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威领着太学里头的夫子们缓缓而出,一出太学的大门,张威两道眉毛直接竖了起来,须发虽未发张,但也有点要发张的架势了。
往日清净平和的太学门口,此刻已经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里头看热闹的百姓虽未大声喧哗,但小声讨论不绝于耳,他们太学的学子正在往里头钻,好似前头有什么好处,他们要夺个头筹一般。
这等喧闹的场面,如同集市赶集一般,与太学周边以往的清净平和,背道而驰!太学是做学问,教书育人的地方,张威见到现在竟然被弄的这么乌烟瘴气的,能不气吗?
“都别挤!都别挤!挤什么?好像你们挤进来就能有银子拿似的?你们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材料?”
维持秩序的小厮突然大声吼出这话来,张威听的整张脸都板了起来,因为现在正在往里头挤的人,大部分都是太学的学子们!
“太学的学子们,你们还有半点学子样子吗?”张威瞧见这群学子这番情况,颇有微怒的喊了一声。
张威的喊声,在这嘈杂的环境中,算不上特别响亮,不过张威的威严,在太学学子心中有举足轻重的位置,在后排的学子听到张威带着怒气的话,立马叫住身前的同窗,被叫住的同窗又叫住前面的人,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一下子就控制住了局面。
场面随着太学学子们暂停往里头挤而安静下来,围观的百姓更是直接给这群太学学子让出地方来,让他们能够直接站到最前面来。
有了张威刚才带着怒气的喊声,哪怕这时围观的百姓已经让出空挡来,太学的学子们也不敢有半分恃才傲物的傲气在,纷纷对着周边百姓拱手后,这才往空白地方去。
被众学子拱手礼遇,围观的百姓们脸上都觉得有几分荣光,现在这个热闹,就得他们这群读书人去摆弄,所以他们将地方让出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快。
更何况太学里的大官都出来了,他们敢不让开吗?
维持秩序的小厮见到站在太学门口的张威,心底不免有些突突起来,虽然张威没有穿官服,但他凭借一句话就让太学里的这群学子乖乖听话起来,想来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而他背后的主子都不在,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支撑着局面,他感觉心里一点都没有底啊!
“这是十两银子,不用找了!快快把告示上的糊纸揭了,我们要教你背后的主子做人!竟敢跑来我太学门口撒野!哼!”
小厮正晃神的时候,太学学子中一个穿着不俗的学子,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丢到小厮怀中,神态语气都带着明显的愤慨。
被这人这么一打岔,小厮倒是回过神来了,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荷包,笑着丢了回去,道:“我家主人说了,每人一次一文钱,一天每人只有三次机会,多了不要!抄写随意,回家冥思苦想也随意,但每人一天只有三次机会,机会用完,哪怕你答对了,我们也不会付钱的!”
小厮把这些明显是别人教他说的话一说完,刚才抛荷包的学子气的脸色发青,他大声喊道:“诸位同窗友人,谁要与我一同答题,灭了他们威风?”
“我!”
“我来!”
“算我一个!”
“我也要答!”
随着这人的一声招呼,太学里的学子们都大声声援起来,换做其他事情,他们可能真不太会,但碰到这种挑衅他们最拿手的本事,他们要是不能齐上阵,那么他们也不需要出来‘砸场子’了!
“所有人!每人三文钱,你算算多少钱!”拿着荷包的学子又将荷包丢给面前的小厮,‘三文钱’这三个字上,他咬的极重。
小厮面对再次丢过来的荷包,倒没有丢回去,反倒是交给另外一人,让他清点人数,然后结算每人三文钱。
站在小厮跟前的学子们听到小厮跟人交代三文钱的事情,各个眼神发紧,怎么听都觉得这个小厮是故意在羞辱他们似的。
“快快揭开糊纸!我们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自取其辱!”质问小厮到底有没有这种意思,太学里的学子是做不出来的,只要让他们赶紧将告示栏上的糊纸给揭开,他们用文采证明自己,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反击。
听到太学学子们的催促,小厮也没有要故作拖延的样子,他抬手一挥,身后站着的人,立马将糊在告示栏上的白纸给揭了下去。
随着糊在告示栏上的白纸被揭下去,露出了里头告示栏上写着的诗词。
众人见到告示栏上写着的诗词,不由自主的咦了一声,太学的学子们更是脸色涨红起来,恨不得抬手打人了。
他们刚开始以为填写诗词,不过是填写未完成的诗篇,使整首诗词字词圆满起来,至于他们听说的与原文诗词相同,他们心底都是不屑一顾的,百人百诗,诗词强弱,差的就是文词意境之间,怎么可能有绝对相同的诗词呢?
只要他们能够写出比原诗词水准更高的诗词来,那么这人设下的规矩,自然不攻自破!
可惜他们想的很好,设置这诗词的人简直有辱斯文啊!根本不按寻常道理行事,一首诗词,他给你写出一两句完整的诗词来,剩余的地方,他要么多出来一字,要么多出来两字,空出来的部分,他给你用毛笔在地下划上一条横线,显然是要让你在这里填字词的。
古文残句,自古有之,得优者,赛先贤,传后人!
可是诗词这等东西,哪有这种补缺之法啊?意境之说,讲究个一气呵成,你在这中间设置一两个字,还让人怎么补啊?
尤其是这写出来的诗词,有好几首都是绝句,而且已经写出两句来了,空白之处又填写一两个关键字,零零总总的算下来,填写之人最多只需写上十一个字,便能答出来!如果真的有寻常百姓瞎猫碰上死耗子写了出来,那不是对他们这群太学学子的才学是一种质疑吗?
即便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微乎其微!
有这种想法的学子不在少数,纷纷嚷嚷起来,站在他们面前的小厮无动于衷,任由他们去叫嚷了。
处于人群中的白纪并未像太学里的同窗一样,反倒是用目光将十块告示栏给扫了一遍,看完之后,白纪眼中明显亮起一道夺目的神采!
站在太学门口的张威等人,看到告示栏上面的糊纸被揭开后,都同那群学子们一样,有种要打人的想法。
不过当他们扫过这些告示栏上的诗文时,心中的那股怒气纷纷消散而去,更有人叹道:“不知何人所为啊!”
张威也是有些感慨,说道:“十首桃花诗词,风格多变,意境不俗,不知何人将其聚集啊!”
看到简简单单的一两句诗词,张威这些差不多一辈子都沉浸在文本间的人物,自然能够轻易的辨别出好坏来,看着这摆成一排的十个告示栏,他们心中都有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不过也好,让他们明白一下天下之大也是未尝不可的!”张威心中感慨完,满脸笑容的对着身边的夫子们说道,存心将门口这场闹剧,当作了太学学子的磨刀石了。
众夫子纷纷点头,交口称善。
“不如我等也试试看?”定下基调后,有夫子笑着提议道,显然是被这新颖的填诗词方式给勾起了兴致。
“不忙,先看看他们再说。”张威抬手指向已经迈步进入场内的白纪几人身上。
看到白纪和另外几人走进场内,众夫子们都捏着胡子,脸上挂着笑容起来。
此等方式,虽然新颖,可他们教出来的学子,也不是吃干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