了青守一眼,然后笑道:“凡夫俗子,何须挂记。”
青守笑了笑,本不想多言,可转念一想,心中不由地一动,开口问道:“那这论剑大会,不知前辈看好谁呢?”
那老者一听,呵呵一笑,道:“天峰论剑虽说是评天下之剑,可实际上大多都是年轻一辈的竞争罢了,有些小辈默默无名,可有些却已小有名气。若真要说看好谁,那便是这星辰山庄的少庄主沐川吧。”
“沐川吗?”林幽轻声低语,语气虽轻,却有几分欣喜之意。
“是。”还不待老者回话,青守便淡淡地说了个字。
老者看了看二人,又是一笑,道:“年轻真好啊,老夫就不打搅你们了,有机会我们兴许还会再见。”说罢,便转身离去。
青守和林幽面面相觑,最后只得别过头去,看着演武场。
青守看着演武场外众多的剑者,心底有些烦躁。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
青守回过神来,只见七座演武台上不知何时各自站着一人。
“这是……开始了吗?”忽然,林幽轻声问道。
青守听她的声音细若游丝,于是笑道:“师姐,今日怎么这般矜持?这可不像你啊。”
林幽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问道:“几个意思啊?”
青守嗤笑一声,耸了耸肩,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幽。
林幽见他这幅模样,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要反驳,却听见一声嘹亮的剑鸣自南院深处响起。
“来了。”青守眼中一亮,脸上的神情也在这一刻变得严肃了起来。
林幽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持剑踏云而来,浩瀚如海的剑意就好像万里惊涛,滚滚而来,一时间竟令她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好可怕的剑意。林幽心头惊道。然后她下意识扭头看了青守一眼,看到的却是青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底又是一惊,连忙将头转了回来,心头却有万般念头生起。
短短数息时间,白发苍苍的老者便踏上了第一个演武台。
“弟子风茗,见过师尊!”演武台上一位俊朗青年向白发老者一拜。
“弟子见过师尊!”忽然间,台上台下皆有人高声喊道。
台下的剑者见到白发老者,眼中都带有几分敬仰之意。
“是言老庄主!”有人认出了老者的身份,有些激动地说道。
“这是第几个七年了,言老庄主的实力似乎不减当年啊。”有人崇拜道。
“也不知江湖中还有几人能与言老庄主比肩。”
“可是七年后,我们还能否再见言老庄主啊。”不过也有人不禁有些担忧。
白发老者站定于台上之后,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环顾四周,眼中尽是一片清明之色,心境似乎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地步。
他轻咳一声,身后披散的白发随风而动,然后伸出左手做出向下压的动作。
只见他做一动作之后,整座南院立马安静了下来,无数人的眼睛都盯着这一处地方,都在等着老庄主发言。
白发老者又轻咳几声,朗声道:“诸位!此番莅临鄙庄论剑,实在是鄙庄的荣幸,在此,老夫向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道声谢!”说罢,老者便拱手向前平伸,微微一躬。
在场的剑者见状,齐齐向老者拱手,然后身子微微前躬。对这位名满天下的老前辈,这礼,少不得。
白发老者扬起头,看了看其余六处演武场,与六位演武台上的星辰山庄的弟子眼神确认了一番之后,然后便朗声道:“诸位!还是老规矩,七座演武场上站着的是鄙庄年轻一辈的子弟,若是想与之论剑,还望诸位手下留情。”
说到这里,台下之人皆是微微一笑。手下留情?星辰山庄的弟子谁敢轻视,七星剑道天下哪家功法敢轻言胜之,届时谁胜谁负倒还说不准啊。
白发老者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却是毫不在意,继续高声道:“那么现在!诸位,请便!”话音刚落,老者便腾空而起,踏云而去,而后径直落在远处一座高台上。
青守的目光循迹而去,只见正北方不知何时出现一座阁楼,心中暗暗一惊。
那阁楼高七层,又是暗合七星命数。阁楼上站着数人,除白发老者以外还有几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
“啊?那怎么会有一座阁楼,刚才走过来不就只有星辰湖中间那一座阁楼吗?”林幽有些惊讶地问道。
青守沉吟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莫不是这阁楼一直都在,只是因为星辰山庄内存在某种星阵将其隐藏了起来?”
