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一听,卷起袖子说道:“您今天不要下厨了,快去跟他说说话去吧,我去和面、擀面条。”
王家栋说:“你会吗?”
老顾笑了,说:“太会了,您就请好吧。”
王家栋点点头说道:“好吧,屋里有豆角、黄瓜,用这些当菜码。”
这时,彭长宜从屋里走了出来,王家栋看着他,说道:“长宜,咱们中午吃面条怎么样?早上我刚炸好的酱。”
彭长宜看了看表,说道:“我没意见,吃什么都行。对了,一会小强来,他可能也会在这吃,您多下点面。”
王家栋说:“没问题,再来几个也有的吃。”
老顾早就进屋去和面去了。
王家栋向彭长宜走去,彭长宜跟在他的后面进了西边的房间。
王家栋坐在大班桌的后面,看着彭长宜,问道:“我听说省里来人了?”
彭长宜就是一愣,奇怪地问道:“您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我事先都不知道他们要来?”
王家栋笑了:“我刚才是听老顾说的。”
彭长宜坐了下来,端起刚才老顾给他倒的茶水,一口便喝了下去。
王家栋看着他说道:“凉茶喝下去伤胃,兑上点热水。”
彭长宜在屋里踱着步,说:“我里面跟着了火一样,凉茶喝着才过瘾、痛快。”
王家栋知道他心里肯定不舒服,就单刀直入,问说:“怎么谈的?”
彭长宜就将上午纪委找他谈话的事从头至尾跟王家栋说了一遍,王家栋沉思了一下说道:“问题不大。”
彭长宜坐下来,看着他问道:“您怎么知道问题不大?”
王家栋说:“纪委办案,通常都是先根据线索进行外围调查。掌握一定可靠证据后,才开始传唤当事人。请注意,是传唤。他们会将当事人传唤到一个隐秘的地方问话,很少有在办公室半公开化进行的,这就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由此可以判断出你的问题不大。”
彭长宜瞪着眼说:“不是不大,是没有问题。再说了,我要是经济问题和作风问题,他们也不会在办公室跟我谈的,早就把我双规了。”
王家栋说:“还涉及其它问题了吗?”
“没有,就说了这一件事。部长,我始终感到这里不大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
彭长宜往桌前挪了挪椅子,说道:“这件事过去十多年了,为什么刘成突然旧事重提,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眼下这个节骨眼提?再有,我听小乐说,刘成跟陈二喜两口子已经达成了协议,他没有理由告我啊?”
王家栋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里捣鬼?”
彭长宜笃定地说道:“是的,我就这么认为的,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事,感觉不对劲。”
“你能这样看问题很对,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官场上发生的任何事,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都不是偶然事。凡事必有其因,你必须多长几个心眼!”王家栋加重了语气说道。
彭长宜说:“不瞒您说,我的心眼也不全是好的。自从我知道被刘成举报后,我也没闲着,让人盯着他呢,看他都跟什么人来往,刚才我才得知,他最近跟殷家实来往过密,两人经常在殷家实住的平房附近一个小饭馆喝酒吃饭。有人看见殷家实在那个小饭馆里还请过鲍志刚。但据说鲍志刚没有跟他一起吃饭喝酒,只是坐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走了。”
王家栋看着彭长宜,警觉地问道:“你不是说,鲍志刚对殷家实有看法吗?”
