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霖发现在那平台上方的一具瘦长尸体，干瘪的身体上没有外伤，却死状恐怖，肢体极度扭曲、面露狰狞，双手死死抠着自己的咽喉，临死时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一眼便知是窒息而死。
而旁边的死尸是一个光头，咽喉上有一个细微的创口。创口血肉翻卷着，就像豁口了血红兔唇，虽然不大，却是致命的。
杜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两具尸体。
他认出了那两具尸体。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两个死在“他”手下的麻三的人，而他们两个居然都是智能人。
这让杜霖想起了其他两次袭击自己的人，那两个在大街上假扮夫妻的男女和天启银行地下保险区四个围攻自己的人，心中产生一个疑问：他们会不会也是智能人？同时想起“他”所说的，谋害他的人来自内部，心头猛然一惊，这些天，生活安逸了，他居然忘记了一直想要弄死自己，就是自己身边的人。
这个人若不找出来，下次袭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降临。前几次刺杀失败后，对方会不会采取其他的方式，或者他们等着自己冒牌货的身份暴露，再名正言顺地干掉自己？
杜霖环视周围的人，不论是21区的，还是10区的，他看任何人都有可能会突然从腰中抽出武器，攻击自己。
好在这栋大楼里不准携带武器，不过想到莫聪和智能战士拿刀厮杀，杜霖对大楼里不准携带武器的说法，感到怀疑。
一时间，杜霖心中无数被追杀和逃亡的镜头，走马灯般出现在脑中，紧张抑郁的情绪久久难以平息。
看来加强自身超能力训练要一刻也不能懈怠，同时也要找机会在自己身边聚拢一帮人，无论是探听消息，还是打架助拳都少不帮手。
杜霖这里心绪不宁，因为那些阴暗处的算计，心情压抑至极，考察团那边也极为安静，每个人脸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极为震撼。
看着屋内智能人的尸体在一群身穿试验员制服的人手下，漂浮翻转，他们似乎猜到这里在做什么。他们知道21区智能人研发制造的实力，却没有想到智能人竟然能循环利用，若是这样，岂不是拥有源源不断的兵源和无穷无尽的战力。
推车的工作人员将智能战士的尸体搬到一个空闲的操作台前。
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影响，那个刚刚毙命的智能人的身体立刻上浮，如被水的浮力托出水面一般，悬停在距离操作台五十公分的高度。断臂和咽喉上的创口也不再流血。
随后，一个身穿工作服、头戴面罩的工作人员出现了。他手里出现一把剪刀，三两下就减去死者的衣服，将圆滚滚如同一头死猪的尸体，悬停在自己胸口平齐的的高度，然后从衣服的一个超大口袋中掏出一个手掌大的黑色平板。
启动开关，屏幕上蓝光亮起。工作人员左手托着平板，右手五指在屏幕上飞速弹动，动作流畅有力，如同弹奏粗旷、豪放的贝多芬乐曲，丝毫没有受到塑胶手套的影响。
随着手指的舞动，一栏栏绿色编码在其指下飞快流动，充满着惊人的奔腾的气魄，汇聚在身前，形成一个点状链接的人体影像，覆盖在死者的全身。
数息后，点状影像稳定。他敲下了平板，身前那具尸体的断臂创口和脖子上的刀痕，切换成两个特写画面，放大呈现在工作人员面前，同时一旁还浮现出一段文字。
“智能人，编号B123X8，男性，32岁。死亡原因，他杀。死亡时间：3112年6月20号13:43。伤情描述：右臂被利器切割断裂。右侧颈部至左侧颈部可见规则切割创口，长约10厘米，最深处达6厘米，气管和食道均被切断，深度创缘齐整，活跃出血。鉴定为中级战损。”
“这是对智能人进行战损评估。”安红的声音在杜霖耳边响起，“评估报告会传至制造部门，由他们负责将这些智能人完好复活。我们称之为回炉重造。”
“回炉重造后，还会有之前的记忆和……脚本吗？”雪莉问道。
“不会的，经过回炉重造的智能人不会有以往的记忆。不过，有可能会延续之前的脚本。我们把这个权力下放给那些编辑工程人员。我们不做硬性规定。”
在一片啧啧感叹中，杜霖得到安红的暗示，表示某些部门要遵守21区的保密条例，不便对外开放。
杜霖让她作主选择一些非紧要部门继续下面参观。随后安红带着众人参观了几个非核心部门，便结束了考察行程。
考察结束后，雪莉和杜霖进行了小范围磋商，内容和杜霖之前猜想的一样：购买智能战士。
雪莉对今日安排的考察，不吝惜褒扬之词，提出购买的意向。杜霖则感谢对方的肯定，并对双方的合作抱有信心。至于，购买意向，杜霖表示需要经过委员会讨论，不过他会尽快促成此事。
一切都在中规中矩进行。雪莉知道这类买卖，作为行政部部长的杜霖没有决定权。她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考察智能人研发生产，至于实际购买行为，对方只要各自上报即可，至于能否正式进入交易环节，则需要两个区的最高层敲定才行。自己所做的，只是做个前期接触而已。
傍晚，21区举办了招待晚宴。杜霖继续陪同。
宴会厅十分宽敞，足有一百平米，三张大圆桌品字形摆放，地面是柔软的地毯，四周是奢华的装饰，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大厅内，飘散着阵阵刺激味蕾的香味。
杜霖作为东道主，说了几句简短而热情洋溢的欢迎词后，宴会便在一片感谢和恭维声中拉开帷幕。
这场宴会进行的十分顺利，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就在杜霖停止和雪莉、李星谈笑，放下筷子，准备举起杯中酒，宣布晚宴结束时，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考察团中的那名不甘寂寞的褐发青年提出一个难以在台面上讨论的问题：智能人是否有性功能，能够满足男人那方面的要求。
看着金发碧眼的性感女领队微微翘起的嘴角，和10区客人暧昧的笑容，杜霖的脸色有些难看。即使他不反对这个世界把智能人视为产品的态度，但是任何人在这样的正式场合，对东道主提出这样不登大雅之堂的问题，都是极其无礼。
把无礼当个性，只有在娇惯的孩子身上才会发生。此人的年纪和杜霖一般大，远不能被当做孩子来看待。不过，雪莉却对此人不予阻止，显然没有认为对方所说的是什么出格的内容。这让杜霖心中不喜。不过，他却没有说话。
对于那名褐发青年，不知怎么的，杜霖只要和对方目光相对，心里就有一种惊悚不安的感觉。其实在莲花平台，李星介绍自己和对方握手时，杜霖就感觉到了那种心悸难安，只是当时他的心里在揣摩雪莉握住自己不撒手的行为，心头那种寒冷只是一闪即逝。此时和对方面对面坐着，杜霖对此人的不好的感觉，又一次显现了出来。尤其是看着对方眼瞳时，杜霖就感觉内心深处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恐惧，像衰草遇到秋风，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这让杜霖对那位褐发青年心生警惕。对方难道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一直是在装疯卖傻，扮猪吃虎？
见褐发青年目光挑衅看向自己，杜霖压下心头不安。如果对方是刺客的话，他不相信对方敢在这种场合对付自己。既然对方只提智能人，自己便只围绕着那个话题谈就是了，没必要自己吓自己。等对方走后，再让信息监控科查查对方的行踪，看看这人到底有何企图。
拿定主意，杜霖放松心情，含笑看着褐发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