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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曹南一拳震掉了那个小镜子,张怀就跟丢了魂一样难受,头下班时,他给苏乾打了一个电话,跟苏乾说道:“苏主任啊你好,好长时间不见了,有空该聚聚了。”

苏乾说道:“张市长,您有什么指示?”语气中明显有了生分。

“呵呵,苏主任啊,让你在那儿守着一帮老头子受苦了?”

“没有啊,我很好。”

“唉,别灰心,等机会吧。你跟那个海大师联系一下,看看他在家吗,我今晚想去找他。”

苏乾愣了一下说道:“海大师的电话任小亮那儿有,我上次也是跟他要的。”

张怀想了想说道:“行,我给小亮打吧。”挂了电话,张怀就拨了任小亮的电话,任小亮接通电话后说道:“是张市长啊,我这正想您您就来电话了。”

听任小亮这么说,张怀的心里才多少舒服了一些,他说:“哦,你有事吗?”

“呵呵,没什么大事,还是您先说吧。”

“哦,苏主任说你有海大师的电话,你联系一下,我晚上过去一趟。”

任小亮说道:“行,晚上用我陪您去吗?”

张怀想了想,怎么也得找个出钱的人,就说道:“你要是没事想看看热闹也行。”

“我跟您去吧,最起码还有个拿包端茶水的人。”

张怀听了任小亮这话很是受用,就说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晚上见面再说吧。”

张怀想了想说了声“好”,就挂了电话。

几天后,在亢州一个非常僻静不出名的小餐馆,林岩匆匆走进了进来,他今天是赴约来的,这个人约了他好几次了,今天实在没有推辞的理由就来了。

走进了一个小雅间,他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你干什么呀,非要这么客气,有事可以在单位说吗?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

“没事就不能找你这个林大秘呆会儿了,咱哥俩可是好长时间没在一起了。”说这话的是张怀的秘书李立。

“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好像咱俩再干什么不正当的勾当。”林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皱着眉说道。

林岩和李立原本关系不错,他们俩人的妻子又是高中同学,后来李立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比林岩早两年脱颖而出,当了张怀的秘书,而林岩还在原地踏步,在办公室打杂,后来周林亲自挑选秘书,才挑中了林岩,周林落选后调回锦安,江帆继续留用林岩,他们各为其主,关系自然就远了不少。

自从张怀跟曹南吵架动手后,李立隐约感到了张怀的气数到了,这个人太有恃无恐了,早晚跟着他要倒霉的。

他记得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名朝廷大臣,因为看到皇帝荒淫无度、排挤忠良,就哀叹这个皇帝气数已尽,于是就提前料理自己的后事。首先让两个儿子辞官做小买卖,并悄悄变卖了京城的不动产,又命儿子们到远离京城的偏僻乡村,秘密置办房产和土地,并且雇佣专人打理。这还不算,他隔个一两天就秘密组织家人做一次“逃跑游戏”,命令家人在规定的时间,将金银细软和生活必需品快速打包装箱,谁的速度快就会得到一笔不小的奖励。同时,挑选了几名身强力壮的马夫,到关外购进了若干匹快马,天天遛马赛马。

有一次夫人不解,问他为何天天这般折腾家人,是不是他得了什么怪病?他这才跟夫人说出内心的担忧。夫人觉得他说的有理,并且极有可能变为现实,于是就积极配合老爷带领家人玩这个“游戏。”

不到一年,这位大臣的担忧果然变为现实,当大臣在第一时间得到皇帝的儿子要领兵谋反后,赶紧溜回家,命令马夫迅速备车,家人赶紧打理贵重物品。前后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十多匹快马拉着家眷和子嗣还有大量的贵重物品奔出城外,等待反军的大队人马赶到他家准备抄家的时候,这位大臣的家里早就空空如也,只剩下几名年老体弱的仆人。当追兵追到城门时,守城士兵报告,说这个大臣带领家人出城打猎去了,已经走了一个快两个时辰了。

这个故事给了李立启发,看到张怀的所作所为,他也想早点暗度陈仓,别到时自己想哭都找不到坟头,他笑嘻嘻地跟林岩说道:“听说小红又流产了?”

