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云说完便红着脸从榻上站了起来,立马就要去找自家兄长拿,他出门过来时兄长特意叫住他叮嘱了,他进门时还记得,可后来只顾着听申姐姐跟那小女郎聊就给忘了。
舒曼见寄云现在就过去取,心中十分愿意,早些拿过来看看,她也能学学,再到城镇也买来备着。
“替我和公子向容公子转达谢意,你和容公子说过些时日我会补了东西还给他,或者让容公子给个数目,我直接还银子也好。”
寄云连连摆手,“双哥哥说那些是给云哥哥的回礼,申姐姐要是给钱的话,双哥哥肯定要说我的……云哥哥把那么珍贵的花环都分给了我们……”
舒曼本是笑着听寄云说的,听到这里,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起来,面上也没了笑容。
寄云一见舒曼变了脸色,便怯怯住了口,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见寄云被自己吓到,舒曼勉强笑了下,“没事,你快去快回。”
目送寄云进了隔壁门,舒曼关了门,看着里间轻轻叹了口气。
她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在意寄云说的那句“云哥哥把花环分给了我们”,以至于到了脸上根本无法掩饰的地步。
不止如此,她现在还不太想去面对卿云。
有些难堪,有些失落,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总之,心里很不舒服,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好像有什么情绪在心里汹涌着要翻腾出来,而且还是不好的,所以,她还是先让自己静静吧。
已经吓到一个寄云了,难不成还要再进去吓到卿云?
可是这样站在这里不动,里间的卿云会怎么想她?
也许,他根本不在乎……
察觉自己想了什么,舒曼不由捂住了眼睛,她真是没救了,不过是一个花环罢了,居然想这么多。
收拾了情绪,正要往里间走时,便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舒曼一开门,果然是寄云。
跟着寄云进了里间,舒曼不敢去看榻上的卿云,便装出对寄云拿的东西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盯着不放。
不见卿云有动静,舒曼心中有些不适应,但她又不敢去看他,便只对着榻的方向招了招手,用着欢快的语气道,“快过来看看都要送什么,我们记着,等过些时日到了店里我们得准备一些。”
察觉卿云到了身边,舒曼心中更乱了,听着寄云说话,声音进了耳朵中便不知去向了,她僵硬地弯着腰,所有的注意力全跑到了身边站着的卿云身上。
正当她对自己这个样子感到心乱如麻之时,忽然有人敲门了。
舒曼立刻直了腰,跨步离开卿云去了外间开门。
门外是千山的人,来叫她去赴宴。
舒曼迫不及待地应下,也不再进去里间,站在门边说了声便关了门跟着来人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全暗了下来,触目所及皆是张灯结彩,耳边锣鼓喧天正是热闹非凡。
来时这热闹还能让她情不自禁跟着莫名兴奋,此时却半点入不得心,外面越是热闹,她心中便越是死寂。
这样的寂静中,她忽然就明白自己到底在意的是什么了。
是啊,那不过是个花环,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呢?
她在意的是,那花环代表的东西。
或者说,她在意的是那花环是由她自己送给卿云那孩子的东西,不是由原主留下来的钱财买来的,也不是由原主的身份带来的东西,是真真切切属于她得来的。
舒曼再次意识到自己对这身体的排斥,心中低落起来。
她很想回家,很想家人,很想念自己在现世的生活,想念自己的一切。
想念她的名字,她的身体,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的物品……所有能证明她是舒曼的一切东西,想念她与她存在世界的种种纽带。
是她强人所难了。
连她自己也要想想才会清楚自己到底在意的是什么,又怎么能要求别人直接看到她的心作出她想要的回应?
即使这样安慰着自己,舒曼也发现自己振作不起来。
可能是她对卿云那孩子的期盼太高了,毕竟他是唯一知晓她的名字,知晓她是什么模样,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了解她真实性格,是这个异世中除了她自己之外唯一还能提醒她是舒曼的存在。
她送出花环时有多激动喜悦,如今便有多失落难过。
她当然知道不能去迁怒卿云,可还是很难受,还有孤单。
在这人声鼎沸的地方,她看着周围那满是笑容的脸,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心里前所未有的孤独起来。
即使是她好奇了一天的寨主,寨主两边形色各异的女子,寨中宽敞明亮的大堂,都不能让她提起精神来,眼睛望到的所有都在提醒着她,她不属于这里。
舒曼无比庆幸原主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所以即使同寨中的女子打招呼时她反应冷淡,又控制不住想跑神,别人也只会以为她不善言谈。
散开坐着等开宴,上首那寨主说了什么,别人又在起哄什么,舒曼听了却无法理解。
桌上是大鱼大肉,别人大快朵颐,舒曼机械跟着动作,毫无察觉便已喝了一大碗。
或许这里的女人也信奉那句“心意都在酒中见”,她才察觉自己喝的是酒,肩膀上就搭了一只胳膊,坐在她左手边的女子十分热情地又给她满上,口中直道,“申娘子是吧?果然是个爽快人,来,我敬你一杯!”
那人斟了酒后端起碗就凑到了她嘴边,舒曼猝不及防喝了一口,再推拒是不可能了,眼见那人十分爽快地也端起碗仰起头喝了起来,同桌的人纷纷看着她们起哄,舒曼只能再次仰头干了这碗。
像是开了闸一般,有一就有二,举碗同她喝的人接二连三,舒曼推又推不得,再多的难过也被几碗酒给冲没了。
同桌有十个人,大有个个都来同她喝酒的架势,不只同桌的这些人,连邻桌的都有人转过来看着她们这桌叫好,舒曼叫苦不迭,这是谁给她安排的席位,这一桌都是酒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