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当街质问
王林叹了口气，示意两个小太监起身。
若叔父真不管，他撑死只能将妇人从狱中捞出来。
其他的，也做不了太多。
毕竟与大哥王山还未到彻底不相往来的地步，顶多将其请出锦衣卫罢了。
把门小厮见王林脸色阴沉，不由得躬身问道：“二爷，用不用小的教训他们一番。”
“不用。也没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咱们走吧。”
说罢，王林头也不回往书房走去。
“唉。”小厮看了看王林，又瞟向两个小太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小跑着跟上王林的脚步。
“二爷等等小的。”
……
瞧见王林走后，两个小太监丝毫未察觉把门小厮投来的眼神，只知方才算是劫后余生，忍不住又凑在一起低声说着闲话。
“幸亏方才遇着的人是二爷，若被大爷知道了，咱俩指不定得被打死呢。”
“大爷？王山？”
“嘘，小声着些，可别再被人听见了。大爷在小时雍坊的宅子里，可收留了许多净过身的人使唤，听说今年打死好几个了呢！”
“啊，咱们乃宫里人，大爷也这般残忍？”
“什么宫里人？那些都是私下净身之人，进不得宫里去。大爷便是将这些人打死了，有谁敢说三道四？”
“这都是真的？”
“废话，二爷后宅的使唤人中，有人与咱同乡，他净了身后咱曾接济过他。这些话都是他说的，还能有假？东城刚建好的智化寺你知道不？”
“可不是万岁爷下旨建的么？怎么……”
……
进了书房，王林神色稍缓，迎面却撞见一人。
只见此人身材矮小壮硕，满是肉疙瘩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的自得。
正是大哥王山。
“哼！”
王山这时也瞧见自家兄弟，只冷哼了声，抬腿便往外走。
王林扭头看了眼，思索片刻，抬脚踏进房门。
身后，把门小厮躬身将房门掩上。
王林一直琢磨着心事，却未曾注意到门外未传来小厮离去的脚步声。
房中只有叔父王振一人。
王林刚想行礼，王振已笑着吩咐：“坐吧。”
王林顿了顿，也不坐下，躬着身子道：“叔父，前些日子坊间有传言，说大哥欲娶一妇人为妾，却置其他无辜之人于险境。”
见王林神情肃然，王振笑容一凝，知道小侄儿这一年多来有时候脑子很灵光，有时候却认死理，去岁年节便是因此才闹得搬出大时雍坊。
王振沉吟片刻，手指轻扣桌案，随即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
“小崽子啊，明年叔父会题请陛下将你大哥调出锦衣卫，他这些时日心气不顺，这半年里便让着些吧。”
王林俊脸涨得微红：“大哥娶妾本为喜事，可大哥却为此将不相干的人投入大狱，若被朝中科道言官知晓，于朝局多有不利。侄儿以为，大哥此举实在不妥。”
小侄儿言辞恳切，王振脸上却笑容不减。
“嘿，对那些只会写奏疏的言官倒无需多虑。话说回来，多亏有你这小崽子呐。”
王林满脸茫然，不知为何叔父话头一转，反倒夸奖起他来。
王振赞赏地看着王林，解释道：“所有掺和进私借牙牌案的言官，叔父已题请万岁爷下旨申斥。这些官儿呀，嘴里都嚷着愿扔下官帽不要，可若吓唬两回，又都哭爹喊娘咯。”
听着叔父的话，王林想了片刻方明白过来。
叔父王振至少已借势慑服大半科道官，但这也非纵容大哥王山的理由啊。
“叔父，即便科道官不敢言，但侄儿仍觉得大哥该换个妥当的法子，至少不能伤及无辜吧。”
王振笑着摆了摆手：“你大哥娶妾的事前几日便说过，叔父已经答应下来，此时岂能反悔？”
叔父此言一出，王林嘴唇蠕动半响，想争辩几句，却只能作罢。
他心里清楚，在叔父王振眼中，若未牵扯朝廷大事，即便兄弟二人胡作非为了些，也不会因此迁怒于两个亲侄儿。
但他终究不是以前的王林，心下对这等事情难以坦然接受。
既然叔父王振不管，他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王振不知小侄儿心中所想，手轻拍桌案，正色道：“此次唤你回来，只因陛下有话对你说。”
陛下？
王林愣住，疑惑地看向王振，思索半晌方试探道：“莫非陛下问票号的事情？或是关乎锦衣卫的事？”
“嗯，关乎锦衣卫。你小子上回参见陛下时，对答极为出彩，回宫后陛下还数次夸赞你，连叔父我也不得不服呐。陛下对侦缉外敌之策颇感兴趣，你好好想想，拟本密奏明日送来。”
一听叔父王振的话，王林不禁暗暗高兴。
原来前阵子在此处说的话，已成功勾起当今天子的兴致。
只要陛下认同，便能逐步改变大明上下很多地方，距离六年后的目标算是又更近了一步。
但想到被罚没的三年俸禄，王林佯作不悦地嘟囔道：“可侄儿这些日子没了俸禄，差点以乞讨为生，此时脑子里闷得慌，怕是写不出密奏呀。”
“啥？你这小兔崽子！讨价还价的把戏倒使得越来越滑溜了啊？”
王振哭笑不得地站起身子。
“好！你小子上月以乞讨为生当借口，自叔父这儿诓去万两银子，今天竟还来这套。罢了，叔父这回也不跟你墨迹，一万两银子，自去关领。明日下午得将密奏送来！”
叔父王振如此上道，反倒省去许多口舌，王林不禁搓着手得意道：“多谢叔父体谅侄儿，侄儿这是迫不得已呀。”
王振听小侄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忍不住笑骂道：“还不快去！”
“嘿嘿，侄儿这就回去写密奏！”
……
门外暮色渐深，王林刚打马转过街角，却突兀地发现数骑堵住了去路。
马儿走得近了，王林方看清领头之人竟是早已出了书房的大哥王山。
瞧见王林打马前来，王山也不下马，重重地哼了声。
“哼，老二呀，又在叔父面前告为兄的状呐？”
王林心里一惊，不知大哥王山是否是在套他的话，此时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索性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