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这话一出,众人反应各异:
顾雍、陆康等人登时双眼圆睁,脸色大变,似是没想到刘协竟然问都不问,只看了些所谓‘证据’,就打算将他们直接下狱处死了。
与这些世家子弟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周边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苦世家久矣,加上方才知道赋税加重多是拜这些人所赐,此时,知道这些人要被处斩,个个都高兴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百姓们一个个伏地行大礼,高呼陛下英明。
而刘协临场突然变卦,也让刘备和张与都有些措不及防。
但刘协毕竟是天子,下了圣旨,他们就得照办。
何况。
群情激愤,正是刘协收拢民心的时候,他们更不可能会对着来。
刘备很快反应过来,给远处的张飞使了个眼色。
张飞会意,知道这活儿也归他了。
因此,他当即大手一挥,又扯着嗓门下令:
“上!抓起来!”
闻令,周边士卒纷纷涌上。
这时候,张昭、张纮等人自然一个接一个地开口,求情告饶:
“陛下,此中多有不实,且听我等解……”
“陛下饶命……”
但他们话还没说完,就见刘协手一抬,冷声道:
“有何冤情,朕自会查明,不会冤杀一人!”
他先前说什么处斩,本来就是吓唬这些人的。
先生与皇叔早就跟他说过,江东世家中还是有些栋梁与可造之才的。
若非如此,先生也不会自伤。
但理解归理解,先生的伤是真的,这些世家有意叛乱是真的,这两年鱼肉百姓也是真的。
所谓的查明,也只是不想让先生的苦心白费而已。
既然结局已定,那关几日,再杀些人,自是理所当然!
虽然刘协这么说,但顾雍等人自然不会将希望寄托于他口中的查明二字,毕竟他们自己干过什么事儿,他们还是清楚的。
至于族人干过什么事儿,他们也不至于一点都不知道。
有时候,默认本来就是一种态度。
“陛……唔唔唔……”
“闭嘴!”
顾雍嘴刚张开,一只粗糙的大手就直接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口鼻。
紧跟着,耳边炸起的惊雷之声,惊得他心脏狂跳。
能干出这事儿的,自然是张飞。
他看刘协都发了话,但这些人还纠缠不休,叽叽喳喳,一时恼火,干脆下令,命士卒将这些人嘴堵上快拖走。
瞅着张飞似有动怒之意,士卒们也不敢磨叽,手脚利索的将这些人带走了。
拼命挣扎的众人之中,刘繇格外突出:
不仅不求情,不告饶,不反抗,甚至还面容平静而坦然地再拜了拜刘协。
见此,饶是张与也不得不叹气:
别的不说。
这刘繇能在群狼环伺之下,设法弄到这么多实证,是真的有些本事。
藏得严严实实,就等着今日献上,也的确比刘表那种墙头草、刘焉那种白眼狼强得多。
可偏偏,他遇上的是以武力服人的孙坚。
也只能说刘繇太倒霉了些。
刘协、刘备明显跟张与一个想法。
只是,看着刘繇被押走,他们始终没有开口阻拦。
无论如何。
刘繇总归是称了帝,即便最后要放出来,也得走个过场不是?
虽然计划临时有变,但刘协也没忘自己此行的目的。
因此,解决了宫门口的事情后,刘协又让刘备亲自带人抄家,罚没家产,抓捕其余族人,然后又让张与负责彻查此事。
而刘协则是以心有郁结为由,进了‘齐汉皇宫’后,找了个干净的‘宫殿’,待在里面闷了一天。
刘备和张与自是担心。
但他们两人求见,却被刘协破天荒地拒绝了。
见状,两人对视一眼,都以为刘协是因为看了先前的东西,心情不好。
可刘协不愿见人,他们总不能强闯进去吧?
无法。
因着刘备要奉旨出去办事,所以张与就只好暂时待在了刘协隔壁,一边处理政事,一边守着刘协。
好在到了晚上,刘协就又活蹦乱跳地出来了。
张仲景和华佗挨着诊脉,确定刘协没有问题之后,张与和刘备这才放心。
虽然扬州已经被拿下,但后续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首要的便是招降吴军和处理江东世家。
虽然有孙策和周瑜在,但刘备还是亲自走了一趟水寨,劝服了孙坚、黄盖、祖茂等人。
刘协贵为天子,又不能受舟车劳顿之苦,还离不开刘备和张与。
可孙家、顾家、陆家等世家的根基却都在吴郡。
为此。
曹操不得不代两人走了趟吴郡。
曹操治世之能臣的名号果然不是白来的。
此去短短七日,不仅将这几个世家从头到脚查了个底朝天,将家产尽数抄没,登记造册,还顺便带回了孙坚、黄盖等人的家眷。
张与拿到曹操整理出来的账册后,便跟刘备秘密去了一趟关押张昭等人的牢狱,密谈一番后,顺利将张昭等人收为己用。
次日,刘备便以雷霆之势,发落了四大世家中的蛀虫,数百世家子弟人头落地,将丹阳城西侧的土地都染得血红一片。
至于那些死罪?
刘备和张与自然是瞒了下来,反正证据就在他们手上,随时可以拿出来要了这些人的小命,两人也不担心。
而后,朱然、陆逊被张与收入麾下,张昭、张纮等人也开始戴罪立功,辅佐刘备等人处理政务。
加上先后赶到丹阳的荀攸和华歆。
张与一口气多了不少帮手,繁杂的政务以极为惊人地速度被尽数解决。
等九月十日,关羽带着荀谌、周仓并五百校刀手急吼吼赶到丹阳的时候,连回长安、平百越、伐益州都就差出发了。
当日。
刘备和张飞出城十多里接到关羽,三兄弟边叙旧,边往丹阳回。
路上,几人就交换了最近的消息。
知道徐庶很是能干,虽然根基不稳,但有石韬和孟建两人从旁协助,处理起荆州的政务也很井井有条,刘备笑着评价:
“子和任用的人,自是不会错的!”
而后,又将他和张与商议出来的各州刺史与守将的名单告知了关羽。
关羽听过之后,也觉得安排很妥当,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聊起处理吴郡世家的事情,关羽这才抚着长髯道:
“挟持称帝,杀了便是,何必留他们一命!”
关羽这些年军政两手抓。
他自然清楚,虽然要削弱世家,但也不能急于求成,把这些世家逼急了。
一旦狗急跳墙,大汉定然要再起动乱。
只是。
就吴郡四大世家所犯的罪名,就算是夷灭三族,也不算过分。
其余世家也不敢以此为由头发难。
相反地,若是留着他们,只怕会助长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到底是自己二弟,关羽这话一出,刘备就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了,但还是道:
“大汉世家垄断朝堂,由来已久。
子和留这些人性命,一来确实惜才,二来也是觉得有把柄,将来好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