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得到满意的答复，慕容影不再说话。
她笑吟吟地给杜霖斟酒，也没有像不知足的女孩子，穷追不舍地追问你觉得自己哪里好看之类令人头痛的话。
杜霖暗自长吁了一口气。
慕容影若是问了，还真是个问题。因为杜霖觉得她哪里都好，尤其是妖娆气质和多变性格。可是当你一旦夸赞女孩气质和性格时，无疑会被对方认为是否定自己的容貌，那将会被对方恨到骨髓里去了。
湖风徐徐，吹来丝丝凉意，酒香、菜香和少女香揉在一起，分外迷人。
杜霖捏着酒杯，回想起和雅克对视刹那间的奇怪的感觉，他第一次使用意境控制敌人，就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战果，似乎自己的精神力比以前犀利了很多。
“你带了手枪。怎么不用。”女孩给杜霖杯子里注满酒。
杜霖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知道他衣服了带了枪，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关窍，手指点着女孩，笑道：“手不要乱碰。”
“喔，”慕容影装作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后邪气地嘿嘿笑道：“不想我乱碰？是你先碰我的。”
“呃，酒不错，你也喝一点。”杜霖顾左右而言他。刚才在富闲楼，的确是他先搂着对方。想到此，那只搂过女孩的手掌间似乎飘来了一股幽暖的香味。
远处传来隐约的洞箫声。幽怨如诉，似是将吹箫者的心事尽情倾诉出来。杜霖感到诧异，却也不去多想。慕容影疏长的睫毛一挑，似被那箫声打扰，眼中划过一丝不快。
月光下，静谧不再，两人开始对饮，慢慢地，醉态萌生，呼吸可闻。
慕容影的身姿本就迷人，慕容影饮酒之后面生红晕，如同白璧染霞，美丽妖娆，耀人眼目。
透过慕容影T恤低领，杜霖可以清晰地瞧见光滑的脖颈划向下方的一条优雅的曲线，纤美光滑，隐隐传来沁人心脾的香气，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一杯酒灌下，杜霖口干舌燥，心驰神荡。他已记不清前世有没有如此艳福，几杯下肚，以往以分辨气息遏制身体冲动的心思，不知飘到了哪里。
不知何时，他从对面的席位转到了女孩这一侧，搂着对方的蛮腰，手掌触摸到如水的柔软，一时间心猿意马起来。
当杜霖温暖的手掌搂住慕容影蛮腰的一霎，一股战栗如电流般奔窜至女孩的四肢百骸。
可是这一刻，她的眼睛却闪着花朵般的妩媚光泽，内心充满了幸福和甜蜜。
她喜欢杜霖热情用力的拥抱，那种将其涌入身体的力量几乎溺毙了她。以至于杜霖的手掌离开她身体的时候，她竟觉得十分不愿、十分不舍。
慕容影身体轻轻靠在杜霖身侧，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眼波眸光荡漾，忽然，将粉唇贴近杜霖的耳畔，轻轻低语，“你喜欢我吗？”
杜霖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暗恨若不是在这条小船上多好，刚才自己稍一用力，船身就剧烈摇晃。
见杜霖点头，慕容影唇角欢悦地翘起，遥遥地望着天上的月影，不知想到了什么，颊畔渗出的那抹羞红，在月光下更为惑人，酒意渐酣的杜霖情不自禁伸手摸一把她秀脸，光滑粉嫩，细嫩得能掐出水。
“我们回去吧。”慕容影温柔地抓起杜霖的手腕。
杜霖顿时觉得手掌被一团细腻包裹，柔软地如身在云端。
二人回到住处。杜霖目光不舍地看着女孩上了楼。然而，不一会，慕容影又敲开了杜霖的房门，站立在门口，脸上露出些许迟疑僵硬的微笑。一副惴惴不安的神情。
女孩显然洗过澡，秀发湿漉漉的，穿着白色睡衣，半透明的质料，影影绰绰，瞬间就撩起了杜霖眼内的熊熊的火焰。
刚才，二人各自回屋的时候，杜霖能以精神力关注外物转移心神，好不容易压抑心中燥热，但是现在，当女孩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无法做到这一点，或者说他不愿那样做。
他一把将女孩拽进房中，拥入怀中。
两人靠着门上，紧紧抱在一起。
一股非常细嫩的香味从怀里的娇躯传来，那是女孩的头发传来着甜蜜的醉人香味。杜霖闭上眼睛，鼓起鼻翼。可是，那股香味，他无法牢牢控制住，在激烈交锋中，它一再挣脱杜霖的嗅觉。
