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壮大了,行进速度便降了下来,休息时间也只能缩短了,舒曼勉强狼吞虎咽吃了饭,还没来得及刷碗,车队就已开始移动了。
前几日出行她还能抱着欣赏的态度去看看周围的林啊,山啊,水啊,可到了今日便提不起兴趣了。
这是冬日,放眼望去山水树木全是一个颜色,即使走了这么多路了,离镇子也老远了,可说实话,景物跟前几日见到的没什么两样,看久了便觉得厌倦。
而且,她也没闲工夫打量周围了,光是来回巡视她负责的这一段便让她心力交瘁。
好的是,她负责的几乎都是男子,只有少部分货物,不需要她来回走动,可不好的也是因为她负责的是男子,一旦遇到事就麻烦了。
比如说马车卡到哪里了,若是运货车,旁边走着的力妇跟车妇一抬就出来了,可到了她这边的男子队伍,马车遇到陡坡上不去了,车妇不能下来,她就得当力妇使,那些公子啊小侍的也不下车,就在里面安心等她抬。
她帮着抬了那么多辆,里面的公子啊小侍也就说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就完事了。
真感谢我,你们就下来啊。
舒曼再好的脾气,也是作为被娇宠着的女孩养大的,做这些事怎么可能心无芥蒂。
十几辆马车中也就那位上午一直看她的男子带着自己的小侍下了车,其他的都在车上安然不动,这让舒曼不得不对这位男子的观感上升。
而且,见了寄云后,这男子再见她便不再用那种令她发毛的目光盯着她瞅了。
轮到自家马车,见寄云要下车,舒曼堵了车帘不让他出来。
外人都没下来,凭什么她自己的人要下来?
她也不欠这点力气,抬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事,只是心里觉得不舒服罢了。
虽也有车队里的其他女子来帮忙,舒曼也没觉得心里舒服,一对比自己跟来帮忙女子的言行,她更觉得自己心里憋屈。
那些来帮忙的女子得句感谢便美得不得了了,归到队里还同伙伴们吹嘘。
同伴看向她们也多是艳羡,好似这些女子不是去抬车了,是去抱美人了一般。
舒曼自问她怎么也达不到这种程度,也更对这里女子的劣根性感到不能理解。
因是按着投宿的地点安排每日行程,即使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她们到达预定的投宿点也不再往前走了。
等其他男子都陆续进了客栈,舒曼才接了卿云寄云两个下去。
这客栈赚的便是来往客商歇脚的生意,因此客栈虽设施简陋,但房间绝对管够。
队中的头领多是一人一间,鸳部的男子便是带着自己的侍从单独住一间,其他力妇,车妇便没那么多讲究了,三人、五人、十人一间的都有。
跟上次一样,她得了千山照顾,依旧负责保护男眷们,不过不只是她一人了,毕竟保护的人多了,千山分了三个人给她。
舒曼同这三个人商量了下,便选择最后一班守夜,一是她总觉得入住后这些男子事多,不愿往他们身边凑,二来她不想再出现上次的状况,让卿云那孩子跟着她守夜。
她嫌麻烦的正是这三人愿意的,所以商量好后,舒曼就去前面端了托盘带了饭菜回屋。
客栈大了,人手就不够,所以这里的饭菜要是在房间用便是要自取的。
一想到一会儿可能会得到兄长的消息,寄云便坐立不安,用饭时草草填了肚子便忍不住时不时地往房间外望去。
这么明显,舒曼和卿云两个想不注意都不行。
“你过去罢,我就在屋里坐着,若是有事你便大喊一声,我立马过去。”
舒曼交代了一句,便放了寄云出门。
下马车时那男子是除了他们最后下车的,她有观察过那男子住哪个房间,便特意挑了隔壁住下。
这么近的距离,便是不陪着寄云过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寄云谢了舒曼后出门站到了隔壁门前,近在咫尺,他却犹豫了。
只是一想到这位公子附到他耳边说的话,寄云的眼中便坚定起来。
这位公子一定认识他兄长的,并且关系应是不错,不然不会知晓他的名字,还会说出往日兄长常对他说的话“小五,你怎么跟个木头似的……”
兄长他脾气其实不太好,又犟又暴躁,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他性子木讷,又夹在中间,爹娘都不管,唯有兄长,常常嘴上训他却对他照顾有加。
第一次吃到的白面馒头是兄长给的,第一次吃到的糖渣也是兄长给的,第一件属于自己的物品也是兄长给的……
兄长其实是他的二兄,可在他眼中,他只有这么一位兄长。
大兄是爹娘第一个孩子,即使是个男孩,相比他们几个已是多得宠爱,大兄也素来不把他们几个当弟弟看,跟大兄只差一岁的二兄才是真正照顾他们的人,他排行第五,上面的三兄、四兄是双生子,他们两个之间尚且还争斗不休,不欺负他便是对他好了。
所以,他也只有这一位兄长,因着这位兄长,他才对比他小的小六小七多有照顾。
若不是从兄长那里得了关爱,知晓被关爱是什么滋味,他如何会去关爱小六小七?
只可惜小六也被卖了……
也许为奴为仆也比生活在那狠心的手中要好过许多吧?
至少他便是如此。
若是能知晓兄长的下落,日后求求两位主子,说不定还能见到兄长。
叩了两声门后,门便开了,寄云本想着还要报一下自己名字,却不料里面的哥哥见到他便直接让他进去了,就好像知道他要来,就在这里等着他一般。
寄云进了屋内,被给他开门的哥哥引到了内室,见白日里和他说话的那位公子正专心对着铜镜梳理长发,妆台上一溜排开了许多件被烛光照耀得亮晶晶的首饰,便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你们先退下罢。”
那位公子仍慢条斯理地梳着头淡淡开口道。
伺候这位公子的两位哥哥恭声应了退着出了房间,室内顿时就剩他跟这位公子了,寄云不由紧张起来。
这样的公子,鸳部的公子啊,他的兄长会认识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