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同骑一马
“啊?”贺氏捂着小嘴惊呼了声,急声问:“你不是已见过潘御史,方寻至此地的么?潘御史若在诏狱中,你又如何能见他?”
“我便是在诏狱中见的他。”
“此言当真?潘御史秉公断案,竟然会被问斩?这,这,岂不是只为奴家一人,却害了个好官的性命。”
王林颔首,沉声道:“不仅潘御史被下狱,薛少卿也因此案被言官弹劾,陛下下旨明日廷议,若无转机,薛少卿定会被下狱问罪。”
贺氏心中自责,再听王林提起大理寺薛少卿有麻烦,更加惊惶。
“为何薛少卿也被弹劾?难道好官便没好报?我,我要去击登闻鼓。”
王林摇头,不得不否认贺氏去敲登闻鼓的用处。
“恐怕贺姑娘此去,不仅于事无补,还会自投罗网。”
“为什么?难道锦衣卫敢阻拦奴家去敲登闻鼓?”
王林挑了挑眉头,打破贺氏的幻想。
“薛少卿若明早被问罪,则贺姑娘你也会被定下以术法害人的罪名。你若再被逮入镇抚司,上回镇抚司里的人能逼你招供,这回便不会?
如此一来,岂不是能以你的供词,去坐实潘御史和薛少卿的罪状?所以,贺姑娘你去敲登闻鼓,只会害人害己!”
贺氏听了,起身退了两步,两只大眼睛里充满惊慌,急的眼泪直打转。
“这,这怎生是好,奴家不去敲登闻鼓,又能怎么办?”
忽然,贺氏跺了跺脚,向王林福了一礼,抬头之际,泪珠无声落下。
“奴家谢过王千户今晚能如实相告。奴家只因这身子,引得歹人垂涎,本想苟且偷生,没想到却害了薛少卿和潘御史。奴家今晚便去那歹人府前自尽,一了百了。”
说完,贺氏挥泪转身,带着无尽哀伤往门外走去。
这女人一哭,王林便有点招架不住,见她往外走,慌忙上前两步堵住房门。
“姑娘别太悲伤,我今日前来,不只是将薛少卿与潘御史的遭遇说与你知晓,咱们还得想法子救人呢。”
“救?”贺氏心如死灰,原本明亮的大眼睛变得毫无神采。
“难道王千户能斗得过你大哥?能将你大哥下狱论罪?”
“额。”
瞧见王林略有迟疑,贺氏无神的眼珠轻轻动了下。
“王千户不必诓我,若非念着夫君后事还未料理,早在下狱前,奴家便已离开人世。如今既已被张家逐出家门,奴家也没了牵挂。请王千户让开,放奴家出去。”
见贺氏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王林直觉得头大了好几分,他还得问清案情,靠着叔父来保下薛、潘二人呢。
此时天色太晚,王林没时间与贺氏这般再拖延下去,大喝道:“姑娘说的什么话?你若这般不明不白死了,对得起潘御史和薛少卿么?还不快跟我走!”
说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起贺氏的手臂,便往外走。
“咱们快去找些纸笔,你将案情说出来,我写封信差人送去宫中。”
贺氏猝不及防之下,被王林拽出房门,这时用力挣了挣手臂,没能挣脱。
再听王林这般说话,贺氏奇道:“宫中?王千户莫非能直达天听?”
王林匆匆拖着贺氏往门外走,头也不回地道:“当然能,本千户递给陛下的密奏都有好几本了,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不然我能费劲力气来这儿找你?”
贺氏心中突然升起股希望,眼神也恢复了几分灵动。
既能向陛下伸冤,就一定能保住潘御史和薛少卿。
李贵正牵着两匹马候在门前,瞧着二人走得近了,借着微弱的亮光,才发现王林竟拉着贺氏的手。
李贵身子如定住般,愣愣地看过来,连手中马鞭掉落在地也未察觉。
王林看着李贵吃惊的模样,知道这李兄又想歪了,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便瞪了他一眼,回头问贺氏:“会骑马么?”
贺氏看着李贵异样的眼神,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挣脱了王林的手,细声道:“夫君还留下些东西,夜里搁在这儿不太妥当,奴家这就去取回。”
王林扫了眼贺氏,又看向李贵,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李兄不妨先回去。”
看着返身进门的贺氏,李贵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二公子可别误了大事。”便摇着头打马离开。
听李贵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王林知他有所指,不过这时也说不了什么,待贺氏返身出门,便一跃跳上马背。
眼前这小千户自个儿翻身上了马,贺氏抱着个小匣子,有点茫然:“奴家在这儿等你回来?”
王林打量了眼贺氏手中的小匣子,红色漆面,上面沾满了尘土,倒像是女人存放小物件用的木匣子,也没心思去一探究竟。
“等什么?还不快上马。我那宅子离这儿不远,咱们快回去,若天亮之时没能送信入宫,可就误事了。”
“这?”贺氏看了眼王林,转过小脑袋,低声道:“这不太好吧。”
王林无奈下马。
都这时候了,哪能有什么顾忌。况且四周黑灯瞎火的,离得远了,只能见着个人影儿,能怕什么?
贺氏正垂头胡思乱想着,突然感到背后男人的气息靠近,刚扭过头,便觉得纤腰被两只有力的大手抱住。
贺氏急得羞红了脸,两只小脚在空中胡乱踢着。
“快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喊了!”
“少废话,薛少卿与潘御史皆因你落难,咱们救是不救?”
贺氏一听,脚上的力道也小了许多:“你也不早说?”
王林不由得有些气苦:“我若早说,你能乖乖上马?”
说罢,王林牵着缰绳一翻身,骑坐于贺氏身后的马鞍,打马便往咸宜坊北边的宅子驰去。
偶尔撞见巡逻兵丁,王林的关防牙牌被门达击碎,只得虎躯一震,亮出锦衣卫特有的架势,直闯过去。
看着兵丁在火把照耀下嬉笑看来的神色,贺氏耳中隐约听到“这兔相公好俊”,不由得脸色涨红。
马儿上下起伏,贺氏抱着小匣子,努力使身子僵坐在马背上。
可颠簸之下,后背时不时与身后男儿宽阔的胸膛相接,耳朵旁时不时能感受到粗重的鼻息,贺氏直觉身子发烫,双腿紧紧夹着马背,动也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