“怎么可……”林幽忽然止住话音,似乎想到了什么。
“嗯?师姐,怎么了?”青守转头看向林幽,疑惑地问道。
只见林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兴奋地对着青守说道:“是星象奇门!”
“星象奇门?”青守心里一咯噔,似乎想到了什么。
“嗯,可能是星象奇门吧,爷爷曾提到过,还说现如今还存有着星象奇门的势力似乎就只剩下星辰阁和尘星宫了。”林幽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尘星宫?”青守有些疑惑,这三个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不知道了吧。”林幽有些得意,见青守一副无奈的模样,心中一阵暗爽,清了清嗓子,又道:“这尘星宫乃是云尘帝国最神秘的地方,如果说星辰山庄是以星辰之力磨炼剑道的话,那么尘星宫便是以万物衍化周天星辰之变作为其所修之道。”
青守听得云里雾里的,这倒不是说听不明白林幽所言之意,而是不相信世上有人能以万物衍化周天星辰之变。要知道世间万物的兴衰存亡虽然都暗合天理,但大部分是死物,如沙如石。而星辰之变乃是天底下最玄奥的变化,若是说以山川大海之变化推衍星辰变化倒还合理,可万物……如何演变呢?
林幽见青守眉头紧皱,便知道他在思索着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想当初,我可是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
她看了青守一眼,然后便扭头朝着演武台的方向看去。
只见演武台上站着的七位俊朗青年摆着一样的姿势,一手放于身后,一手持剑斜于身侧,闭目养神,周身剑意若有若无,如不细察,则难以发觉他们身上的剑意存在。
林幽暗自心惊,如今她的星辰之力早已达到玉衡之境,也就是她所修星术的第三个境界,距离天权之境也仅是一步之遥。可若要她与台上七位比试,她却是没有半分把握。
林幽是何许人也,他的爷爷林观曾被世人认定为是不能纳气的人,于是便自创了一门能够让他修炼的功法,从古至今,还未有一人能够以废体纳气。而林幽天资聪颖,自小便开始修炼林观所创的功法,如今的境界在同龄人中也算是翘楚。
如今境界是有了,可却没有一点实战的经验。平日了也就和青守过过几招,而青守也才堪堪达到开阳之境,单论星力就已经是远远不如林幽,这种过招说白了就是林幽在不开心的时候,单方面的撒气,根本尽不到全力,更别提会有什么提高。
也正因为如此,今日的论剑,林幽可谓是期待已久,还有什么能比观看年轻一辈的天骄们论剑更能提高剑技吗?
林幽入神地看着演武台上站着的少年,心中又不由想道:也不知道谁会先上台挑战呢?
就在这时,台下的人群中一人腾空而起,径直落在第三演武台上。
那人虎背熊腰,身后背着一把缠绕着白布的六尺重剑,刚一落地,便拱手道:“在下禹州金阳朱家朱重山,请指教!”
而与朱重山同一演武台上的俊逸少年面如刀削,眉如墨画,一副冷峻的模样。他轻轻抖了一下手中的星剑,斜眼回道:“星辰山庄,柳寒生。”
柳寒生?林幽听到这名字后,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而此时,当柳寒生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台下的人群顿时一片嘈杂。
台上的柳寒生看了看四周,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了起来,于是又厉声喝道:“我与柳家无半点瓜葛,还请诸位,自重!”
而对面的朱重山顿时被呛了一下,因为他方才正想问:兄台莫不是出自北勤柳家?幸亏他记性差,想起来慢,问得也就慢,不然……
“朱兄。”柳寒生的声音传入朱重山的耳中,朱重山连忙回过神来看向柳寒生,却听柳寒生又对他说:“开始吧。”
朱重山听后,点了点头,连忙将心中的杂念抛之脑后,从背后将重剑取下,然后缓缓地解开缠绕在重剑上的白色纱布。
待得白色纱布被解完之后,这把重剑也露出了它的模样,那是一块漆黑如墨般的寒铁。这把重剑完全是由寒铁所铸,通体漆黑透彻,刀刃透着丝丝寒气,不免会让人感到阵阵恶寒。
朱重山单手握剑,将这把重剑拖在身后,然后目光凌厉地看向柳寒生,郑重地说:“剑曰寒山,寒铁所铸,重如玄山,柳兄,小心了!”