“你怎么知道?”问完这话林岩才知道是多余的。

妻子小红在幼儿园当老师,林岩的妻子丽丽在妇幼保健院当护士,小红做清宫手术时,自己正跟市长在省城开会,都是丽丽在陪护小红,并且是李立找车送妻子回家的。

李立没有反感林岩的健忘,就说道:“找个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总流产不是好事。”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岩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喝干了。

李立这时从身后拿出一个纸包,说道:“我拖林区的人搞到的,说这个专治女人滑胎的。”

“什么东西?”

“野山参。”

林岩打开纸包,果然看见三根野山参,皱皱巴巴须须杈杈的被包在纸包里。

“绝对正宗的野山参。”李立怕他不信,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能治滑胎?”

“据说能,泡水熬汤,反正是好东西。”

林岩包好后说道:“太金贵了,还是留着你们自己用吧。”

“我还有两棵,这是丽丽让我带给小红的。”李立又把纸包推到了林岩面前。

林岩不好再说什么,就说道:“谢谢你们两口子。”

“呵呵,到时生了胖儿子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就行了。”

“看你都说生分了。”林岩说道。

酒和菜上来了,林岩说:“咱俩都是伺候人的,不知哪儿会领导有事,白酒就不喝了,要喝咱俩一人一瓶啤酒。”

李立点点头,就跟服务员换了两瓶啤酒。

两杯啤酒下肚后,李立跟林岩说了自己想出去,随便到哪个单位都行。林岩一愣,说道:“为什么?跟着张市长不是挺好的吗?”

“唉,你知道,咱们做秘书的不可能一辈子都跟领导啊,总有翅膀硬了的那一天。”

林岩笑了,说道:“呵呵,这么说你翅膀已经硬了?那你应该跟张市长说啊?他完全有能力给你安排一个称心的岗位。”

“我不是说现在就出去,我也不会辞了张市长,我的意思是……是以后万一有什么变化,还希望你及时跟江市长美言,给我安排的好一点就是了。”

林岩终于想明白了,就说道:“呵呵,你这是在提前做准备呀?忒早点了吧,张市长年龄还不到,即便他退了,也会到人大或者政协任职的,放心,他会提前安排好你的,用不着别人操心。”

李立的脸红了,尽管他希望林岩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当林岩真正明白他的意思之后,又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的感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说道:“老弟,跟你说实话,我比较担忧。”

“你担忧什么?张市长有洪副省长做靠山,最起码常务副市长这个位置还是动摇不了的。”

李立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比林岩早几年风光,如今却落得向他买好,就说道:“怎么说呢,洪副省长的事我不便说什么,有句老话,叫人在做天在看,我不能说什么不利于张市长的话,但是他的有些做法让人堪忧。”

林岩给李立倒了一杯酒,又打开门跟服务员要了两瓶啤酒,他举起杯说道:“老弟敬你。”说完,首先干杯。

李立喝干了酒,说道:“我没有资格去评论领导,但是跟你说一件小事吧。你知道曹主任和张市长吵架的事吗?”

林岩点点头,“回来后听说了。”

“曹主任震碎了他墙上的一个小圆镜。”

林岩睁着眼睛看着他,点点头。

“其实这个小镜子不是一般的镜子,是有某种特定含义的。原来我也没注意过,有一天我走进他的办公室,上午阳光特别的好,推门进去就看到镜子反射出来的光射在对面墙上的照片,那个位置正好是江市长的脸上。”李立停顿了一下,给林岩反应的时间。

林岩开始不解,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脸色突然煞白,惊呼道:“魇镇?”说出这句话后,林岩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说的没错。但是仅凭这一点还不能就说是魇镇。”李立又说道:“直到那天镜子掉地后,才证实了我的判断。”李立就跟林岩说了那天张怀去山区找海大师的事。