在这一刹那，杜霖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就愿意和慕容影在一起，愿意听她抱怨，愿意听听她撒娇，愿意听听她发脾气，愿意听听她没有主题的乱说。因为，她就是一股难以捉摸的气息。
慕容影身体像抽去骨头一般软绵绵。温香软玉，不外如是。
杜霖的手托起女孩的脸庞。他能在黑暗中清楚的看清她的脸庞。
少女的脸羞不可抑娇艳欲滴，长长的睫毛惶恐地颤抖着，却又显得绵软无力。
女孩的反应，让杜霖陷入在一种幸福之中，同时，他惊奇地发现怀着少女的体温渐渐高涨，那股属于她的独有气味，开始从全身的毛孔中轰然散逸出来，并不见得发丝中的气息浓烈，却是变纯了，并且越来越纯。
杜霖觉得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自从精神力不断增强之后，他对情绪的控制也远超常人，如今却陷入到一股疯狂的气息漩涡中。
少女在杜霖怀里，便如被施了定身法般，浑身酥麻，她的喉咙发出颤抖的声音，鲜艳的小口微微一张，如火般滚烫的气息，便迅速地燃遍了她整个身体，连喷出的气息也是火热得厉害。
一缕长发扫过杜霖的脸，带来了水仙花一样温馨清甜。
在女孩的脖颈处，杜霖嗅到了那里微咸的汗味，如同湖风带来的水汽一样的清爽怡人。
杜霖的鼻息向下吸去，一股乳酪般的香味从女孩衣服内散发出来。
杜霖怀着激动的心情向下嗅去，一股更加浓郁的杏仁油的香甜气息，从下方柔和地吹来。
杜霖鼻翼颤抖。从慕容影身上散发出来的所有这些香味的结合，融合成了一种新的气味。
这气味那么丰富，那么均衡，那么令他陶醉。他一下子就爱上了她的气味。
那是他迄今所闻到的一切香味中，最神秘，最丰富，最醉人的香味。
就在杜霖深深地传了一口气，准备继续呼吸时，房门突然无声开启，一团浓雾，从外面弥漫进来。
几乎就在这雾气出现的刹那，杜霖看到浓雾中，无声无息地现出一个人影，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影。
那人就站在迷迷蒙蒙、冰冰冷冷的浓雾里，仿佛一直就在那里站着，又仿佛是刚刚从浓雾中凝结而出的。他的身体散发的气息寒如冰雪，却又像雾一般空蒙虚幻飘渺。
杜霖看不清对方的脸，对方整个脸如雾般朦胧，只能看见他一件黑色带着兜帽的运动衫，兜帽遮住了鼻子以上的半张脸，下巴肥硕光滑，看不出对方的性别。
那人仿佛早就看到了热情燃烧、紧紧相拥的两人，从雾里传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到此为止吧。”
声音粗重，却非常轻，如幻听一般，杜霖脸色一变，他发现那人缓缓扬起了一只手臂，顿时瞳孔一缩，他看到有一股更加浓重的雾气从那人手掌心向自己涌来。
慕容影却似乎没有发现四周的变化，她四肢紧紧攀在杜霖身上，满脸春意，眼神涣散显然还沉浸在激情中，感觉到对方的动作突然停顿，睁开羞涩的眉眼迷惑看着对方，发现杜霖呆呆地盯着身后，似乎哪里出现一种令其震惊的事情，她转头看到雾中人，脸色立刻一变。
“你要干什么？”见那雾气忽然形成一条线，袭向自己，杜霖搂住慕容影就要后退。他刚洗完澡，手边没有武器，连飞针都在浴室的衣篓里，此时最紧要之事就是退回房内，拿到床头的左轮枪。
但就在他身体后退的一刹那，后背猛地一震，好似撞在一层层无形的隔膜上，四周的空间扭曲晃动，涟漪一圈圈向外荡漾开去，如水面一样出现波纹。
设置结界的做法，杜霖也会。他在对方李卫甲时，也用过这一招。可是和自己那招一同的是，杜霖后背靠上那层隔膜后，居然像只被粘粘在蛛网的飞虫，无法离开那面隔膜。
“忘了她吧。”耳边又传来轻软而虚幻的声音，低沉，杜霖听出了对方是个男子。
随着男子声音的出现，那股浓厚的雾气已经达到杜霖的眉心。杜霖大吃一惊，想要凝出自己精神力，就觉得头颅骤然一阵剧痛，脑海中像是刮起了飓风，一股股冰冷的海浪冲天而起，轰隆隆撞击着脑壳。
在一浪一浪的撞击下，杜霖身剧烈颤抖起来，浑身的力气如同被瞬间抽干一般，在他倒地的一瞬间，他的耳边响起了慕容影愤怒的叫喊。
剧痛中，杜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了，所有思想也不复存在。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
他的双手从慕容影身体上松开，抱向脑袋……
仿佛沉睡了很久，当杜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他感觉身体一阵虚弱，脑子里空白一片，全身有种极度酸软疲惫的感觉。