“是的,他们俩不是一路人,但是不排除因为其它原因聚到一起。”
王家栋说:“也许,是殷家实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需要跟鲍志刚帮助解决,毕竟是老同事,他现在又是这个状况。”
彭长宜说:“您说的这个我不是没想过,刚才打电话也侧面了解了一下,最近,无论是市委还是政府办,都不曾帮助殷家实解决过什么生活困难问题”
王家栋说:“你的意思是……”王家栋没有把话说明。
彭长宜点点头,说:“不能不往其它方面想啊——”说到这里,彭长宜叹了口气,眼望着窗外的方向。
王家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他思忖了一下说道:“如果你的推测成立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彭长宜扭回头,看着王家栋说:“我来就是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我不能就这么任人宰割、坐以待毙吧?不管这次纪委来对我有没有影响,我都不想被动地当别人的假想敌,我也要有所行动才对。”
王家栋摇摇头,说道:“既然你自己认为是别人把你当成了假想敌,那别人就是自寻烦恼。要我看,你不要理会这些,该干嘛还干嘛,上次伍书记来问的你那几个问题,尽管你认为风马牛不相及,但他关心的还是阆诸的工作,我推测,从那个时候开始,省委对你的调查可能就开始了,所以我才说你该怎么干工作就怎么干工作,越是政局不稳定的时候,就越是考验一个干部定力的时候,无论政局怎么变化,有一条是不能变的,那就是工作,老老实实工作,不能轻举妄动,尤其是眼下,你不宜出击跟鲍志刚对着干,也不宜往上跑动,最最实惠的策略就是按兵不动,尽管阆诸市委书记一职悬而未决,但我想,省委主要领导肯定心中有数了,如果这个人是鲍志刚,就不会等这么长时间,有可能会再次给阆诸空降一个市委书记,也不排除从兄弟市调人,当然,也不排除会从本地干部中提拔……耽误的时间越久,鲍志刚的可能性就越小。”
彭长宜看着王家栋,连连点头,说道:“您分析得太对了,我怎么就没这样想呢?当前如此,省委一天不给阆诸派市委书记,鲍志刚上位的机会就一天比一天小。”
王家栋说:“你不这样想不等于你不具备这样的思路,你的头上压着刘成一封举报信,你没有心情这样从容地分析阆诸的当前形势,这不怪你。”
彭长宜笑了,说道:“你这句话说到我心里去了,尽管我对此表情得若无其事,其实,每时每刻都在想这封举报信的事,这段时间,我心里就没踏实过。”
王家栋说:“我还不了解你吗?所以我说,你呀,好好工作,既然省委伍书记关系基层工作,眼下你要做的就是踏实工作,不受其它因素干扰,该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因为内心里的怀疑而跟鲍志刚疏远,更不能跟他对着干,他现在总外跑,家里的工作总要有人干吧?你就是那个干工作的人,尤其是省里部门下来的人,你都要亲自接待,不能给上级造成阆诸工作无人管的印象,你懂我的意思吗?”
彭长宜说:“您放心,我不会跟老鲍对着干,冲着江帆我也不能跟他对着干,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倒希望他能上位,还不希望来个像洪世龙那样的生手,对阆诸又是重新进行一番指手画脚胡乱规划一气。再有,他要真能上位,说不定我还有一线微弱的希望呢?”
王家栋笑了,说道:“你不是有一线微弱的希望,我看,你什么希望都有可能有!”
彭长宜笑了,说道:“唉——心里想想就当了,就是您不说,我也不准备往上跑的。”
王家栋沉思了一下,说道:“到不是不能跑,现在跑晚了点,这都二十天了,我估计派谁来,上边也许早就有定数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家栋说:“你可以通过关系,侧面了解一下,是不是上级早就内定了人选了,这个以你目前的关系不会做不到吧。”
彭长宜说:“我问过江帆,他说对于阆诸的人选问题,似乎还真的没听说什么,尽管有不少人惦记着这个位置,也有人跟他咨询过阆诸的情况,但好像都不是那么集中,相必之下,似乎鲍志刚的可能性大些。”
王家栋点点头,说:“那是肯定的,他有上位的理由,所以他才不会闲着,在第一时间就开始动作了,他这段时间没少往省里和京城跑,他进步的可能性非常大,就是不在阆诸,也可能在别处。另外,一般来讲,对于政治上有明显要求进步的官员,即使上级满足不了他的愿望,一般情况下也都不会让他白跑,有时也会采取一些安抚措施。”
“怎么安抚?”彭长宜看着王家栋问道。
王家栋说:“比如,让他出去,到跟阆诸规模相同的小市去当市委书记,或者去别的大市当市长,这都有可能。”
彭长宜说:“也就是说,他这样跑跑,即便不能达到他满意,但里里外外对他都有好处?”
“那是当然。”王家栋说道:“不然为什么连洪世龙的后事他都顾不上处理,扎到省城好几天,现在是不是也不天天在家,我看电视里都不天天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