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后的谈话中，张春丽没有再绕圈子，直接谈到下午会议，并指出江小力、姬世明和顾德兵三人的嫌疑。
“这三人都各自分管着一个作战队。因工作缘故往来玄武镇频繁。三人若都没有问题，那个变异人就不可能在21区出现。”
“事实上，你也被列入嫌疑人名单，因为，玄武镇的城市规划、智能人迁移和情报汇总都经你的手。尤其是前段时间，你刚从玄武镇回来。”
“这一点不恰恰可以洗清我的嫌疑吗？”杜霖辩解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贼喊捉贼呢。”张春丽摇摇头：“解释是没有用的。何况你不是‘他’。你就不怕在解释的过程中，露出马脚？”
杜霖沉默。他知道自己一旦成了怀疑对象，会是什么后果。如果被怀疑，他冒名顶替的事情，很难不被人发现。
不过，下一秒，他就抬起头，困惑地看着那双看似冷漠、实则隐含欣赏的目光，“可是，不是说基因非编码区的变化，很难被传送系统探查到吗？你们怎么会分辨出哪些是变异人？”
“传送系统的确做不到那种深度的探测。但是，我们有人能通过自己的超能力分辨出来。你别忘了，哦，你的确不知道，我除了能和别人在他的梦境里沟通交流，还能通过梦境，窥视别人的隐私。而变异人的梦境，和人类的梦境完全不同。”
见杜霖张口瞪着自己，张春丽知道他在想什么，鼻子轻哼着说道：“我进入梦境并不像吃饭睡觉那样轻松，所以，你不要将我当做偷窥狂。没有线索，或没有专门的目的，我不会做那些无聊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偷窥到的东西，未必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
似是想到某个尴尬的场景，杜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张春丽微微一怔，随后显然明白对方发笑的原因，有些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臂一挥，一杯茶出现在手中。
杜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绪再次回到那三人身上。他没有问对方是否发现那三人中哪个有嫌疑。他觉得问了也白问，对方不会告诉自己，更主要的是他并不关心那个问题。会议上的一幕幕画面如走马灯在脑中过了一遍，直到他发现了一个令其不解的问题。
想到李淳康在问责三名作战队队长们时，钱和暗示那是情报出了问题，杜霖不禁说出了心中的困惑：21区为什么没有独立的情报部，而让行政部兼管情报职能。
张春丽回答，情报部原先的确是独立部门，直到五年前那次智能人暴动，情报部被指责严重失职渎职，整个部门被撤销。即使后来很多人被释放，情报部的负责人和分管负责人都没有得到赦免，依旧蹲在牢房里。考虑到行政部总管文件、档案、后勤和会务等食物，总部就把情报职能暂时并入在行政部。
“李淳康口中的‘她’是谁？大家似乎都比较忌讳提到‘她’？而且似乎都心向着她。”杜霖问起了被李淳康骂为贱人的女子。
“她？”张春丽露出深思的表情，眼中也首次出现了柔情，“她是个天才。一个智力强化类的超能者。”
杜霖一愣，随即不淡定了。
他在凤凰城图书馆知道智力强化类的超能者的存在，知道那种超能者对人类的贡献。人类突破银河系，进入这个乾平星球，就是因为这类人极大地推动了科技的发展。可现在，得知有这样一个超能者，有可能制造出变异人，对抗21区，甚至给整个人类造成威胁。怎能不令他感到荒谬和震惊！
“她就是和‘他’训练班的同班同学，毕业前四中，唯一还幸存的那个女孩……那个失踪者。也是‘他’追求的那个女孩。名叫秦岚。”
张春丽语速缓慢地回答，像是不愿意提及此人。不过，话匣子一旦打开，她便不再保留，告诉了杜霖关于秦岚的事情。
……
由于长期星际流浪和定居乾平星球必不可免的斗争，人类数量急剧减少，同时，生活资源的紧张和生活成本的不断上升，使得智能人成为了主要的社会劳力资源。
一开始，双盟设计的智能人只是给机器人加上一些辅助情感。后来，为了服务家庭，和精细生产与危险工作的需要，不得不开始设计生产级别更高的智能人。营地作为军事科技的尖端部门，主持了该项目工作。21区也参与其中。
智能人是以人类为原型进行设计的。高级别的智能人增加了与人类相似的脑前叶。脑前头叶位于额骨后方，是控制着意志和感情的中枢。人类就是在前头叶的作用下，表现出喜怒哀乐，激发起前进斗志，从而衍生出千差万别的性格来。
前期的智能人头颅内脑前头叶。没有前头叶的智能人是呆板、顺从、没有性格的，但是，也没有主动解决问题的动力。这些没精打采、表情麻木的智能人在流水线上，从事规模生产没有问题，可是要顶替人类，应付那些复杂、精细而危险的工作，就完全不行。
所以，营地的一批设计师，尤其是以智力超能者为核心的神经设计师们开始设计制作和人类一样有着复杂前头叶的智能人，让它们诞生意识，具备克服困难的主动性和积极性。
在完善了智能人前头叶的设计中，21区有一个叫秦岚的女孩，脱颖而出。她和她的团队设计出来的智能人和人类一样多愁善感，几乎可以弄假成真，制造出来推送进市场后，获得空前成功。
然而与意志密切关联的前头叶组织，唤醒了智能人自由和尊严的意识。这后来引发了一场灾难。玄武镇的智能人不堪忍受人类的凌辱，暴乱了。
平定暴乱后，相关人员受到追究和处理。秦岚的团队成了替罪羊，被遣散。而她本人被判终身监禁，并永久不得进入这一行业。
这种不公正的惩罚对秦岚的打击极大。21区的所有人都为其鸣不平，向上争取她的权利。一年后，当墨振中终于拿到大本营的特赦，准备迎接她重回岗位、继续研究的时候，却得到了她被劫走的消息。
根据现场的痕迹，安全部判断出她是被她的团队和智能人劫走了。从此以后，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
“我觉得委员们对她的态度并不一致。”听完张春丽的那位智力超能者秦岚的简单介绍，杜霖有些犹疑地抬起头来：“李淳康似乎很讨厌她？”
听到李淳康的名字，张春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笑道：“他曾对秦岚有过非分之想，纠缠过秦岚，被秦岚狠狠教训了一顿后，二人就成了死对头。那次秦岚被上面严惩，就是他在其中撺掇的。”
原来如此。杜霖心想，虽然空间不同，时代不同，但是人性却是相同的。无论哪个单位，都有小人。随后，他又担心起来，当李淳康不指名辱骂秦岚的时候，其他人都义愤填膺，唯独自己木讷地像块石头，这是不是演脱了。“他”可是秦岚的同窗加追求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