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禁城大门打开,身着官服的官员陆续由大门进入。
垂拱殿内,文武官员站定,或闭目养神,或小声交谈着,随着一声尖锐的‘皇上驾到’,殿内再无异声。
身穿龙袍,头戴平冠的大梁天宗皇帝宋世安从侧殿走到龙案前坐定,殿上文武百官山呼万岁。
宋世安微微一点头,垂手在他身侧的司礼监太监,高声唱喏:“平身!”
众官员谢过恩典后,纷纷起身,司礼监太监又唱喏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司礼监太监这声话音毕,立马有人站了出来,手中呈上一个折子,有事禀报!
今日是大朝会,君臣奏对的事情,自然不少,巳时才堪堪算是处理完这些事情,年纪不到四十五岁的宋世安,此刻脸上也不免显露出一丝疲惫神色来。
站在一侧是司礼监太监见到宋世安脸上这神态,脸上流露出一丝心疼来,便往前一步,问道:“众大臣可否还有事要奏?”
听到司礼监太监这话,不少上了年纪的大臣脸上都偷偷的显现出一分要解放的神色来,坐上龙椅上的皇帝都有些疲惫了,更何况他们这些一直在站着的人呢?
“臣有事启奏!”一名靠近殿门的官员突然站出来,大声说道。
众人心中都有些腓腹这人,明明都可以退朝了,你还站出来?是不想退朝了吧?
不过当众人偷偷望向那名站出来的官员后,一大部分人都开始眼观鼻鼻观心起来,站出来的这人是监察院的御史,专管监察之风,闻讯便可上折子,谁都不愿去招惹这种人!
看到监察院御史出来,司礼监太监回头看了一眼宋世安,宋世安轻轻点头,既然是监察院上的折子,自然是有关朝廷大臣的事情,他就算是累了,也得听完。
一名小太监快速的接过监察院御史手中的折子,交到司礼监太监的手中,由他呈到宋世安手中。
监察院御史佟赫见折子已经呈到宋世安手中,便开口说道:“臣要参大柱国张威远昨日纵孙行凶,目无法纪!”
佟赫这话一出,无异于抛下来一枚重磅炸弹!朝堂上立马响起嗡嗡的杂声起来,发出声响最大的自然是武官那侧。
相对于武官那边喧杂的议论声,文官那边反倒是议论声较小,不过很多人都不禁对佟赫投去了一个相当复杂的眼神。
张威远是骠骑大将军,同时也是大柱国,可谓文武第一,不过他人早已多年不上朝了,此刻不过是在家中颐养天年罢了!要不是当年太宗封王赐侯的时候,张威远急流勇退,不愿做那功高盖主之辈,恐怕此时大梁境内必定多出一位异姓王侯来!
此间太平年景,文臣都觉武将不能治理这天下,太过累赘,自然不肯屈居人下,自然而然的免不了要打压武将。
不过大多数人都只是选择寻常武将进行打压,谁都不敢去抚张威远的虎须,一个是张威远早不在朝堂,二来张威远功绩在那里摆着,谁又能撬动呢?
但是今天佟赫突然抛出这个消息来,着实让不少官员都在心中开始细细思量起来,难道这是要动真格了吗?
想到此处,不少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站在最前方的太师、太傅、太保以及左右两位丞相那里,这几人基本上所有天下读书人的头领,如果他们开口,那么事情便是顺理成章了!
宋世安面无表情的看完佟赫呈上来的折子,随手将折子放到龙案上,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过是年轻一辈的冲突而已!用不着这般小题大做!”
宋世安说完这话,站在最前端的太师闻玄博立马出声道:“皇上明断!大柱国于朝廷乃是忠心耿耿,其子在朝中也是勤勉不怠,虽说其孙风评略差,不过以大柱国家风严谨之态,断然不可能出现这种纵孙行凶的事情来!”
闻玄博这话一说完,众文官心中便有底了,这不是要全面打压武将的信号!
而站在一侧的武官之中,有一络腮胡子的壮汉,直接走了出来,拱手对宋世安说道:“皇上,既然闻老儿都说大将军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那么就是佟赫那小子在诬陷大将军咯!老夫请求皇上已正视听,对佟赫进行责罚!”
闻玄博听到这站出来的人这么说,不由皱起眉头来,微微侧身对他说道:“张大人,此言差矣!佟大人乃监察院御史,自然有监察之责,莫道此事真假,即便是空穴来风,佟大人也可上谏觐言,何来责罚一说?”
官居辅国大将军的张韦陀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瞪,大声喝道:“咋的?你们这帮掉书袋的就能随意诬陷人了?我老张是不是也能说你闻老头纵子行凶呢?我也是空穴来风的啊!”
闻玄博气的眼睛一翻,他要表示的是这个意思吗?张韦陀这个浑人,怎么还赖上他了呢?
“好了!你们也是朝廷重臣,在殿上这般,传出去都让人笑话!”宋世安突然出声制止道。
张韦陀见宋世安发话了,很光棍的跪了下去,说道:“皇上,臣有罪!”
闻玄博见到张韦陀都这般了,他要是不表现出几分姿态来,那就显得有些过于突兀了,但这事情都是张韦陀一个人惹出来了,他却无辜的受到牵扯,心中不郁闷,那是不可能的!
无奈之下,闻玄博只能对着宋世安拱手弯腰,道:“臣有失体面了!”
“好啦!这件小事便到此打住吧!以后监察院对待有功之臣的事情,慎重一些!”
宋世安最后还是敲打了一句,转头对身旁的司礼监太监说道:“我乏了,退朝吧!”
“退朝!”司礼监太监躬身点头,然后大声喊了出来。
送走宋世安,殿中的大臣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张韦陀笑着走向闻玄博,大声说道:“闻老儿,谢了啊!”
闻玄博听到张韦陀这话,气的眼睛都要鼓出来了,一甩衣袖,大步往外走去。
还未离去的太傅,太保见到张韦陀这个样子,不免摇了摇头,其中深意,他们自然能够看的懂!
以张韦陀为首的几名武将落在众人身后,有人对张韦陀问道:“张将军,咱们真的就任由这群臭书袋子给咱们身上泼脏水?以前还好,他们只是找我们的茬,今天他们却敢找上大将军身上去了,那么多日以后,这朝堂之上还有我们立足的地方吗?”
张韦陀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突然问道:“你们说大将军那孙子真敢给人捅刀子吗?反正我是有点不相信的!”
“卑职也不太相信!毕竟大将军的孙子在盛京可是被人叫做...”
“鳖孙是吧?”张韦陀主动接过那人的话说着,说完这话,他免不了叹气一声,道:“张翰墨那兔崽子不习武参军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家儿子都教的那么软蛋呢?要是他是我儿子,我一定一巴掌拍死他!”
张韦陀的话,赢得了众人的同感,自家儿女,少有不习武的,毕竟老子是军伍出身,家中没有几个能打的,如何能够拿的出手?
可是大将军家却是异类的很,儿子孙子都不出彩,简直是一棵大树突然长歪了似的!
“好了,这些事情,咱们发发牢骚就行了,不要去外面说了!”张韦陀突然神情有些严肃起来,见众人都点头后,他又说道:“诸位都是尸山血海出来的人,论行军打仗,一万个书生都不如诸位,但论起杀人不见血来,诸位百名也比不上一个酸书生,今日陛下轻拿轻放,虽说是我们武将胜了,不过这事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众位回去好好管教一下自家人,省得被那些臭书生给抓到辫子了!”
听到张韦陀这话,众人应诺,便也不聚堆了,纷纷告辞离去,张韦陀回头遥望身后宫殿,几息之后,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