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立于树梢,叽叽直叫,扑腾一下,飞离树梢,阳光照在青绿枝头,绿意更甚。
睡足瞌睡的张麟慢悠悠的从床上起来,妙玲儿伺候他更衣,青竹捧着漱口水,等着张麟漱口。
将含有盐水的漱口水在口中咕噜咕噜一番后,张麟偏头吐到一旁的痰盂内,顺手接过青竹递来的手巾,将脸给洗了。
一天的生活,便从这般有些腐败的场景中开始。
“早上吃什么啊?”待妙玲儿替他扎好腰带,张麟出声问道。
“少爷,老太爷在外面等着您呢!”青竹没有回答早上吃什么,而是说出了一件让张麟有点慌的事情来。
“老爷子啥时候来的?”张麟赶紧问道。
“等您有好一会了,不过老太爷不让我们叫醒你,所以他就一直在外面等着。”青竹眼中带着点小小的幸灾乐祸。
张麟瞪了她一眼,抬手捏住她的脸蛋,‘恶狠狠’的说道:“老爷子来了,你还让他等我,你是想看我受罚吗?”
“少爷,真不怪青竹姐姐!老太爷说了,等你睡到自然醒就行,他没事,不需要我们叫醒你!”妙玲儿替青竹解围道。
不过这话在张麟听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让老爷子这个一家之主等他这个后辈,这不是在戳他的脊梁骨吗?
“德伯也特意交代了,不需要叫醒少爷你,他和老太爷在院子里看看风景就好。”青竹说话有点漏风,她的嘴被张麟捏的合不上。
张麟松开捏住青竹脸蛋的手,也不敢再耽误了,虽说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和德爷爷都这么交代她们了,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能耽搁时间了。
快步走出屋子,张麟见到老爷子和张德福正在院中瞧着树上停落着的喜鹊,悠闲的架势,好像公园中的退休干部。
“爷爷,您找我?”张麟上前问候道。
张威远见张麟起来了,笑着对他招招手,说:“起来了,就陪着我转转,活动活动身子,把身子活动开了,再吃饭。”
张麟点了点头,老爷子说的都是很家常的话,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是有事情要对他说。
在府中转了一大圈,张麟跟在张威远身后,张威远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半个字,好像真的只是爷爷让孙儿在早上的时候跟着他活动身子而已。
张家的府邸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几条街范围的宅邸,逛了一大圈后,张威远领着张麟走到张家最里头的一片小菜地那里。
开垦出几垄种菜小地的土地上,长着郁郁葱葱的菜苗,张威远蹲下身子,拔掉菜苗旁边新长出来的杂草,张麟见状也蹲下身子,准备帮张威远给菜地除草。
“听说你弄出一道用猪肉做的肉食来?”
张威远轻飘飘的一句询问,张麟却在脑海里转了几个弯,这才回答道:“是的,爷爷。”
“好吃吗?”
张麟越发难猜张威远到底想要问什么了,只得回道:“挺不错的!”
“那让人给我送点过来尝尝。”
“嗯?”张麟有点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老爷子吃猪肉?而且还这么自然?不是说猪肉是贱肉吗?
“怎么?我不能吃吗?你爷爷小时候可是穷苦命!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荤腥的!”张威远很轻易便将张麟心头所想给猜到了。
张麟恍然,这都是惯性思维给闹的!在这家中锦衣玉食多了,难免会忘记老爷子的出身了!
“爷爷,我中午就给您送过去。”
张威远轻轻点了点头,又拔掉几根杂草后,敲着后背直起腰来,岁月不饶人,年轻的时候,他可是能弯腰干上一天的。
“以后做事的时候多想想,彼之毒药,我之蜜糖!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
张麟不由思考起来,张威远也没有去管他,他像是一个老农一样,继续去除菜地里的杂草。
没多时,身边多了一道阴影,跟着他除草起来,张威远心中甚慰。
小菜地没多大,加之张威远又打理的算勤快,新长出来的杂草不多,两人收拾起来,很快的!
拍掉手掌上的泥土,张威远突然感觉有点好笑起来,穿着华服,干着老农活,实在是有点讽刺啊!
这种场景,最多也是他半大小子时候,想着富家老爷家里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惜当年是瞎想,如今却真的变成了现实!
“洗洗手回去吃饭吧!”张威远下了逐客令,张麟行礼打算告退。
“对了,太学那里的事情,你不要再掺合了,都过去了!”张麟临走前,张威远又说出这话来。
张麟脸上嘿嘿一笑,算是知晓了。
张麟走了,张威远却没有着急回去,反倒是望着那片小菜地出神。
“老爷!”不知过了多久,张德福的声音在张威远身旁响起,张威远这才回过神来。
“今年这菜长的挺好啊!等到小麟子到我这岁数,应该也能打理出这么一片好菜地吧!”张威远如同盼望风调雨顺的老农一样,嘴里低声念叨着。
同张威远有过一次算隐晦的对话之后,张麟倒是安心在家中待了下来,每天不是练字,便是看书睡觉,日子简单而寡淡。
青竹外出采买的时候,听到市井之中有人传盛京里的达官显贵都开始买猪肉吃了,不过绝大多数人都对这消息秉持怀疑态度,那些贵人怎么可能吃猪肉这种贱物呢?
张麟听后倒是有些信了,毕竟上行下效,宫中要是漏出点风声,不管对错,下头的人自然会刻意迎合的!
不过对于这种风气,张麟觉得长久不了,多年的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呢?
另外一件稍微大点的事情,便是盛京一家官员的家眷因误食砒霜,全家三十多口人,显有活者!犯事之人是那官员家的仆人,买来砒霜是打算毒杀家中耗子的,不料买来之后,没有收好,落进水缸中,无人察觉,一家人基本上全死了!
犯事之人也遭到了报应,属于被毒死的一份子!市井百姓扼腕叹息的时候,远方又传来消息,外地为官的官员听闻噩耗,受不住刺激,心力交瘁之下,直接吐血而亡!可怜啊!
除去这两件市井议论之事外,其他事情都是寻常小事,平淡的很!
盛京城外,十里亭。
一队车队缓缓而来,为首的一辆牛车停步在十里亭,牛车上有人掀开车帘,半蹲着望向已经可见轮廓的城墙,眼神一定。
“稍事休息!待会我们入城!”牛车上的人身穿绿袍官服,显然是七品以上的官员。
众人应诺。
晌午过后,这队车队进入盛京城内,坐在牛车上的官员命车队寻一安歇之所,他则命车夫赶着牛车往皇城方向驶去。
掌灯时分,张翰墨兴致盎然的招呼身旁人进府叙话,同时招呼下人让张麟出来见客。
张麟听仆人过来说张翰墨领着人回来了,而且还需他过去,他都有点纳闷了,什么人能够让张翰墨这么兴师动众呢?
走到正厅,张麟见到张翰墨正与一身着绿袍官服的中年男人说话,两人谈兴很高,基本上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这是令郎张麟吗?”率先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的还是那个身着绿袍的中年男人。
“就是那混账小子!”张翰墨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对张麟招手道:“来来来,还不快快见过你蔡世伯!”
“蔡世伯?”张麟满脑子的雾水,这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蔡世伯呢?
右侧鬓角微染风霜的蔡金瞧出张麟对他有陌生感,大笑招手道:“小麟儿,当初我可是抱过你的,你还差点在我身上尿了一泡呢!”
这么一说,张麟倒是能够肯定这人与他那便宜老爹关系很不错了!
“侄儿见过世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