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义唇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但这笑很快就消失:“起来吧。这件事,容我再思量思量。”
仆人站起身,眼角还有泪,赵匡义温言劝慰了一句,也就让那仆人离开。
大郎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要做事,是要从内里攻起才是最好的。至于整顿家务这种事情,总有办法寻到漏洞的。赵匡义的手敲击着桌子,现在就看太子妃宋氏,和太子之间的夫妻情分,到底如何了。
这年三月,汴京城内发生好几件大事,一是太子妃嫁进东宫,这件事可以说是普天同庆。二是天子在娶了儿媳的三天之后,就决定对辽用兵,主将姓杨,赵家符家等,都有人前往战场。赵家去的当然是赵镇,至于符家,毫不意外是符三郎前去。
和天子用兵比起来,京城中人更关心太子妃宋氏在东宫的日子,到底过的如何。毕竟当初柴旭,是为了李氏,被赵家拒婚的。一个有名分,一个有宠爱,而且有宠那位,还怀了身孕,宋氏到底是韬光养晦呢,还是先给李氏一个下马威?
京城的茶楼酒肆中,难免又悄悄地开了一个小局,不过这个局,并没多少人知道就是。
“听说,太子妃成亲的第二日,是一个人前去给官家圣人问安的。”和京城小老百姓悄悄谈论这些一样,东宫中的事情,也被汴京城里勋贵人家悄悄议论。
不过每个议论的人,都只敢很小心地议论,并不敢表现出有什么对太子妃的不敬。
“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胭脂奇怪地看着舜华,按说舜华在出阁前,是不关心这些事的,怎么出阁了还不到半年,就开始议论这些?
舜华的脸微微一红:“出阁后,婆婆常带着我出外应酬,就算不想听,也能听到一些。再说这件事,又能瞒得了谁?”
成亲第二日,拜见舅姑,本该是夫妻一起去的,太子把宋氏撇下,不管有天大的理由,都是在打宋氏的脸。
“难道官家和圣人,就眼看着不管?”就算皇后再怎么偏袒李氏,可面上的面子是要维持的。舜华已经点头:“官家和圣人知道后,非常愤怒,命人去催太子。并让人呵斥李氏,可是落后圣人又给李氏赐下药材,让她好好养胎。”
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理方法,胭脂不由摇头。若赵琼花知道这些,会不会庆幸当初没有嫁进东宫?
“宋氏并不得太子的喜欢?”赵琼花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和胭脂的想法完全相反,赵琼花心中有的,并不是庆幸,而是重又燃起战火。
“宋氏此人,不管是人品相貌还是教养,都不如你,太子不喜欢她,才是正常。”符夫人亲自来告诉侄孙女这个消息,静慈仙师的眉微微皱起:“虽说如此,可还有李氏?”
“大嫂你也想的太多了。李氏现在是得宠,可以后呢?女子一旦生了孩子,哪还能和原先一样?再说了,太子原先待李氏那样,不过是因的还没得到。现在李氏进东宫都好几个月了,哪还能再像原先一样。”
符夫人说的话就是赵琼花心里想的,不管怎么说,自己和太子之间,和宋氏是不一样的。现在,就要看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到汴京城?
静慈仙师看着孙女,眉依旧皱着,她希望孙女能够成为皇后,可并不希望孙女被当做垫脚石。
时光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大军出征的前夜。这次是随大军出征,亲友们要践行,当然不是在出征当日践行,而是在出征前夜,齐聚赵家给赵镇践行。
胭脂命人备好酒饭,也就出门迎接客人。
来的人并不多,先到的是张氏和赵京娘母女,这是赵京娘自从搬离赵府之后,头一次回到赵府。远远地瞧见胭脂站在门口,赵京娘的面色就变的有些不好看。
张氏拍女儿一下:“你这副样子摆给谁看?你上回冤枉了你侄媳妇,你大嫂也没放到心上,好好地去和你侄媳妇说。”
赵京娘撅起嘴:“娘,我不也给侄媳妇赔礼了,再说,难道我又……”赵京娘的话被张氏瞪回去,赵京娘的腮帮子鼓起:“娘,二伯母不喜欢侄媳妇,你又不是不晓得?”