其实,张怀去找海大师李立并不知道,是司机回来跟他说的。那天,张怀在任小亮的陪同下,前往外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抹黑进入了一个胡同,来到了海大师的家里。任小亮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张怀的兜里,便跟司机使了一个眼神,就走出去了。司机刚要转身走,张怀就叫住了他,要过司机手里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说道:“大师,不小心打碎了,我把它给您送回来了。”

海大师的确有些不同。七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面色红润,耳垂要比一般人大很多,花白的眉毛长长的,尤其是他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晶亮晶亮的,炯炯有神。他双手接过那个纸袋,小心的放到一旁的神龛处,点上五柱香,连着磕了三个头。然后重新坐回原处,神情严肃的说道:

“老夫早就跟你说,最好不用这种办法,对你我都不利,你不听,一意孤行。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前天我的小孙子就摔破了头,我就知道报应来了,唉,都怪我听了你的。”

听海大师这么说,张怀虔诚的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记得您说过,如果有破碎那天就让我把碎片收好给您送回。”

“我是这样说的,没错。东西碎了,魇也破了,你当下要求自保,稍安勿躁。”

张怀有些紧张,说道:“大师,我记得您说过,魇破之时,就是我引火烧身之日,还求大师指点迷津,多多保佑。”

大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张怀心里就更没底了,几乎是低声下气的说道:“大师,万望开恩。”

海大师半天才睁开眼睛,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怎么做了。”

“稍安勿躁?”

大师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张怀意识到该走了,就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大师跟前,说道:“给小孙子买点营养品吧。”

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出走,大师闭着眼说道:“请留步。”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也就是有一分硬币大小的红纸片,说道:“把这个符戴上吧,知道你要来,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张怀惊喜的接过红符,连声说道:“谢谢,谢谢海大师。”

“这一段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去招惹那个人就是了。”

张怀见大师这样说,连忙点头,说道“好的,我一定听大师的。”

这一切,都被门外的司机看到了眼里,他们回来后的第二天,李立和司机吃饭的时候,司机莫名其妙的问他:“李秘书,你说真有魇镇这事吗?”

李立一愣,说道:“听老人们说过,但是现今还没听说过,干嘛问这个?”

司机完全处于好奇,才跟李立说了张市长昨天晚上的事。李立听后就联想到了墙上那把反光的小镜子,他没跟司机说,但是由此断定那把镜子就是魇镇,是针对对面墙上江帆的。如此下作的事都能做出来,李立就感到张怀这市长也做到头了,所以才有了弃暗投明之意。

林岩听后,直感到脊梁骨冒凉气,他说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任小亮。”

“司机呢?”

“司机只知道他去找海大师,但是不知他是针对墙上江市长照片的。”

“嗯,先不要跟其他人说。”林岩嘱咐到。

“林秘书,我的事还请你有时间跟市长磨叨磨叨。”李立说道。

林岩很反感他拿这个当做交换条件,就轻松了一下说道:“李秘书,如今魇镇这个东西谁都知道是迷信,只有鬼迷心窍的人才会相信那些玄乎的东西,如果这个东西真能显灵的话,那么我们当年在各个大港口挂几个巨大的镜子,八国联军就进不来了,日本鬼子也进不来了。你知道,**都是无神论者,只有底气不足心虚的人才会求救神灵帮忙。对于江市长,呵呵,无济于事。不过你的事我会在合适的时候跟江市长提一下,如果你真的想出去任职,恐怕还要征求张市长的意见,你干秘书时间比我长,道理比我懂得多,该怎么做比我更清楚。”

李立的脸就有些红了,心里恨恨的说道:妈的,你才几天,如果不是跟上市长,有你今天说话的份儿吗?但嘴上却在说:“请老弟理解,你知道,咱们当秘书的人,命运都是拴在领导身上的,他张怀今天这样,说不定明天还会做出什么来,我只是觉得他不走正道,将来会受到他的牵连。”

