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期为大朝会,小朝会日日都有。
垂拱殿中,文官一侧眉飞色舞,不少官员频频看向武官一侧,武官一侧沉寂无声,只有少数人对着文官那边怒目而视。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锐的喊声,众人皆安静下来,等着宋世安从垂拱殿一侧登上皇台,坐上龙椅后,皆下跪行礼。
“众卿平身。”宋世安双手虚托,说道。
等众人起身后,魏贤微微上前一步,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一落,文官这一侧,立马站出来十数个人,人人皆捧一封折子,大声说道:“臣弹劾张威远拥兵自重,有谋逆之心!”
齐刷刷的声音,如同排练好的一般,宋世安脸无表情,只是眼中深处燃起熊熊怒火!
“这便是朕的臣子吗?竟然连多等几日都等不了?”
“魏贤!”宋世安轻轻呼喊了魏贤一声。
魏贤知晓其意,亲自跑下去将官员手中的折子给收了过来,手中捧着折子的官员见到魏贤亲自过来收,嘴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张威远此獠,今日必被他们所扳倒!他们将青史留名!
宋世安撇了一眼魏贤手中捧回来的奏折,眼神落到闻玄博,李泰,洪万全三人身上,语气平淡的问道:“太师,太傅,太保,你三人可有折子要上?”
闻玄博三人心中一片惊慌,圣上这是怒在心间,含怒不发啊!以前问他们事情,圣上都是用闻卿,李卿,洪卿来称呼的,现在竟然直接称呼他们的官职,可想而知圣上心中的怒火有多大了!
“我等并没有折子要上!”闻玄博开口替三人回答道。
“哦?”宋世安声音稍微疑惑了一下,接着说道:“朝中众臣都要弹劾张老将军拥兵自重,似有谋逆之心,你们竟然没有折子要上?”
闻玄博三人口中顿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苦涩感,他们三人一个不好,就得替身后的一群群臣背黑锅了!
“陛下圣鉴!张老将军一生忠良,乃是我朝的国柱,有定海之能!他若是有谋逆之心,大梁早就国之不国了!”
“臣复议!”李泰和洪万全齐声附和道。
“你三人认为朕的这些臣子都是在诬蔑张老将军吗?若是这么些人诬蔑张老将军,你三人为天下文人之首,又是百官表率,可否是失职之罪?”宋世安眼神有些锋利的看向三人。
闻玄博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的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三人为文官之首,这话不假,他们也听闻了手底下的官员要在殿上弹劾张威远的事情,可是悠悠众口,光凭他们三人如何能堵?
更加不用说此时站出来的多数人都是监察院御史,而监察院御史干的就是捕风捉影,上奏天听的事情,他们要是去阻拦,不说殿上被他们参上一本,单是日后的风评,也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有此顾虑,三人基本上就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是派人传讯底下一些看重的人,便没有再管了!
谁知宋世安竟然在殿上直接将祸水往他们身上引?
“圣上明鉴!朝中臣子皆为陛下臂膀,为了大梁的社稷安危,自有上书言谈的责任!至于对错,还请圣上明断!”
闻玄博一脚把皮球踢了回来,宋世安龙袍中的手,紧紧握拳,闻玄博说的正大光明,他无话可驳!
“太师所言极是!那朕就听听你们要如何弹劾张老将军。”
宋世安暗压怒气,点名问道:“监察院董武何在?”
“臣在!”监察院御史中丞董武从文官所站之侧走了出来。
宋世安瞧见他的行动,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问道:“监察院有监察之责,殿中所站之人多为监察院之人而,你有何话说?”
“臣正细查此事中,下属官员皆为职责所在。”董武不缓不急的回答道,似乎没有被宋世安单独点名吓到。
宋世安狠狠盯了他一眼,看他的眼神,如同再看一只滚进油罐里的老鼠。
“都是朕的好臣子啊!”宋世安‘感慨’一句,挥手找来魏贤,从他手中拿过一本奏折,奏折里头内容,他一个字都没看,直接看向最后署名。
“魏御史,你来说说张老将军的所作所为!”
被宋世安点名的御史,整张脸都红润起来了,若是能够扳倒张威远此獠,他必定流芳青史,魏东柳这个名字,必然排在诸公之前!即便不能彻底扳倒张威远那厮,只要将其痛击,失了圣恩,这等荣耀,也不比在东门唱名之荣光差多少!
“陛下,盛京城中街头巷尾,妇孺儿童都在传张家拥兵自重,而且还有勾结皇族之事!若无谋逆之心,便不会有空穴来风之言!臣身为监察院御史,深受皇恩,自当不敢有所隐瞒!”
魏东柳回答的正气凛然,闻玄博三人却在心底暗自摇头,深深的感受到这群站出来的御史脑袋都傻掉了!
宋世安从一开始就称呼张威远为张老将军,一直都未曾变过称呼,圣人心思何种,难道还难猜吗?
就算你们一心想要名留青史,被功利迷惑住了双眼,但你们顶头上司御史中丞董武都没有出头,你们还猜不到什么异样吗?
宋世安扫了一眼站出来的监察院御史们,转头对站在右侧武官第一位的张韦陀问道:“张将军,你的看法呢?”
张韦陀走出来,对着宋世安抱拳行礼后,开口就骂道:“这群王八犊子都他娘的瞎扯淡!”
“张将军,你怎可在陛下面前放肆!”被张韦陀一骂,站在最前面的魏东柳立马大喝起来。
张韦陀瞧都不瞧他,直接面对宋世安说道:“陛下,老张是个粗人,不懂分寸,还望陛下见谅!不过要说起军伍一事,老张还是有点看法的。”
宋世安微微点头,示意张韦陀继续往下说。
“他们这帮孙子说张老将军拥兵自重?老张就想问问他们了,张老将军拥兵自重是拥有哪里的兵士?自重又是自重何处的地界?”
张韦陀发出这两问后,不等魏东柳等人开口,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大梁拥有兵士百万之众!皆数布列在边塞或者要地,无虎符,擅自调兵半营之数,乃为死罪!张老将军早已解甲归田,只是荣蒙圣恩,身上官职未曾削减!张老将军为武人之首,按照朝廷律例可养曲部千人,若是此等事情都为拥兵自重的话,那么我们这些站在殿中的武将都能被他们这群孙子往头上扣一个拥兵自重的帽子了!若是老张说的曲部不算‘拥兵自重’里头的兵,再加之张老将军一直生活在盛京城中,绝无可能外出操练军伍,那么老张我是真想不出来张老将军到底还能从何处拉出一支军伍来了!”
宋世安静静听完张韦陀的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至于他们所说的勾结皇族之事,老张更是想一拳敲碎他们满嘴的牙!张老将军乃是两朝元老,皇族之中,上至陛下,下至皇子王孙,何人不尊敬几分,以张老将军的威望需要如此吗?再者说张老将军一生忠良,从未做过有损社稷的事情,他们用‘勾结’一词,实在是欺人太甚!我老张第一个看不惯!”
宋世安扫了一眼刚刚说完话的张韦陀,张嘴说道:“张将军所言句句诚恳!”
“陛下,臣不认同!若无其事,怎会空穴来风?现如今盛京城中人尽皆知此事,臣惶恐若不彻查,必有灾祸啊!”御史魏东柳嘶吼跪地,其余上奏之人皆是效仿。
宋世安双眉如刀,眼神凌厉。
“凭空彻查两朝元老,你们置朕于何地?置先皇于何地?”宋世安大怒,拍桌而起。
殿中跪地一片,无人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