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街上，各种餐馆鳞次栉比。杜霖漫步其中。空气中出现了越来越多辅料和食材的气息，有黄酒、果汁、白糖、蜂蜜、咖啡、茶叶、芽菜、黄瓜和洋葱以及各种鱼肉，五花八门。
它们在烈火烹油中绽放出热烈的酸甜香辣的气味，立刻驱散了杜霖对女人香水的迷恋，勾引舌头一粒粒味蕾对美酒佳肴和热油糖乳的向往。
饥肠辘辘的杜霖，嗅着那些从鱼肉蔬菜中滋生出的各色香味，走进了一家香味最香甜甘美的饭店，知味馆。
天还没黑，知味馆里食客并不多。杜霖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往里间走去。
这个饭店虽然规模不大，不过可能是大量使用木质材料的原因，整体装潢的格调倒是比较温馨。当然，更让杜霖感到兴奋的是，这里的菜肴的香味，是他喜欢的麻辣味。他已经听到了蒜末和牛肉酱在油碟里，冲着自己热切的呼唤。
服务生带着杜霖来到一张小型双人桌前，
饭店里的服务生都是智能人。杜霖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无须通过气味，只要从他们呆板的动作和迟钝的语言发声上，就能很容易地分辨出来的。这些民用服务性智能人，都是营地和军队里淘汰的早期型号。不过，对于饭店而言，已经完全能胜任日常服务工作了。
杜霖坐的小型餐桌是一溜靠一个隔断摆放着，旁边是一个过道，过道另一侧是一排四人餐桌，靠近窗户，适合一个家庭或三四好友用餐。
当杜霖点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饭店灯光亮起，食客渐渐多了起来，和杜霖隔着一个过道的那个靠窗座位也有客人。是两人，看模样，是一对中年夫妻。
拿起筷子开始夹菜时，杜霖旁边的餐桌也有了客人。那是一个女孩，衣服有些肮脏，背着破旧的大背包，她背对着杜霖坐着，油腻的头发像个公鸡尾巴，高高扎在脑后，一副远行归来、风尘仆仆的模样。
那女孩经过杜霖身边的时候，杜霖就注意到了。他看着那对方的背影，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女孩应该一个星期没洗澡了，在这秋老虎的天气，那一身的酸臭味把杜霖肠胃里澎湃的饕餮之欲，绞杀得荡然无存。
杜霖打算换个位子，却从那女孩身上闻到了另一种气味。那种气味打消了杜霖另寻他处的心思。眼神也一改之前的厌弃，变得友善。
那是来自灰色区域的气味。杜霖寻找气味，低头看到女孩鞋底的泥土草屑。从草屑的气味上，他判断出那是灰色区域生长的一种很普通的草，那种草无法生长在量子壁障内的四季气候中，只适应了昼夜热寒交替的生存环境，气味独特。
对方居然是营地的人，只不知是哪个区的。刚从灰色区域回来，不去洗漱收拾，就跑来吃饭，看来在灰色区域待了不短的时间。
杜霖深知行军干粮对超能者肠胃的摧残，原谅了对方的一身臭味。
他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心中盘算着吃完后，是直接去酒吧，还是先逛夜景，然后再和某个漂亮的女孩聊聊天，就闻到空气中有燃烧火焰的气味，转头看见那对中年夫妻正将几根蜡烛点燃，插在一个巴掌大的蛋糕上。蛋糕中间插着一张6寸的卡片。好像是照片，也似乎是生日祝福卡。
这对夫妻还挺浪漫的。选择这里过生日，大概是这个饭店，对他们而言，有特殊的纪念意吧。
杜霖好奇打量着那对中年夫妻。男子西装革履，相貌堂堂，只是神色憔悴，女子则面容姣好，虽然人到中年，却依然气质优雅，不过面容也有悲戚之色。杜霖皱了皱眉头。
看着这对中年男女的面容，杜霖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难道这也是源自于“他”的记忆？“他”认识这两人？杜霖正心中疑惑，就听见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哟，这不是老房吗？怎么有钱出来吃饭了？”
声音来自杜霖身后，油里油气的，很刺耳，不像是打招呼，像是挑衅。
杜霖回身望去，就见一个卷发青年，两只手臂上纹着一对红眼蝙蝠的青年，穿着短袖T恤和大裤衩，踢着拖鞋摇晃着走到那对中年男女的餐桌旁。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的青年。看样子也是来吃饭，很巧遇到了那对夫妇。
那个中年男人转头去，眼睛离开蛋糕上明亮的烛火，好半天才适应周围的光线，看清说话的纹身青年，眉头皱了皱，低声说道：“有事不要在这里谈。明天到我公司里。”
“你公司里？”纹身青年身体夸张地向后一倾，好似被对方的口气撞到了一般，又像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老房，你还有公司吗？”
哈哈笑了两声后，纹身青年看向老房对面的中年女人，仿佛才看到一般，哎呀一声赔礼说道：“哟，这位是嫂子吧。不好意思，打扰您二位约会了，我倒想不到老房还有心思搞什么烛光晚餐了。老房的公司上星期就抵押给我们公司了，看他还有心情陪你浪漫，定是瞒着你吧？”
中年女子一听到公司被抵押，脸色顿时变了，盯着纹身青年，又看向中年男子，颤声问道：“公司？海山，你到底还是把公司子卖了？”
“哦，他果然没告诉你。”纹身青年的嗓门猛地拔高，随即用惋惜的口气说道：“这男人是靠不住。您一定要管好自己的私房钱。保不齐他在外面养了几个年轻水嫩的小妹妹。这段时间，他可是到处借钱，也就我们公司门槛低……”
“够了！”老房一拍桌子，猛地站起，眼中喷射着怒火，冲着纹身青年喝道：“公司已经抵押给你们了，我不欠你们。你不要打扰我们！”
“卧槽，你个鳖孙。”见中年男子冲自己发火，纹身青年勃然大怒，手指点着老房的鼻子骂道：“你以为你那个破公司能抵得了你的债务？按照当初借款的合约，你还差五百万要还。老子告诉你，是可怜你，再过两天，就不是五百万的事，而是六百万。你个不识好歹的玩意，还他妈的有心思玩浪漫！”
说着，纹身青年猛地一挥手，将桌上的蛋糕连带蜡烛扫出桌面，砸在过道上。
“你们干什么！”中年女人突然大叫起来，不顾仪态地扑向过道，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想把蛋糕捧起来恢复原样，可是蛋糕翻滚在地，如同泼洒出去的油彩，如何能收拢起来，女子从一片狼藉中捞出那张卡片，一边擦拭着上面的奶油，一边呜呜大哭起来。
见蛋糕被砸，妻子失态痛哭，那男人暴怒了。他一把攥起桌上的餐刀，冲着纹身青年当胸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