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当顾时卿走到黑色外套的女生旁边蹲下，看清她的脸，不由惊咦出声。
郑蒽地抬头看清疑问的人，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顾时卿？”
不过下一秒她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像鸵鸟一样把自己藏起来，脸色羞红。也是，如此丑态暴露在认识的人面前，怎能不让她倍感羞耻？
仿佛被惊讶病毒传染了的顾小璃也用惊讶的口吻道：“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不仅认识，顾时卿对她还有深刻印象。但是刚刚妹妹问他在公司有没有熟悉的朋友，他却一时没想起来。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过去不是值得回忆的美好吧。
片刻之后，在食堂清洁工的帮助下，顾时卿兄妹帮郑蒽地收拾了地上的残局。郑蒽地亦向食堂员工借了毛巾擦衣服，不过还是留下了一片油腻的印迹。
“谢谢。”郑蒽地郑重地道谢。
顾时卿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这个时候，点菜窗口突然传来食堂阿姨的呼喊，“46号客人请来取餐！”
顾时卿看了眼窗口，顿时想起自己就是46号。也就是说，他必须现在就过去取餐，尽自己客人的义务，不然会给人家工作造成影响。于是顾时卿朝郑蒽地道：“不好意思，我们点的菜好了，我得过去取一下。”
郑蒽地快速点头道：“那你快去吧。”
顾时卿不再多言去取餐了，顾小璃却是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位姐姐，她刚刚说话时那紧张又小心翼翼地神态让顾小璃莫名确信她是位善良易相处的人，所以对她平添了几分好感。
顾小璃不经意地问道：“姐姐你吃过饭了吗？”
刚才事故中碰摔了餐盘，洒在地上的饭不少，但又是两个人的，所以到底是吃完饭去还餐盘的时候洒的，还是刚打好饭就碰洒了，难以确定。
郑蒽地犹豫了两秒道：“吃过了。”
顾小璃看到郑蒽地纠结在一起的眉头，仿佛在忍耐什么似的难受表情，怀疑道：“真的吗？”
这次郑蒽地果断点头道：“真的。”
“咕～”
肚子最真实的反应不留情面地撕破了郑蒽地的谎言，让她无地自容，脸红如血。最后在顾小璃再一次热情的邀请下，只能同意去和他们一起吃了，不然就是她矫情。
她郑蒽地可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
——
临近窗口的长桌上，顾时卿坐在一边，顾小璃则和新认识的姐姐坐在了对面。顾时卿听了妹妹的解释，弄清楚了情况，自然表示没有异议。桌上那一大瓷盆酸菜鱼可不是他们兄妹俩就能解决的。
由于之前只点了两份饭，顾时卿就先把自己那份给了郑蒽地，然后再去窗口要了一份。对此，郑蒽地觉得不好意思极了，又对顾时卿充满了感激，并且表示饭钱一定要让她来付。不过点菜的时候顾时卿就已经付了钱，而且搭上郑蒽地吃饭只是添了碗米饭钱而已，算不得什么，怎么也不可能收她的钱。
而且在这里面还包含了顾时卿向妹妹证明自己人缘的心思，郑蒽地如此感激自己，不就说明自己在公司还是挺受欢迎的吗？
打完饭回来，顾时卿落座，顾小璃和郑蒽地聊着什么，有说有笑，都没动筷子，显然是在等他回来才开始吃。
顾时卿笑了笑道：“都饿了吧，开始吃吧。”
“好。”
“酸菜鱼这么香，早就勾起我的馋虫了。”
鱼肉鲜嫩，覆有调味浸透的油黄色泽，汤水亦富含泡菜的味道和鱼肉的营养，如此酸辣可口的酸菜鱼摆在面前，三人自然没有闲工夫说话，把精力都集中在了对付鱼肉上。
十几分钟过去，三人吃了个大饱，皆放下筷子开始歇气，毕竟吃饭也是一件挺累人的事。
顾时卿不自觉目光又盯在了郑蒽地衣服那片油迹上，之前他就看了好几眼，此时依然觉得那油迹仿佛在自己身上一样别扭无比。他想女生一向爱干净，郑蒽地心里只怕比他更难受吧。
虽然觉得有些冒昧，顾时卿还是朝郑蒽地问道：“你有换的衣服吗？我是说在公司里。如果没有的话，不介意先穿我的衣服？”
顾时卿比郑蒽地高大半个头，倒不担心出现衣服小了的问题。
“什么？”郑蒽地露出愕然的表情。
以两人的关系来说，这话未免显得暧昧，顾时卿赶紧澄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顾小璃看了眼自己哥哥，知道他是出于好心，于是笑着对郑蒽地道：“我哥他就是觉得你现在穿的衣服脏了不方便，如果不嫌弃的话，他可以把衣服借给你穿。”
要不是自己的衣服小了，郑蒽地穿不上，顾小璃也有这样帮助她的心思，所以此时很乐于帮哥哥说话。而且顾时卿内里穿了非常厚实的毛衣，外罩长款羽绒服，所以把羽绒服借给郑蒽地穿也不是不可以。
郑蒽地在顾小璃的解释下明白了顾时卿的意图，但出于女孩的矜持还是拒绝道：“那怎么行，借给我了你穿什么，天这么冷。我这衣服只是表面脏了点，里面没什么的。”
顾时卿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接受，于是接着道：“我身体很好的，不穿羽绒服也没什么。而且，虽然现在看到的人不多，但到了食堂外面......当然如果你在公司没事了的话可以直接回家换衣服。”
郑蒽地倒是想直接回家换衣服，可她下午有一场非常重要的约会，如果现在回家换了衣服再去，时间上可能会有些来不及。而且这是为了迎接新年，父母特意为她买的新衣服，她提前穿是为了表示对那个人的尊重，如果再换自己的旧衣服去......
