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河村？”孟深想了一下，杏河村那不是W市最偏僻的一个村吗？那里可是地地道道的山沟啊，到这里来怎么也得一天一夜的路程呢，不过他想报案，那里也有派出所啊，怎么跑到W市总局来了呢？
最重要的是，男人一直说话有点语无伦次的，就在孟深也不知道到底该拿他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干练而又坚定的声音：“带他到里面来，问清楚怎么回事儿。”
孟深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钟婷，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钟婷这么有底气地说话了，看到说完话就已经往里面走的钟婷的背影，孟深瞬间咧开笑容：“哎！这就问清楚！这就问清楚！”
把男人带到里屋，钟婷和孟深安抚了一下男人的情绪，看男人手里一直攥着钱，脸上还有些灰尘，钟婷对孟深说道：“孟深，去弄个热毛巾来，给他擦擦。”
“好嘞。”孟深出去弄毛巾去了，钟婷问男人：“大爷，你这是从杏河村来？那距离可够远的，你怎么来的？”
男人抹了抹眼睛：“坐汽车来的，我们那儿到这城里，每天就一趟汽车，然后，我就是走过来的，一路上有好心人给我指路。”
“嗯。”钟婷点点头，又问：“您刚刚说您老婆被人害死了，是怎么回事儿？您村里也有派出所的吧，就算没有，也应该就近报警啊，怎么就走这么远，到这儿来了呢？”
“我……”男人低头如同孩子一样哭起来了……
……
他叫齐富贵，一生没有富贵起来。
她叫李凤芝，一辈子，跟着他。
李凤芝总说，她嫁到齐富贵的家里，就会去还债的，上辈子，她一定欠了她们家债，这辈子，就得来当牛做马还债。
嫁给齐富贵第二年，李凤芝生下了孩子齐大胜，坐月子坐了不到十天，就硬是在大冬天被公公婆婆逼着去河边，用冰冷的河水洗衣服，去挑水，家里家外的水缸，都挑满。
跟着齐富贵，她没有享一天的福，每天都在忙碌之中，齐富贵从来没有做过一顿饭，几十年来，他和儿子根本不会做饭，李凤芝家里家外一直忙着，后来公公婆婆瘫在炕上起不来了，她也是一边被骂着，一边照顾他们。
伺候了那么多年，前段时间终于送走了公公婆婆，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松快日子没过几天，她就病倒了。
还没查出是什么病，就听到村子里的人说镇上开了的一家净血站，说是可以把人的血给净化了，不管得什么病，都能治好。
在村子里邻居的怂恿下，齐富贵留在家里，齐大胜带着李凤芝去治病，说是治疗很成功，在等待李凤芝回来的那就好，齐富贵总是很想念她，他给她打电话，他告诉她：“老婆，等你回来了，你这身子就不能总做饭被油烟呛到了，以后我给你做饭，我伺候你，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了，咱们以后的日子，可是长着呢。”
她在电话里面笑得开心，这是这辈子，第一次听到齐富贵说要伺候自己，伺候了别人一辈子，终于等到他来伺候自己了，那一瞬间，她觉得浑身都有劲儿了，她对他说：“好，我过几天，就能回去了。”
回去那天，他提前把炕烧得热热乎乎的，她到家的时候，他还在炖鸡，她闻到鸡味儿，还在责怪他不过年不过节的，炖什么鸡呢，他只是告诉她，炖鸡给她补身体，看到她回来，他心里踏实多了，他让她去炕上躺着，让儿子去小卖铺买两罐糖水罐头。
不知道锅里放了什么东西，好像有点糊味儿，齐富贵还在笑自己，炖个鸡也能有糊味儿，手忙脚乱地弄好鸡，他扯下一块鸡腿放进碗里，拿着筷子走进里屋，对炕上躺着睡着的李凤芝说道：“老婆，你快来尝尝，我第一次做饭，你尝尝好吃不，这鸡腿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给你吃，都给你吃……老婆？老婆？那个，你困了吗？那你睡一会儿。”
他捧着碗，坐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李凤芝的脸，感觉她睡得好香，香到没有呼吸一样，他下意识地把手指放到她鼻子前。
没有了……没有呼吸了……
那一刻，齐富贵懵了，他不相信，李凤芝就这么死了，她明明……不是已经治好了病吗？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
邻里邻居听过了李凤芝的死，都过来帮忙，说是老天要收了她，谁也留不住了，可是他偏偏不信，明明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她治病了，不是说治完了什么病都会好吗？怎么会……人就这么没了？
他去找那个净血站，可是却被人以医闹的理由赶了出来，他去派出所报警，警察说他是无理取闹，像他这样没文化，瞎闹的人太多了，所有人都觉得他在碰瓷儿，没人相信他，也没人相信李凤芝的死是人为，大家都觉得，李凤芝会死，是因为病得太重，治不好了。
可他就是不信，齐大胜觉得爸疯了，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觉得他疯了，齐大胜要把李凤芝下葬，可是齐富贵偏偏把李凤芝的遗体锁在家里不让任何人靠近，他就是要弄个清楚，为什么好端端的人，这么快就死了，为什么连什么病都不知道，人就没了？
……
“净血站，这个净血站，到底是个什么医疗机构？”钟婷看到回来的孟深，让他把毛巾给了齐富贵之后，又看向孟深：“孟深，你听说过净血站这种地方吗？”
“净血站？”孟深挠挠头：“没听说过啊，我听说过献血站，没听说过净血站啊。”
男人用毛巾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脸，说道：“我听邻居们传得很神奇，说净血站，就是把人身体里的血都给抽出来，然后用高科技给净化，把不好的部分给弄出去，好的东西留下来，再添加一些营养成分，再给扎回血管里，这样一些血液病就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