李立说的的确有道理,秘书之于领导,是依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一位事业有成、正派明智的领导人身边,大多有着忠诚干练、冷静敏捷的秘书辅助和服务,而领导又是极其善于提拔自己的秘书。领导权力大,秘书升迁的就快,领导权力小,秘书升迁的慢。

秘书是依附领导而生的,领导也把秘书看做是感情投资,当做是自己权力的延续,等自己将来失去权力之后,还可以得到秘书的关照。所以,秘书都盼望领导能够步步高升,即便不高升,稳妥的保持现状也是秘书的幸事。

但是张怀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权力已经被慢慢的削弱,要命的是他不懂得的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自己作自己,还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企图用传说的魇镇来“加害”江帆,正因为如此,李立看到了他的气数,尽管有洪副省长公开的亲热,也无法挽救江河日下的悲剧。所以,李立选择及早离开,也是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

尽管这样做有背叛的性质,但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必须为自己想好退路,所以有的时候秘书和领导的关系就像婚姻中的伴侣一样,遇人不淑,可以平静的分手,各奔东西。可是有时候秘书的背叛,有可能像定时炸弹,顷刻间就能把你炸的粉身碎骨。

晚上躺在床上,林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妻子小红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流产而压抑**睡不着,就温柔的从背后抱住他,说道:“是不是想了?要不我帮你?”

林岩一听,知道小红误会他了,就转过身,抱住她说道:“不是,我心里有点事,总也想不明白,睡不着。”

“什么事?”

“唉,你不懂,连我都不懂。”

“那不一定,你说说看。”

林岩就把李立今晚跟他说的魇镇的事告诉了小红,小红惊呆了,说道:“我在电视里看到过,太可怕了!”

“祖国的文化博大精深,我就琢磨,万一要是起了作用怎么办,据说,那个大师又给了他一个符,不知道这个符是不是对市长不利?”

小红坐起来说道:“他戴符,改天你去给市长弄个镇宅宝剑,最好是桃木的,据说能辟邪驱邪。”

“不行,江市长的办公室如果挂一把镇宅宝剑,影响太不好了,他肯定也不会让挂,敢把宝剑扔出去。”

“你就弄个小的,你悄悄给他藏在什么地方,不让他知道。”

林岩笑了,说道:“其实,我知道那都是骗人的,我也不信,但是知道了心里就非常别扭。好了,你别跟着担心了,张怀是庸人自扰,他也把咱们扰之了,好了,睡觉吧。”林岩嘴里哄劝着小红,心里仍然在想这事。

江帆今天要陪一个来亢州考察的客商吃饭,按说来个客商,没必要他出面接待,但是这个客商是冲江帆来的,已经来了两天了,怎奈江帆太忙,实在脱不开身,第一天见了一面后就由开发区陪着他,明天他就要走了,江帆怎么也得陪着他吃顿晚饭,尽尽地主之谊。

今晚的宴席安排在中铁招待所,因为亢州宾馆已经停业装修,市政府的客饭几乎都安排在了中铁招待所。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帆在深圳雷总女儿的新婚酒会上见到的秃顶商人莫先生,莫潮岸。

新组建的开发区工作进展很快,土地已经征收完毕,基本达到了五通一平:通电、通路、通水、通讯、排水、土地平整。“五通一平”当时在县级城市中是最好的标准了。

在开发区建设期间,亢州分别在北京和省城举办了隆重的招商活动,江帆通过北京媒体的同学,轮番在首都各大报纸做了报道,中央电视台的经济半小时也做了专题报道,已经有七八家企业入驻,目前这些企业正在加紧建设中。

莫潮岸就是看到了这个专题报道后和江帆联系上的,由于内地刚搞开发,无论是土地还是人工都相比沿海城市便宜,莫先生是搞电子加工业的,这是劳动密集型的企业,所以他就把目光瞄准了交通便利、地理位置优越,紧邻北京的亢州,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在酒会上认识了这个城市的市长。

江帆从樊文良办公室出来后,经过林岩和丁一办公室的门口,他推门进去,他想看看丁晚上是否有时间,门虚掩着,只有林岩在,他就问道:“小丁呢?”