只听他话音刚落,便拖着重剑于身后,径直朝着柳寒生冲去。
柳寒生眉头微皱,死死盯着冲过来的朱重山,手中的星剑忽然光芒大绽。只见他伸出盘在背后的左手,指尖处凝聚着一团星力。
“玉衡剑诀·指字!”柳寒生冷冷的说道。
朱重山听后,顿时心里一紧,紧接着便看到面前白光一闪,一道星光破空而来,如一把闪烁着耀眼白光的利剑。
朱重山下意识地脚底一扭,重剑拖于身后,俯身前冲,身法开始出现了变化,忽左忽右,让人难以捉摸。不过他这一左右横动,却也让他本来积攒起来的冲势都尽数给磨了去。
柳寒生见状,便知道这一剑指已是无用,于是便凝聚起星力于手中的星剑之上,只见剑尖也闪烁起了那道一模一样的白光。他目光一凝,心里头算了算朱重山步伐的轨迹,然后突然朝一个方向横斩一剑。
“玉衡剑诀·斩字!”
朱重山才刚刚躲过那道剑指,身形还未来得及调整,一道凌厉的剑气便已近至身前。
纵使是听到了柳寒生所喊的招式,心里有些准备,可这剑气快如迅雷,话音未了,气已先行,转眼间便已经飞到了他的眼前。
朱重山心里一慌,也不知能否躲过,于是心里一狠,双臂猛地发力,将拖在身后的重剑横拉至身前,以剑柄处硬接那道剑气。
只见剑气与剑柄接触的一瞬间,耀眼的白光一闪而逝,瞬间炸出一团白烟。
台下众人一阵惊呼,但朱重山却突然从白烟中冲出,似乎没有受到那道剑气的影响。只见他重剑挥斩,演武台上顿时气浪翻涌,剑刃直指柳寒生的胸口。
远在一边的林幽有些不解,方才那道剑气没有给朱重山带来半点伤害吗?不对!林幽眯着眼睛,却瞧见朱重山持剑的右手微微颤抖,似乎还未调整过来。
其实,朱重山也是无奈之举,那道剑气来得太快,时机也刚好掐在他躲过剑指,身形难以调整的时候,所以只得以剑柄硬接那道剑气,而且那剑气威力本就不俗,若说没有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他又不得不继续往前。要知道,重剑讲究的就是一个势,他若是此刻停下来调整气息,那便失了势,如今剑势已成,也只有借着这重剑之势,方有一丝胜算。
柳寒生看着冲过来的朱重山,面色平静,手中长剑轻轻一挥,抡出数道以星力凝聚而成的半个圆弧。
台下众人微微一惊,这数道星力圆弧与柳寒生自己的距离正好是朱重山重剑挥不到的距离,而朱重山若放着星力圆弧不理,纵使重剑能挥到柳寒生,可自身也必然要遭到重击,毕竟能凝聚成实体的星力,威力绝对不弱。
朱重山见到柳寒生耗费大量星力,凝成数道圆弧,嘴角微微上扬。
此刻,在数百米外的阁楼上,十余道身影倚靠在栏杆上,遥看着远方演武台上的比试。
“开山啊,想必你已经找到了破这圆弧的办法了吧。”白发老者笑呵呵的对着身旁肥胖的中年男子说。
而站在老者身旁的肥胖男子名叫朱开山,乃是朱重山的父亲,也是金阳朱家的现任家主。
“回老庄主,重剑一脉被玉衡剑所克已有数百年,家中无数先辈都未曾有人破得了这玉衡星环,晚辈天资有限,又怎会有破解之道呢?”朱开山苦笑着回道,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安。
白发老者听后,却是微微一笑,眼中精光一亮,盯着在台上的朱重山和他手中的重剑,悠悠地说:“重山这孩子,日后的造诣恐怕会远胜于你啊。”
朱开山抱拳对着老者微微一躬,恭敬地说道:“还望言老庄主指点。”
白发老者笑了笑,对着他说道:“先看比试吧,莫要小瞧了柳家的小子。”
朱开山听后,便直起身来,此时,他的背后也已被汗水浸湿。他将目光放向了台上的朱重山身上,心中不免有一丝担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