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这张硕不过是一员粗鄙的武夫,没想到,竟以一万五千骑,吃掉了严纲和单经的两万幽州铁骑,不简单,不简单呐!”
曹操放下探马呈送过来的简牍,神情凝重。
两日前,
严纲和单经带着部众追击张硕和马超,本打算彻底歼灭对方的。
结果,
无数胡骑兵出现在了他们的后方。
知道上当的严纲和单经只能选择突围,返回北新城。
可是,
出来容易,回去,就没那么轻松了。
最终,
严纲和单经带出来的数千幽州铁骑,在飞虎骑、胡骑军、西凉骑兵的合围之下,军心大乱,呈现溃败之势。
在乱战之中,
严纲被马超挑落下马,被刺穿了胸膛,死了。
而单经身负重伤,带着所剩无多的部曲,朝北而逃,屠兀骨带着胡骑兵在后面追击。
北新城一役,张硕部,斩杀幽州骑军万余,俘敌数千。
拿下北新城后,
张硕才发现,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城内也没剩多少粮草了。
张硕三人一商议,并未立刻整军北上涿县,而是打算在北新城休整一番再说。
一来,是得消化这些幽州降卒,二来,此番伤亡太大,就算北上涿县,也是无力攻城,还不如就地休整,等张合部北上,再做打算。
北新城沦陷的消息传到涿县,曹操和公孙瓒其实并没有多意外,
只是觉得,败得有些快了。
按照曹操的筹谋,北新城怎么都得撑到过年。
公孙瓒叉着腰,感慨道:“孟德兄,北新城一失,我幽州可是折损了两万精锐铁骑啊,至此,涿县以南,再无屏障。”
曹操舀了一勺茶汤到杯里,然后将杯子放到嘴边,吹了吹,小小的抿了一口。
公孙瓒见曹操不说话,继续说道:
“广阳郡那边,泉州丢了,我从弟公孙范也被关羽斩了首级,张昊带着剩下的两千骑就像一枚钉子扎在幽州腹地,若放任不管,后果不堪设想!”
“哼哼,”曹操咧嘴冷笑道:“伯圭勿虑,幽州的粮草,几乎都被咱们集中在首府蓟县,还有咱们涿县这里。
蓟县城高池深,又有精兵驻守,别说他张昊带着两千余骑,就是有一万骑又如何,绝无攻下蓟县的可能。
再说涿郡,
尽管张硕部拿下了北新城,但仅凭他们那点儿人马,顶多也就在咱们城外跑跑马罢了。
只要咱们能坚持到开春,张昊的北伐大军必然会因为粮草短缺,而退军,
届时,咱们就能借用鲜卑人和乌桓人的兵马,挥师南下,只要让冀州和青州处在鲜卑人和乌桓人的马蹄下,他们便会大肆劫掠。
而那张昊,经营十年之久的冀州,将会成为一片废墟。”
公孙瓒并没有因为曹操的话而欣喜,因为这些,都是基于张昊军粮草紧缺的情况下所预计出来的。
从张昊开始北伐到现在,
损失的兵马将校,失去的土地,都是他公孙瓒的。
麾下大将严纲战死,单经下落不明,从弟公孙范也死在了泉州城外。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看,
幽州,还是处在劣势,深陷危局之中。
公孙瓒围坐在火炉旁的毯子上,炉子上架着一口锅,正在煮水。
火有点儿小,公孙瓒拿来柴火,在手中折断,扔进了火中。
火光映射在公孙瓒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曹操见公孙瓒没有说话,不由寒声道:
“张昊北伐,是来取你公孙瓒和我曹某人首级的,你我若败了,就只能向北而逃,一辈子,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说完,
曹操见公孙瓒依旧盯着火炉发呆,没有半点反应,
不由语气一软,怅然道:
“若你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那你大可把我曹操绑去张昊面前,或许,张昊会留你一命。”
厅堂内除了公孙瓒和曹操身边的火炉外,还有几个火盆,久了,不免有些闷热。
公孙瓒不自觉的解开了甲胄的脖扣,又扯了扯衣领,透透气。
像这种将胜败都寄希望于敌军的粮草是否充足,这样的仗,对打了半辈子仗的公孙瓒来说,属实太过窝囊了。
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样的局面,让公孙瓒有些心烦。
“北面的鲜卑人和乌桓人,只能等到开春后,才能南下,这次付出的代价有些大了。”公孙瓒道。
曹操眉头微蹙,怅然道:“此战若败,你我二人皆无活路可言,与之相比,只要能赢,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张昊身边只有两千余骑。”公孙瓒提醒道。
“你有想法?”
“你没有?”
“公孙范也有想法,不仅想,还付诸于行动了。”
“……”公孙瓒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曹操寻思片刻后,沉吟道:
“若将此事告知给乌桓人,亦或者是鲜卑人,你觉得他们会提前出兵么?”
公孙瓒将一壶酒放入锅中,烫着,然后开口道:
“乌桓人够呛,但鲜卑人应该会有些兴趣。”
这些年,屠兀骨的胡骑军北上草原打草谷,打的最多的便是鲜卑人的部落。
所以鲜卑人与张昊之间,多少都带着一些仇恨的。
曹操颔首道:
“既然如此,咱们就借鲜卑人的刀去杀张昊,就算不成,也能消耗张昊的兵力。”
公孙瓒点点头:“最后补刀的事儿,就让你的人去吧。”
……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正月底。
冀州多地受大雪所阻,筹措在洛阳的粮草、辎重未能如期抵达信都,导致信都府未能向前线大军提供足量粮草。
情急之下,
沮授派遣多骑,将粮草问题,发往各路北伐军,请各路主将自行定夺。
换言之,
就是我沮授告诉你们了,后方的粮草出现了问题,对你们的供给可能得减半了。
减半虽然不够吃,但如果你们可以就粮于敌,那也行。
但如果做不到,那就趁早回来。
沮授在信中,也已经将各路北伐军退回的城池拟定好了,只要退回来,城中的粮草也是够吃的。
运粮一说,
最难解决的就是征发劳力去运送粮草,只要涉及押送,便会多出一千个脚夫来消耗粮食,多在路上走一日,便会多吃一日粮食。
一石粟米,差不多百二十斤,勉强能让一百个力脚夫吃一天;
每次参与运送的脚夫就算一千人,一千人一天就得吃掉十石粟米。
两人一车,一车十石,一千人可运送五千石粮秣,从洛阳送到信都,这路上就得走个一月。
出发时五千石粮秣,送到后,就只剩下四千七百石,若路途远点,中间耽搁的时间长了,
一批粮食就得损耗一到两成。
当北伐大军的各路主将收到沮授送去的信时,大家并没有因为粮草问题,直接选择撤军,而是犹豫,琢磨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