林岩说道:“给高市长退衣服去了,高市长买了一件风衣,穿上后不喜欢,就让丁一给退去了。”

江帆皱了一下眉头,心想丁一成了高铁燕的生活保姆了。

林岩说道:“我呼她吧。”

江帆说道:“不用了。”

江帆回办公室。他洗了脸,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衬衣,随手拿起一把梳子梳理着头发。

他感到不对劲,这才看清手里的梳子已经变成一把桃木梳子了,原来宾馆带过来的塑料梳子已经不知去向。他想可能是林岩换了梳子。从里间出来后,他坐在大办公桌前,就琢磨着带给莫先生什么礼物,他想起亢州一个企业做了一批银包瓷的水杯,既有纪念意义又有品味。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印有蓝白色祥云的丝绸包装盒,刚想关上抽屉,猛然看见抽屉里多了一件东西,是一把暗红色的一尺多长的桃木斧子,上面刻着“降妖斧。”他不记得自己往里放过这个东西,正在奇怪之际,猛然就又看到桌子上多了一件摆设,一个木架子上,放着一把木质宝剑,上面写着“镇妖之宝。”

江帆不由愣住了,不知这些东西从何而来,怎么忽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除妖的东西。心想可能是林岩搞的,他就没太再意,看了看时间还早,就拿过桌上的公文包,找出钥匙包,准备修剪一下自己的指甲,当他打开皮质的钥匙包时,又不由的愣住了,钥匙上多了一个坠,这个坠居然也是一把小巧的桃木刀。

他更加认定这是林岩干的,因为这些东西只有林岩一个人能接触到,凭空多了这么多“桃木”,是不是林岩别有用意。他走到门口,叫了一声:“小林,你过来一下。”

林岩走了进来,江帆边修剪着指甲边指着桌上的桃木宝剑说道:“这是谁放这儿的?”

林岩看了看说道:“我。”

“从哪儿搞到的?”

“哦,是小红请来的,我看着好玩,就放在您办公室了。”

“桃木梳子,降妖斧、镇妖宝剑,还有这个钥匙坠,都是小红请来的?”

“呵呵,是,她请来好多,我就随便挑了几样放这里了。”

“呵呵,真的是这样?”江帆不紧不慢的问道。

“嗯,就是这样。”林岩镇定的说道。

“那好,除去梳子,把这些东西都拿走吧,让人看到好像我成了降妖大师了。”江帆笑着说道。

“不能拿走,这些东西避邪。”林岩说道。

“避什么邪?政府机关有什么邪可避?”

“政府机关也有邪,也需要避。”林岩急忙说道。

江帆看了他一眼,说道:“别开玩笑了,赶紧把这些东西请走。”说着,随手又拉开了一个抽屉,见里面又有一把“镇妖斧。”他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就有了几分火气,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岩见江帆变了脸,就有些紧张,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他“魇镇”的事,就说道:“小红听同事说,屋里多放一些桃木剑什么的,不紧可以避邪,还可以安神,她听我说您睡眠不太好,就让我多放了几把桃木斧什么的。”

“这么说,是不是我的床下也有这些?”

“是的。”

江帆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小红心很细,替我谢谢她,改天我请她吃饭,她的好意我领了,但这里是政府机关,不是乡间民宅,传出去影响不好,还是把这些收拾出去,咱们一会要去见一个客商。”

“市长,别人不会看到的,都是在最隐秘的地方。”

“不行。”江帆干脆的说着,就把抽屉里的“降妖斧”统统拿了出来,连同桌上的宝剑,划拉到一起,严厉的说道:“不像话。”

见市长生气了,林岩想辩解,又不知说什么好,就拿过一张报纸,包起那些东西,见江帆又在卸钥匙坠,就说道:“这个就别扔了,充其量是工艺品。”

