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陵待在客栈房间里奋笔疾书,将脑海中的内容转化为适用于此世的表达形式,一一整理出来。
半个时辰后,他将两叠稿纸分别交给淳于亮和董常威,嘱咐道:“两位可先阅览一遍,若有不明之处,待我回来再作解答。”
见两人应下,苏子陵又取回昨夜交付的三十三张画像,与另外十四张一同销毁,而后雇了辆马车,捎带了个车夫,带上捆在一起的两口箱子,直往城东而去。
此时的明月楼大门紧闭,甚至整条巷子都不似往日里“客起而笑,怡然出门”的热闹景象,反而一片清冷。
见此,苏子陵知道这是受了昨晚动静的影响,也没察觉到有官兵甚至高手埋伏在侧。
他令车夫将马车赶至后门处,自己携了两口箱子,径直入了后院中。
两个看门的护院见来人是他,急急迎上前来,谄笑道:“苏公子您来了!”
“邱妈妈早已吩咐,您若是来了,可直接上楼去寻她。”
苏子陵颔首道:“还请前面带路。”
两人顿时受宠若惊,其中一人道了声“您请”,当先领路而去。
上了顶楼,邱妈妈已经领着两个小丫头等在了门外,一见他来,立时堆起笑脸:“苏公子来了,快快往屋里请!”
苏子陵见她眼冒精光,时不时盯向自己手里提着的两口箱子,直言道:“去把人请来吧,银子都在这里了。”
说着,他晃了晃右手,金银敲击声隔着箱体闷闷传出,直听得她简直要把眼珠子都勾出来了。
“小翠小蝶!快去请三位姑娘过来!”
急急吩咐了一句,邱妈妈热情地将苏子陵请进房间,沏茶送水,奉上瓜果点心,待他落座,这才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苏公子,昨个夜里,州府衙门那儿……”
“州府衙门?半夜三更地扰人清梦,莫非夫人你也不得安眠?”
苏子陵轻描淡写揭过,转而问道:“软儿和玉儿两位姑娘的身契可备好了?”
邱妈妈瞧不出什么异样,原本的猜测却更加肯定下来,心中凛然的她不敢怠慢,急忙从怀里掏出两个纸封,回应道:
“两位姑娘的身契都在这儿了,只是琴心姑娘她……”
“放心,只要夫人你不说出去,琴心姑娘之事,就算过去了。”
听到这话,邱夫人仍是微微迟疑道:“可是这城里,许多人都知道琴心……”
“嘭”得一声,苏子陵将两口箱子提放在桌上,解开绳子,打开上面一口,露出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金条银锭,好像在闪闪发光。
邱妈妈死死盯着箱子里的金银,狠狠地咽着口水,尽管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但她就是挪不开眼。
她敢肯定,这一箱子金银,少说就有四千两,相当于这明月楼大半年的全部进账了,而这口箱子底下,还有另一口箱子……
又是“嘭”得一声,眼前的金光银光如梦幻般消失不见,邱妈妈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得眼前少年的声音,干净,低冷,又有着蛊惑的味道。
“这一箱金银合计为银子,有五千六百余两,还有另一箱。”
说话间,苏子陵打开另一口箱子,邱妈妈死死望去,只见箱子这口稍大的箱子里全是些珍珠玉石,金银首饰,还有紫檀木珠链、象牙胆、琉璃镜等物。
尤其是一块巴掌大的纯白玉璧,光滑细腻、无暇温润,显然是玉中极品,难得的宝物。
“这一箱子物件,若论市价,至少值八千两银子。”
苏子陵合上箱盖,看向怅然若失的中年美妇,问道:“这两口箱子赎三个人,如何?”
“八千两银子,还有五千六百两银子,那就是一万三千六百两银子……”
邱妈妈低头嘀咕着计算完,忽然热情无比地看向苏子陵,眼中似要冒出光来:“苏公子豪爽大气!奴家都听公子您的!”
“公子您看,奴家这楼里的姑娘多得是,就说曼笙姑娘,这可是楼里的花魁,那当真花容月貌、体生幽香,您要是不喜欢,还有些小姑娘呢,各个水灵乖巧得很,都是雏儿,保管您……”
“行了行了!”
见她越说越露骨,苏子陵打断道:“本公子就这些银子了,你就算再有什么绝代佳人,本公子也赎不起了!”
“嘿嘿!”
讪笑两声,邱妈妈见他面露不耐,心下也有畏惧,终是不敢多言。
没过多久,琴心三女一同到来,柔声细语,裙摆摇曳,对着苏子陵盈盈下拜:“琴心软儿玉儿见过公子!”
“三位姑娘免礼。”
苏子陵一手虚扶,转而对邱妈妈道:“夫人且把身契交于我,这两口箱子里的东西,就是夫人你的了。”
说着,他把两口箱子推向对面。
“现在?”
邱夫人怔了怔:“公子不去官府重新拟契吗?”
据魏国律令,地契、宅契、身契等契约变更,需原主与现主一同往官府重拟,由官府出面见证,身契的撤销同样如此,否则视为无效。
在邱夫人看来,如果不经过官府,即便她收了银子,把身契交了出去,那软儿和玉儿两人,仍是她明月楼的人,不曾脱离贱籍。
“莫非今日过后,夫人就认不得这桩生意不成?”
苏子陵轻笑一声,又道:“尽管拿来便是。”
“不敢不敢!公子这是说笑了。”
邱妈妈回过神来,顿时想起眼前的年轻公子,可不像看上去那般人畜无害,而是有着一身真本事的,莫说自己,就连官府能不能在他手上讨得好处,也都难说得很。
想到这里,她恭恭敬敬地将两个纸封奉上,而后迫不及待地抚摸着两口箱子,若不是此时还有他人在,她都要打开箱子细细把玩起来。
‘桂小花,刘二丫,一个十年前,一个八年前。’
纯阳意念扫过,两张卖身契的信息尽入“眼底”。
将两个纸封收进怀里,苏子陵对琴心三女道:“三位姑娘,若有什么行礼不妨收拾一番,马车已经等在楼外。”
“不过也不必焦急,慢慢来便是,时间充裕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