郑蒽地的犹豫清晰地写在脸上，顾时卿兄妹亦看得一清二楚。顾时卿有心相劝却无法开口，因为再劝就显得他好像是在强迫郑蒽地找他借衣服穿一样，他可是个男人，那样未免显得太奇怪了。
好在顾小璃似乎猜到了哥哥的心思，对郑蒽地道：“蒽地姐姐你就别犹豫了吧，我哥这人虽然性格不太好，但还是很爱干净的，他的衣服不臭。”
我性格不好？你怕是在说你自己吧！顾时卿莫名其妙被贴上了这样的标签，别提多冤屈。不过如果因为这样的理由让郑蒽地接受了自己的帮助，从而证明自己在公司人缘不错，顾时卿只能先忍着。
“好吧。”郑蒽地脸红红地道。
她当然不是嫌顾时卿的衣服臭，其实她本身就是个不拘小节的女孩子，在学校跟男生打成一片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觉得这样做太麻烦顾时卿了。在她的记忆中，进公司的事是拜托顾时卿完成的，现在又接受他的帮助，总感觉自己好像对他越欠越多，真不知道以后怎样才能还得清......
就这样，顾时卿和郑蒽地换了衣服，不过郑蒽地的衣服顾时卿只是拿在手上，他怕穿进去给她撑坏了。
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顾时卿三人把餐具还回去，然后走出了食堂。在食堂和公司主楼之间的小道上，顾时卿注意到郑蒽地颇有些心不在焉，不由问道：“怎么了，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吗？”顾小璃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自己有时候问蒽地姐姐话她会忘了回答。
郑蒽地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她真恨，自己为什么就是不会掩饰表情，总是让人一眼就看穿。
她看了看顾时卿，又看了看顾小璃，索性豁出去道：“虽然很感谢时卿你借我衣服，但这样还是不能解决我的问题......”
接下来，郑蒽地坦白了自己要去参加一个约会的事，而且由于之前衣服被弄脏了，她不可能穿着那身去应约，就算现在顾时卿的羽绒服借给了她，她也不可能穿着这身去，那样太不得体了......
顾小璃听完后单纯地提议道：“那要不姐姐你再去买一套？”
“这个......”郑蒽地咬着牙，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顾时卿见此拉了拉妹妹，他知道郑蒽地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要想自己独立负担一套冬季衣服的钱对于缺乏经济能力的普通高中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实顾时卿在听了郑蒽地的解释之后，联想到事故发生时她和那位女生的对话，大概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现在见郑蒽地如此着急，知道那个约会对她一定十分重要，虽然不清楚到底是男女朋友那种约会，还是别的什么约会，他倒不介意好人做到底，再帮她一个忙。
于是，顾时卿道：“这样吧，附近就有受年轻人欢迎的服装店，你去选一款喜欢的，我给你买。”
“那怎么行！”郑蒽地想也不想就拒绝。
她摇着头道：“不可以，我有什么资格花你的钱......”
顾时卿故作生气道：“好歹你也是一个高中生，还没我读初中的妹妹有见识。我给你买一套衣服可能花个几百上千块，但相比我赚的连九牛一毛都不如，所以你不要觉得有负担。而且，在这个公司里，你是我的朋友对吧？朋友有难我帮你一下怎么了？说不定以后就有我找你帮忙的时候呢，而且还比这次花的更多！”
顾时卿抛出了这个机会，顾小璃自然不会放过，把自己之前在地铁上给哥哥说的那番理论再度拿出来给蒽地姐姐宣扬了一番。
郑蒽地脑子不笨，听完就理解了，但就此无视负担不可能。这样直接的经济帮助给她带来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但是，在顾时卿兄妹俩持续劝说下，下午那个约会又实在太过重要，权衡之下郑蒽地不得不答应接受他们的帮助。不过她写了欠条，并表示以后挣钱了一定会还。
顾时卿虽然不在意，但也只能收下，因为这是她愿意接受的前提，而且顾时卿也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让郑蒽地心里好受些。
帮助别人固然不易，接受别人的帮助也很困难啊。
意见达成一致，三人就一起离开公司朝服装店走去。他们得在郑蒽地去约会之前选好衣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