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驾马车上的人依次下来,统共有一百零三人。当这些苦主看清楚周围的景象,一个个都呆若木鸡。却见其中一位身穿青色长衫,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老者对身边的金武卫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军爷,敢问此地究竟是何处?众位军爷说有人要见我等,究竟是何人?”
那金武卫并没有回话,却有一个声音道:“要见你们的正是当今的圣上,至于你们现下所在之处正是乾昌宫。”说话间陈忠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朝着一百多人不紧不慢的走来。
众人听了陈忠的话更是窃窃私语起来,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要见自己的居然是当今天子。却听那老者再次开口,语气显得更加恭敬,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颤抖:“敢问公公,天子召见我等布衣小民有何吩咐?告知我等,我等心里也好有个数,面的御前失仪啊。”
陈忠闻言面色平静,走到老者身边,有看了看众人,尽量用极为温和的声音道:“大家莫要惊慌,因为有些事情皇上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所以才命金武卫将各位请进了宫,走吧,这就跟咱家去面圣吧。”众人闻言不敢再开口询问,当即跟在陈忠身后进了天安门。
进入天安门,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这广场与外头的广场一般,都是用白玉转铺就地面,平整非凡,甚至都能依稀照出人的影子来。在广场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宫殿,这座宫殿坐落在搞十八米的三级台阶之上,还没走到近前就给人一种威压感。
这些百姓哪里见过如此大的阵仗,有许多人脚下根本迈不动步子,需要依靠身边的人扶着,才能继续往前走。当然,这其中有些人还是很镇定的,比如那最先打听的老者,比如三个年轻的书生,再比如两个书生,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女子。这几个人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眉头微皱的跟在陈忠的身后,不发一语。
天安殿的大门敞开着,陈忠径直带了一百零三人进入大殿。李云卿站在高高的御阶之上,龙椅之前,抬头看着头顶上方那以民为先的牌匾,美人知道其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陈忠快走两步,跪在地上恭敬的道:“启禀皇上,百姓已经被带来了。”说罢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些百姓中几个激灵的见此情景也纷纷下跪行礼,那些害怕的也跟着行大礼。沉默,良久的沉默,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却听李云卿开口道:“诸位免礼平身吧,来人,赐座!”
李云卿是一声令下,很快就有太监宫女在这天安殿上摆了一百零三把椅子。此时李云卿才转过身,看着一脸迷茫的百姓,随即对陈忠摆了摆手。陈忠见此情景躬了躬身,安静的退了下去,并关闭了天安殿的大门。见此情景,即便是老者等人的心也提了起来。
常言道人心难测,比人心更难测的是天心。一个帝王在想些什么,这个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知晓。老者虽说足够睿智,但其实在不敢确定此次进宫究竟是福是祸。难道是家里有什么人得罪了当今这位年少有为的天子,把他们叫进宫其实要秘密处决了他们?想到了此次老者脑门上不由的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不过转念又一想,皇帝要杀人的话似乎不必如此麻烦。
李云卿转身坐在龙椅之上,定定的看着下方的一百零三人。再次开口道:“诸位子民,朕今日叫你们来,是因为你们的家人,也就是那些就金武卫殉国一事给你们一个交代。”
众人闻言面色都有些伤感,青衫老者沉默了片刻起身跪在李云卿面前。他先是给李云卿磕了三个头,随即抬头对其拱了拱手道:“小民多谢皇上恩典,儿子死了小老儿自然伤感。但正如皇上所言,他是殉国而死,男子汉大丈夫为国捐躯本就是应当应份之事。对此小老儿不敢有半句怨言,心中也没有丝毫的怨气。只要我大乾能够千秋传承,那他就死得其所!”
其余众人见此也都收起了悲伤的神色,跪在了地上说着同样的话语。李云卿能感觉到他们这些话并非单单是惧怕自己的皇威,更多的是发自肺腑。他的眼眶渐渐有些湿润,微微一笑,沉声道:“你们能如此说这样说朕心甚慰。”说到此处李云卿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他们的死其实另有隐情,他们……全都是死在朕的手中!”李云卿终究还是说出了原因。
此话一出下方那一百零三个百姓都沉默了,一时间甚至没有听明白李云中这话的意思。过了好一阵,那老者又对李云卿三叩首,颤抖着声音问道:“小民斗胆……敢问他们所犯何事?小民……小民并非责问皇上,只是想知道他们的死因,还请圣上明示!”
李云卿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长出了一口气猛的睁开了双眼,沉声道:“他们无罪。”
无罪?无罪而被诛?百姓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者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再发问。在其看来皇帝杀人的原因有很多,不一定是因为对方犯罪,或许是因为皇帝不开心。当今皇帝是少有的明君圣主,这没错。可是谁又说过,明君圣主不会杀人,皇帝终究是皇帝。万年以降,自从有皇帝那一天起,有一句话就已经流传了万年,那就是伴君如伴虎。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就在李云卿打算开口之时,一个人抢先开口了。是那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其定定的看着李云卿,朱唇轻启问道:“民女敢问皇上,既然我兄长等人无罪,皇上为何要将他们诛杀。民女知道皇上手握生杀,我兄长等人死就死了,但是民女想知道他们被杀的原因,还望皇上成全!”这女子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惧怕,她甚至没有了伤感之情。
李云卿扫了一眼众人,叹了口气,便不紧不慢的将祭天开始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终只听其道:“我大乾律法乃太祖钦定,不可亵渎,杀人者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今日召尔等入宫,为的就是要给尔等一个交代。原本朕应是死罪,但如今朕的皇子都还小,朕不能丢下这偌大的江山!所以朕打算受杖刑,将自己的生死交给老天爷来决定。若朕死,那是天意,但若朕不死,那也是天意,无论结局如何此事到此终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