“不行,如果没有你赋予的那些内容还行,有了这些内容我连桃木梳子都不要了。”说着,摘下钥匙坠,扔在桌上,又回里屋,从床边找出桃木斧,连同刚刚用过的桃木梳子,都扔在了桌子上,有些生气的说道:“乱弹琴。”说完,夹起手包,拿起那个礼品盒,就走了出去。

一看市长真的生气了,林岩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又从沙发坐垫下掏出一把桃木斧,最后一件不剩的全部清理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塞进抽屉,快速锁好两个房间的门,小跑着出去了。

市长的车已经发动着了,司机小许摇下车窗,正在等他。

他上了车,发现市长依然很严肃,便老老实实的坐在前面座位上,大气不敢出。在林岩的印象中,这是市长第一次跟他生气。

江帆今晚还约了雷总来陪莫先生。他刚到,雷总的车随后也就到了,很快,莫先生挽着一位漂亮的女士在朱国庆的陪同下也到了。

江帆注意到,这位漂亮的女士不是上次酒会上的那个女士了,应该比上次那个更年轻。

相互寒暄后,分宾主落座。江帆对莫先生说道:“莫先生,考察的怎么样?对我们这里印象如何?”

莫先生赶紧倾身说道:“谢谢江市长的关心,说实在的,来亢州之前,我也去过其他几个地方,对亢州印象最好,无论是交通条件、地理位置还是政府对外来客商的优惠政策以及这里的投资环境,亢州都是最好的,我已经开始对这里钟情了,这次回去后,我会再带一个筹建小组过来,到那时具体事宜我们在具体商议。不过我有个要求,能不能借助你们这里的技工学校,提前为我们培训员工,这样等车间建好后,工人便可既刻上岗。”

“没问题,但是你的员工在哪儿?”江帆问。

“朱书记和我说了,你们和失地农民有协议,要优先安排这里的农民,我准备派一部分人到深圳总部实习,这些人回来后就是技术骨干力量了。我也从深圳派一部分人过来,到时暂住证什么的还希望你们能协助办妥。”

“这都不成问题,开发区会为企业做好一切服务的。”江帆说。

“还有一个问题,我准备先上一条生产线,然后有可能再上一条,能不能在旁边为我们预留出一块土地。”莫潮岸说道。

莫潮岸太精明了,预留土地,也就是他提前占下一块地皮,不办任何手续,要知道以后地皮肯定不会现在这个价格。江帆想了想说道:“预留恐怕有难度,不过也不是不可以解决,这要看我们开发区企业入驻情况而定。”

莫先生见江帆说得模棱两可,但是也没把话说死,在一切还没有进入实质性阶段期间,这事的确有可能也有不可能,他们无法敲定这项内容。他还要说什么,雷总说道:“今晚先喝酒,具体事宜你们以后谈判解决。”

江帆敬莫先生,说道:“无论是朋友还是市长,我都希望他们合作成功。”说着和莫先生碰杯干了。

莫先生端起酒,只是沾沾唇,然后说道:“谢谢江市长的盛情,我的确喝不了酒,朱主任中午让我喝了太多的酒,现在头都晕,余下的就让助理代劳吧,别见笑。”旁边那名女助理两只手端着莫先生的酒杯,向江帆及众人示意了一下,便仰头喝干了杯里的酒。

江帆向她点点头,就坐了下来。莫先生尽管每次只喝一口酒,也有些晕了,架不住敬酒的次数多,看来他的确喝不了酒。江帆就感觉他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就听他说:“江市长啊,别看我现在在亢州投资不大,一千多万元,但是我可以给你们拉来好多比我实力还强的企业,所以,您把能给的优惠政策给足给够,那样我更有动力去游说其他的老板过来投资啦。”

江帆一听,也很高兴,就说道:“那太好啦,莫先生是我们亢州的福星,我在敬你一杯。但是我有个要求,这杯酒不能由女士代劳了。”

莫先生笑了,说道:“好,在亢州地盘上就得听领导的,作为您的新子民,这杯酒我敬您。”

说着,果然端起酒杯,没用身旁的女士代劳,而是一饮而进。

雷总说道:“既然站起来就别坐下了,来,我也算半个亢州人,老莫,怎么说你来亢州和我也多少有点关系,我敬你一杯,希望早点开工,在亢州大大发财,发大财!”