“喜欢不喜欢,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张氏呵斥女儿一句,胭脂已经瞧见赵京娘神色有些不好,不过胭脂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上前和张氏行礼。
赵京娘想不还礼,可瞧见自己娘,只得规矩给胭脂还了一礼。胭脂只微微笑了笑,请张氏母女往里面去。张氏母女刚迈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赵五娘子的笑声:“三婶婆小姑姑,你们到的好早,大嫂,我好想你。”
赵京娘在心里翻个白眼,被自己娘瞪了一下,赵京娘只得乖乖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赵五娘子母女。
赵五娘子正在那拉着胭脂的手说东说西,吴氏在一边含笑看着。见张氏母女停下脚步,吴氏急忙上前给张氏行礼:“三婶婶好,原本还想着,把家里的事都收拾好了,合该常去给三婶婶问安。可事情太多,竟不能常去给三婶婶问安,着实挂念。”
张氏也寒暄几句,赵京娘这回规规矩矩给吴氏行礼问好。
赵五娘子和胭脂的话总算说完,笑嘻嘻上前各自厮叫。吴氏拉着女儿的手:“就你,瞧见你大嫂就什么都不记得,说了这半日的话。连你三婶婆和小姑姑,都忘了行礼。”
赵五娘子连连给张氏和赵京娘道了万福,站起身才道:“娘,我这不是想大嫂?”
“年轻的小娘子们,见了总要互相说笑一番,这是常事。”张氏含笑着为赵五娘子解围,抬头见赵京娘面上神色,张氏未免又要悄悄地拉女儿的手一下,赵京娘忙把面色换了,露出几丝挤出来的笑。
张氏这边在说笑,那边赵夫人也带了女儿侄女们过来,瞧见张氏,忙又上前行礼,张氏扶住她:“怎么不见二嫂?”
赵夫人面不改色:“今早婆婆原本说要过来的,谁知起来时候,不知怎的有些头晕,就没过来。”
众人也没往心里去,胭脂既然知道符夫人不来,还能少应酬一个人,已经从门边走进:“既然二婶婆身子不适,那就请往里面去。”
“大嫂,你这会儿变这么客气,我不习惯啊。”赵五娘子亲热地把胭脂的胳膊挽住,笑嘻嘻地说。
“就是,大嫂,你现在这样客气,倒让我觉得,这不是常来常往的人家了。”赵三娘子也在一边帮腔。
胭脂浅浅一笑:“我哪里客气了?不过长辈们在这,总要还以礼仪。”胭脂的话又让赵三娘子和赵五娘子笑了。
赵京娘的脸上又有不满之色,这是做给谁瞧呢?
张氏觉得头有点疼,女儿这一回到京城,就和原来不一样了,看来还是要好好管教,不能再放纵了。张氏笑着道:“虽说我们都是长辈,但都是一家子,这里没有外人,随意些罢。原先……”
张氏原本想说的是,当初杜老太君在世时也是如此,但此刻分明不是提起这件事的好时机,于是张氏闭口不语。众人也当没听到这话,说笑着往里面去。
赵五娘子性格活泼,话当然也多,走到半途听到犬吠,笑着问胭脂:“听说大哥寻了几条猛犬来,想必这就是猛犬在叫?”
胭脂点头:“后门处三只,前门处两只。”
“大哥总是这样小心。这些年世道太平,更何况这还是在京城。”赵二娘子有些不以为然地说。一直没说话的赵夫人已经轻咳两声。赵二娘子急忙住口,在去年险些遭劫持的胭脂面前,提起这个,分明不是好主意。
胭脂垂下眼,心里叹气,这看起来都是亲亲热热一家子,内中颇多一些不能说出的事。事情,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众人来到厅前,酒席已经摆好,胭脂请众人入席。因还在杜老太君孝期内,酒是素的,菜色也不是很丰富。众人也不会有人挑剔,坐下后赵夫人才问:“怎么不见大郎?”
“说的是,今儿本是要来给大郎践行的,哪晓得进来都这么半日,还不见大郎,总不能被践行的那个,还在外头,我们在里面就吃喝上了。”张氏也笑道。
“大郎说会赶回来,此刻也该回来了。”胭脂说着就唤丫鬟:“你去门口瞧瞧,问大郎什么时候回来?”
丫鬟应是,刚走出不多几步,就有小厮走过来:“娘子,大郎原本已经到家,被郡王找去了。”
“想必公公找大郎,是要叮嘱几句。”赵夫人听完就道,胭脂的想法和赵夫人是不一样的,不过并没说破,只笑着请众人用酒。
赵镇听的赵匡义相约,原本是不想去的,但如果回绝的太生硬,也不大好,只得往赵匡义书房来。进到书房,赵镇才发现不光是赵匡义,自己父亲也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