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
十五岁的上官映,已经懂事,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常年郁郁寡欢,没有笑颜。
他恨蓝晴湛,更恨蓝晴湛的母亲。
蓝晴湛的母亲,夺走了他的父亲。
如今,蓝晴湛又夺走了他表哥心爱的未婚妻,让他怎么能忍?
他妈妈去世之后,他的阿姨和表哥,待他极好,看到蓝晴湛抢了他表哥的女人,他自然要替他表哥出气。
所以,就有了他让蓝晴湛跪在木屋前面,他对蓝晴湛拳打脚踢的那一幕。
他是上官家的长子嫡孙,论身份,他是蓝晴湛的大哥,论地位,他比蓝晴湛尊贵。
从小到大,他不管是打蓝晴湛,还是蓝晴湛,蓝晴湛都逆来顺受。
久而久之,他也就打习惯了,不管是什么时间,也不管是什么场合,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一点忌讳都没有。
可如今,这个以前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私生子,却得到了他至交好友的承认,以后还有可能成为沈家的乘龙快婿,让他怎么能不气?
他冷冷看着沈千帆,“阿帆,你的意思是,你支持小雪悔婚?”
沈千帆无奈的看他,“阿映,你自己倒是看看清楚,我支持还是不支持,有差别吗?我们家小公主,又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了?她铁了心要嫁蓝晴湛,你倒是劝劝她试试?她宁死也不嫁你表哥,你是能绑她进结婚礼堂,还是你能押着她和你表哥进洞房?”
上官映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
沈千雪任『性』骄横,又深得家人宠爱,只要她抵死不从,没人能强迫她嫁给任何人。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二十多年前,蓝晴湛的妈妈,抢走了他的爸爸,二十年后的今天,蓝晴湛又来抢他表哥的未婚妻?
他们家到底欠了他蓝晴湛什么,让他这样步步紧『逼』,欺辱了一次又一次?
他越想越恨,忽然抬手,狠狠一个耳光甩在蓝晴湛脸上,“混蛋!你做的好事!”
“你还打他?”沈千雪一下炸了,冲过去要和他拼命,被蓝晴湛一把抓住手腕。
“没事,”蓝晴湛死死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微微垂着眸,平静说:“他是我大哥,长兄如父,他爱怎么打怎么打好了,我没事。”
沈千雪气的奋力挣扎,不住跺脚,“你放开我!放开我!!他是你大哥,就能随便打你吗?你只当他是大哥,他什么当你是他弟弟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小雪!”蓝晴湛抬眸,无奈看着她,“被大哥打几下,又能怎样?大哥若是能出气,让他打就是了,反正也死不了,怕什么?”
沈千雪气疯了,猛的掉下泪来,哭着捶打他的胸膛,“你是没什么,你想过我吗?看到你被人打、看到你被他轻贱,我很心疼你知不知道?心疼的滋味比挨打还难受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蓝晴湛愣住了。
自从他母亲去世后,再没有女人,为他流过泪。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他知道,他爸爸为了把他带回上官家,承受了多少责难和压力。
为了不给爸爸增加负担,他尽量减少存在感,从上小学时,就开始住校,被上官映打伤时,他就躲着,从不让他爸爸看。
爸爸问他时,他总说阿姨对我很好,大哥对我很好,大家对我都很好。
其实,一点都不好。
上官映把对他妈妈所有的仇恨和愤怒,全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隔三差五就把他打的遍体鳞伤。
可他并不恨上官映。
不知道是不是天『性』如此,他爱爸爸、爱大哥、爱上官家。
虽然,他姓蓝。
可他依然爱他们,爱这世上唯二仅剩的,与他血脉相连的人。
有他们存在,他才有家,有亲人、有活着的意义。
生活幸福的人,永远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所以,他珍惜他们。
打他也好、骂他也好,总归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血浓于水,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他向来看得开,挨一顿打,就是疼几天,挨几声骂,就是心里难过一会儿。
爸爸还在,大哥还在,这样就好了!
上官映打他时,不管打的多狠,他从不还手。
上官映罚他时,不管多屈辱,他从不反抗。
只要大哥开心就行了,反正他除了疼点难过点,又不会少些什么,没关系。
可现在,他心爱的女孩儿,在他眼前,痛声哭泣。
她说:看到你被人打、看到你被他轻贱,我很心疼你知不知道?心疼的滋味比挨打还难受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所以他愣住了。
看到他呆怔又震惊的样子,沈千雪哭着扑进他怀里,用力捶打他的肩膀,“蓝晴湛!你笨死了!你笨死了你知道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打你?就因为你是私生子吗?你是私生子又怎样?错的是你爸妈,又不是你!你做错了什么?投胎时没找好爸妈吗?他那么生气,那么有正义感,让他去找你爹娘,去打他们,关你什么事?蓝晴湛……蓝晴湛,你这个笨蛋!”
蓝晴湛抱着怀中娇软的身子,不知所措。
沈千雪又闹又打的骂了他一会儿,忽然从他怀里抬头,又转过身去,骂上官映,“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打阿湛?你告诉我,他有什么错,让你动不动就往死里打他?就因为他是私生子吗?他是私生子,是他的错吗?你有什么资格打他?”
上官映张了张嘴,又闭上,一时说不出话。
他的眼睛,不知不觉间,落在了蓝晴湛的左脸上。
他的左脸上,有一块伤疤。
伤疤是锯齿形的,由鼻尖至耳后,长长的一道,破坏了脸颊原本的美感,看上去有些狰狞。
那道伤疤,是蓝晴湛十六岁时落下的。
那天,他被上官家的仇人寻仇,那人在商场上失利,倾家『荡』产,精神出了问题,认定是上官家把他害的流落街头,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