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
一眨眼,柳云来到定远堡已经四个多月。
堡内从最初的破败不堪,垃圾粪堆随意倒落在路上变成了现在一排排整齐的房屋,洁净的路面。
堡内原先如乞丐般的百姓也在每日劳作和足食下变得越来越健硕。
原先死气沉沉的样貌一扫而空,虽然各自身上穿的还是破破烂烂,但是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了。
眼下又来到了收割的季节,城外一片片金黄的小麦田,麦穗把麦秆压的弯曲。
在吴广志和堡内最有经验的老农评估下,这些田地一亩可以产粮九斗到一石三斗,这还是因为春耕前并未堆肥,而且水利并不完善。
现在水利已经修好,若是明年耕种,吴广志估计一亩地可以产粮一石三斗到一石五斗,上好的肥田可能可以产粮一石八斗。
收割在即,柳云解决好手头事物后安排堡内百姓明日带齐割麦的器件,明日秋收。
第二日清晨,堡内百姓已经早早起来,吃过早饭后带着镰刀匆匆出城,只要是家中可以劳作的,都是跟着一齐出城准备割麦。
秋收是大事,一般家中老弱妇孺都会出动,不然出点什么意外一年辛苦白费不说,一家老小得饿肚子。
柳云领着石大牛和一众亲兵来到堡外,百姓们已经是开始收割各自家中的农田。
一些前些日子被定远军解救的百姓也在田中劳作。
他们来的晚,虽然家中分下田地,但是没有赶上春耕,因此只能在堡内找些活计换取口粮。
堡内清扫卫生,监督各百姓不随地倾倒垃圾等事都被柳云安排给他们,以免他们饿死。
现在他们在各户百姓的聘请下也是下田劳作,有些军户家中人少,自然忙不过来,有些家中青壮劳力多则是不用请外人帮忙。”
看着一个个面带笑意的百姓,柳云心中颇为感慨,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不仅是为了自己和家人能在乱世之中保全性命,还是为了这些百姓能够有地可耕,有粮可吃,有衣可穿。
现在自己治下百姓不说有多富裕,但是能安心耕种,吃饱肚子,不被流匪强盗袭扰,百姓们已经是非常满足的了。
不少百姓给柳云立牌放在家中供奉,日日烧香以表示对柳云的感激。
百姓们收割从清晨时一直到快中午时分,柳云在这期间领着亲兵各地查看,不断询问收割的百姓收成情况,甚至还亲自领着石大牛下地割了半个时辰。
没穿越前的柳云本就是农家子弟,对于农桑之事非常熟悉。
只是石大牛直愣愣的看着他熟练的样子,他虽然长的高大有力,但是却不精通农事。
看着他半刻钟还在原地打转,脚下的麦子也是被他割的像狗啃一样,手中还多了几道伤口,柳云直接就把他赶到一旁休息去了。
坐在树下乘凉的石大牛以及一众亲兵面面相觑,石大牛更是心中疑惑。
柳云出生就是商户子弟,什么时候学会的做农活,而且看起来这么熟练的样子,这让他一头雾水。
而周围的百姓见到柳云跟随他们一起下地耕作,更是干劲十足,手里也加快了动作。
连柳大人都亲自跟他们一起秋收了,这让周围百姓都觉得脸上有光,这下回去能跟邻里乡亲好好吹嘘一番了。
“呼”
柳云扶着自己有些直不起来的腰,看着自己收割的麦子正一捆捆被麦秆绑着,然后整齐的放在空地上,心里很是满意,看样子自己地里的功夫还是没丢。
一旁的石大牛和亲兵也是赶紧扶过柳云,把他带到一旁树荫下休息,在树荫下守着水桶给自家劳作子弟打水吃的老人也是赶忙打了一瓢递了上来。
柳云小口小口的喝着,直到感觉身体缓缓淌过一丝凉意才停下来打了个饱嗝,大呼一声“痛快。”
一旁的老人笑呵呵接过递来的木瓢,恭敬道:“古往今来像大人一般与我等下民同食同做的好官可是不多,老汉能在大人治下真是上辈子积德。”
“欸,老人家莫要这么说,自古以来我等身上穿的,口中食的,哪样不是百姓从地里劳作得来。”
“那些贪官污吏不爱民,那是他们的过错,我柳云一定要让治下百姓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以后还得人人有书读。”
柳云摆了摆手,郑重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这便是我所向往的。”
一旁等人都是惊呆,柳云这番话对他们冲击力太大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多宏伟的志向,一旁劳作的百姓听见这话都不禁停了下来。
众人眼中闪着光,他们在想如果柳云所说的志向当真实现了,那么这世道该如何美好。
或许再也不用为了一口吃的发愁,时不时还能吃上肉食,偶尔还有一壶老酒。
那老人这样想到,想着想着,喜笑颜开起来,连脸上的皱纹都是淡了不少,好像想象的世界已经实现了一般。
……
柳云正在府内休息,吴广志拿着册子赶来,最近落在他身上的事越来越多,随着定远堡百姓越来越多,他的担子也越来越重,甚至头上已经冒了几根清晰可见的白发出来,但是脸上看着精神气很足,完全没有劳累的样子。
原来是秋收的统计出来了,全堡一万三千余亩田地总共产粮一万又七百余石,柳云下令新来定远堡的百姓免税一年,这些粮食都是免去了税赋,尽数归于百姓自己。
柳云看着册子,随口问道:“可统计我堡需交多少税赋。”
吴广志沉思半晌道:“照律,我大周百姓上田亩税二斗五升斗,中田亩税二斗,下田亩税一斗五升,我堡外田亩可尽数算中田,应交税赋两千六百石,折银五百二十余两。”
柳云诧异的看着吴广志,道:“我大周税赋如此之低,为何还是那么多百姓吃不饱饭,变成流民,且交的粮食为何折算银钱,折算又是怎么计算的。”
吴广志摇摇头,叹息道:“大人有所不知,朝廷定下的税赋虽然低,但是各地官吏其中上下其手,欺上瞒下的事屡见不鲜,他们都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补齐税赋,这样下来,百姓不知要多交多少税赋。”
“而税赋折算银钱是先帝定下的国策,按一石粮折两钱银来算,各地税赋可交粮,也可交银,甚至布匹,丝绸,茶叶等物都可折算银钱抵税。”
柳云恍然大悟,这有些类似于张居正推广的一条鞭法,只是细末方面不太相似,一条鞭法采用的是把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而大周则是按粮折算银钱缴纳。
看来税赋之事还得自己掏钱来交了,柳云已经承诺过堡内百姓今年免税,不知道再在他们头上去征收,幸好自己库房内还有之前缴获剩下的一万四千两白银,完全交的起,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堡内正一步步踏入正规,自己治下百姓已经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就是新来的百姓也能在堡内做工养活自己,四个月能有这种成就,柳云心中还是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