像是宿醉初醒般，头颅隐有胀痛，脑中模糊的有种错乱之感。他记得在自己昏睡前，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起身手扶门框，来到客厅，发现院外晨光明媚，他下意识里望向二楼，不知为何心里像是有东西被掏空，感到一阵失落落的。
他摇摇头把这股莫名的情绪甩掉，四处打量，不经意看到靠近玻璃窗的那张茶几，刚才那股莫名失落感，再次涌入身躯。
他觉得很奇怪，他不觉得自己应该失落，心中的那份情绪不应该出现在自己心里，但偏偏在滋扰着他的心神。
他来到二楼西面的那间卧房。屋内一股女性特有的香味扑面而来。他深深呼吸着。那股气息如同催化剂，让他隐约记起了一个女孩，柳眉如画，眼若点漆，长发盘在头顶，如锦鸡的尾羽一般高高翘起，身材妖娆。但是，再向深处去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杜霖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他努力的回忆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发现有大片断时间是空白的，就像一张张平整的桑叶，被春蚕啃食得只剩下叶脉，生活或者工作的痕迹荡然无存。
记忆，有人洗去了自己的记忆！
杜霖强行压抑下心头的恐惧，指挥精神力，却发现头脑剧烈疼痛。那疼痛让他的精神力根本无法集中。
他冲回一楼卧室，拿到左轮枪和狗腿刀。他搜遍了别墅各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最后他再次进入二楼的那间卧室，
他来到床边，被褥整齐，像是没有人住过一般。但是，在最前的记忆里，他记得这里没有被褥。整张床应该还盖着防尘罩。
他伸手抚摸着整洁如新的枕巾，用心呼吸，枕巾中有一颗颗饱满的东西进入他的鼻息，那股气息让他感到迷恋，杜霖将枕巾叠好收回怀里，忽然心念微动，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样东西，一张名片大小的银色卡片。
拿着银色卡片，杜霖皱起眉头，银卡入手冰冷，两面都满是枝蔓缠绕的纹样，有些类似塔罗牌。
这是什么东西，谁留在这里的？
杜霖捂着脑袋，觉得脑壳里似是被扔进了滋滋作响的鞭炮，不断炸响，剧痛难当。
……
傍晚。沧河岸边，秋风清冷。
杜霖走出别墅，双手插在裤兜里，沿着湖边步行道，踽踽而行，不一会来到一条青石大街。街的两边是栉比鳞次的建筑，青瓦红墙，建筑风貌十分朴实。
他有些模糊记忆，最近应该来过这里。
朝阳将青石板的街道照得闪闪发光，蒸熏出石头缝里极淡的土腥味。
树上的绿叶，在红艳艳的阳光中轻轻摇晃，舒展着新鲜草叶的香味。
不远处的拱桥下，家养的鹅鸭在枯干的冰面上，发出嘹亮的鸣叫。这鸣叫传送到空中，有些膻腻滑粘的温湿味。
脸上蒙上彤红光芒的男女行人们，口中哈出感人至深的气息，消散在清冽新鲜的空气。
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气味分子，在有限的空间里无限运动，混浊成一缕微风，行云流水般地涌进杜霖的鼻腔。
杜霖感到身体与意识开始剥离。他感到自己的肉体，抻着脖子往外爬，从眉间飞出，被抛异的躯壳，恰如被蝴蝶扬弃的茧壳一样，轻飘飘失去了重量。
他的脚步渐渐拖沓了起来，身体也酥软闲散下来，神色也覆上一层柔和的红光，周围的空气，不再有修行的匆忙和焦躁，只有生活的温馨味道。天空明朗、清新和洁净。
气息复杂而美妙。他无须每次呼吸都得到一种舒适的气味。他用不着再等候或选择，就可以自由呼吸。
风中传来一股极浓的香辣味道。那是街边的一家面摊子。
摊子里有六张方桌。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每桌都有人，杜霖走过去，捡了一个空位坐下，叫了一碗牛肉面，红烧的，很辣，辣得他一边吃一边擦汗。
他吃得很慢，每根面条都好像要咬碎了才吞下，因此当他吃完面的时候，其他客人早已走光。天色也黑了下来。
杜霖结了帐，面摊老婆婆笑呵呵地问他那个姑娘怎么没跟着出来，杜霖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原来是一个姑娘。
杜霖看着街上行人，目光漂移不定。
自己的记忆里应该有一个姑娘。可是自己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他走出了几步后，想了想转身，又沿着那条青石街，返回到面摊前，和那名老婆婆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