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郎想着,往身侧看了一眼。
只见方才还一直闭眼休息的柳十一,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他身边,定定看着车外忙碌的申虎,眼中盈满了水光。
申虎这个混人,便是不理会他,怎么连柳十一也不理会了呢?
柳十一对申虎来说,可是唯一能让她稍稍放进心里的男子。
可是看现在这样子,就算柳十一对申虎来说,是有些特别的,又能怎样?
申虎会不去找别的男子么?
申虎会娶他过门么?
申虎会给银子让他花么?
申虎她不可能不知晓马车里还有柳十一,不可能不知晓柳十一病着。
倘若不是看到了他们,申虎如何会借马车给他们?
可,又怎样呢?
申虎她还不是装作没看到一般不愿跟他们扯上关系!
连住进好客楼这般的的好事都藏着掖着,一副唯恐被人占她便宜的嘴脸,他竟不知申虎原来还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为她难过的?
薛平郎甩了下帕子,撇了下嘴,放下了车帘。
可是看着这样的申虎,还是好生气啊。
这要不是在好客楼前,他非得跟她闹一场。
不过,这申虎可是会对男子也动手的混人,如今都敢无视他们了,想必也不会再怜惜。
算了,不招惹这混人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申虎既是手里有钱了,总不会不往花好月圆去。
能从她手里抠出银子来,还管她什么态度?
可是他放了车帘,柳十一却撩开了车帘,继续盯着外面看。
薛平郎看到柳十一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伸手把虚弱的柳十一又按回了座位上,“没看到人家不愿意搭理我们?你就是把眼睛哭瞎了,她也不会往这里看一眼的。”
柳十一被薛平郎摁了回去,脑海中全是方才看到的不远处沉稳镇定的舒曼,那张脸依旧是他所熟悉的,可为何看着心里会觉得陌生?
不,也不是陌生,他初见她时,那时的她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救了他,却一句话都没和他说,甚至都没看他就离开了。
寡言少语,脸上面无表情,那样的她却让他觉得可以依靠可以信任。。
可,他对她一无所知。
没过多久他就被家里卖给了别人冲喜。
兜兜转转后来再见时她就变了模样,依旧话少沉默,可脾气却变得喜怒无常,她不再信任何人,尤其是男子,与他相处时稍有不顺心便甩脸拂袖离开。
他虽没被她打过,可听过她对别的男子动手的事,更是亲眼见过被她打过的男子。
可她对他不一样,便是再生气,也顶多甩袖子离开。
那时他总以为守着她,她总会变回原本的样子的。
知晓她在外荒唐,他不是不难过的,即使未亲眼看到,可闻到她身上别的男子的胭脂味,看到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他就难过得不能自已。
当着她的面流泪却只会惹得她更加厌烦跟他待在一起,他完全不知晓要怎么和她相处了。
为何就不能是他们两个人?
为何有了他照顾,她还是不知足?
不明不白跟了她那么些年,她却对他说她绝不会娶夫。
这算什么?
让他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么?
让他眼睁睁看着她跟别的男子亲亲我我,却没有任何资格去指责吗?
薛平郎的事发生后,他再也无法接受那样的生活。
不知是谁他尚且不能容忍,更遑论是他视为亲弟的薛平郎?
他说断了吧,她便走了。
也许是去了薛平郎那儿,也许是别的男子那里,隔了许久才又往他的店里来,还是为了她的新欢。
而他再次见到她进店,他心中想的居然不是赶她出去,而是她终于来了。
即使知晓她的来意,心痛的厉害,可都没有他服软她却拒绝更让他心如刀绞。
她说不想再耽误他。
倘若她说那话时不要拽着他的手抓得那么用力就好了。
他就不会因为看到她眼中的不舍而继续被她耽误下去了。
她说了不耽误他,便再没碰过他,便是他抛了脸面去找她,她也是无动于衷。
看着她身边的男子频繁更换,她自己更是恨不得醉生梦死,看她渐渐变得越来越陌生。
他原以为,她再也不会变回他初见时那副样子了。
他自己也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等得都忘了自己到底在等些什么。
可,他放弃了,有人却做到了。
头更疼了,身上也没有一丝力气,心跳更是像要停了一般。
那日在店中见到她的笑容,他心间便像是梗了一根刺,怎么着都难受。
是,他是已许久不跟她在一起了,也不再去奢求被她娶回家。
可,申虎她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柳十一是不干净了,可他也只跟过申虎一个人。
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了?
这会动弹不得,他脑中回响的全是方才听到的那小兄弟说的话“我们不日就要离开了”。
申虎要离开了吗?
是出远门,还是再也不回来了?
为何帮了他却不愿他知晓是她呢?
想起方才那小兄弟百般推拒的话,柳十一心中的刺扎得更深了,申虎,她……
不行,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柳十一硬撑着准备下马车。
见柳十一不挣扎了,薛平郎松开手,吩咐车妇离开,自己忍不住撩了下车帘往外看去。
他才刚挑开一角,便听到一声,“柳掌柜!您要去哪?”
薛平郎回过神,见柳十一已不知何时起身,正掀了车帘,一副要出去的模样,他不由伸手抓了柳十一袖子,急声道:“哎,柳十一,你不要命了吗?大夫说不让你吹风的。”。
“我要问她……你松手……”
薛平郎从未见过柳十一这般不顾一切的样子,看着柳十一苍白脸上越发显眼的红晕,他的心顿时涩的不成样子。
“你要问什么,我替你问成不?……我把人给你拉来成不,你别下车……”
薛平郎说着,用力把柳十一推回去,自己掀了车帘下了马车。
瞥见薛平郎他们的马车移动了,舒曼心中松了口气。
可是没等她放松下来,便又见那马车停了,余光瞥见薛平郎下车,舒曼心中暗暗叫苦,这薛平郎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