莫先生愣了一下,说道:“我的天,你不要这么趁火打劫好不好,我刚刚喝了一满杯。”

雷总说:“谁不是一满杯,除非你艳福深有人替,我们哪个不是喝一口就喝了?”

莫先生只好喝了第二杯。

立刻就有人给雷总和莫先生的杯里斟满了酒,雷总说道:“我是半个中间人,江市长,今年政府如果奖励招商引资先进个人时,想着把我算上,至于奖励资金吗,我们可以当做喝酒基金。”

众人都笑了。

由于莫先生明天一早就要赶到首都机场,所以晚宴很快就结束了。

临走的时候莫先生握着江帆的手,说道:“江市长,过几天我带公司的人过来,就一些细节问题详细再谈,争取在北方冬季到来之前建好厂房。”说完,他握着江帆的手没有松开,而是拉过江帆,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下次我希望看到你们那个丁秘书。”

江帆一听,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好,好。”

送走莫先生后,雷总对江帆说道:“恭喜江市长啊!”

江帆谦虚的说道:“这要感谢雷总,是您介绍人当的好。这只是初步意向,还没有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发达地区的商人不好惹,他们都能算计到你骨头里,所以还请雷总多做工作啊。”

雷总哈哈大笑,说道:“他们再怎么精明,你这开发区也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将来恐怕撞破了脑袋也进不来了。我以前就是这样跟他说的,他还怀疑还不相信,后来看了中央台的报道才相信了。”

江帆说道:“雷总,你们那个疗养院有着落了吗?”

“总部意见不一致,确立了好几个方案,可能过段要逐一考察论证,到时候恐怕江市长还要多做工作。”

“没问题,我随时听候您的指示。”

“哈哈,我哪敢指示您啊,别让你们的乡民堵我大门口我就烧高香了。”

雷总说的是上半年的事,由于村里修路,要中铁集团工程局赞助一部分费用,遭到婉拒后,村干部就命人用建筑垃圾,堵住了工程局下属一个单位的大门口,后来市里出面村民才无条件清除了路障。

江帆笑了,说道:“雷总总是说这事,你的车陷在泥潭里,还不是村民用马给你拉出来的?”

“就知道你不会饶了我,我最后还不是乖乖给你们修路买单了。”雷总摊着手说道。

江帆笑了,说道:“是啊,您是中企老大哥,拔根毫毛比我们腰粗,您把疗养院留在我这儿,给你们最优惠的政策,保证我把我的权限用到家。”

“共同努力,共同努力。”雷总说着和江帆握手告别。

坐上车,一直回到宾馆,江帆也没和林岩说话,林岩的心里就开始打鼓。

江帆下车后,林岩赶紧伸手给他拿包,哪知江帆先他一步拿起包,推开车门就走了出去,林岩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走出两三步后,江帆扔过来一句话,“你们都回吧。”等江帆快走到宾馆的门口时,从透明的自动门就看到姚静坐在大堂休息区的沙发上,似乎在等什么人。他一看,赶紧缩回身,悄悄的后退,转身就往回走。

这时的林岩刚要转身上车,就听司机小许说道:“江市长怎么又回来了?”

林岩回头一看,就见江帆夹着包,迈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回来,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说道:“回单位。”

林岩不敢问他,赶紧坐回副驾驶座上,汽车就驶出宾馆。

江帆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由的为上次和姚静把握不住自己而懊恼,也就想起了彭长宜,他抬起手臂,看了看表,估计彭长宜这会早就和老婆孩子亲热呢?他在心里哼了一下,埋怨彭长宜和姚斌怎么那天就鼓捣出这样一个姚静?

回到单位,他下了车,说道,“你们都回家吧,不早了,我今晚在单位睡。”

林岩听出市长的语气温和了不少,就想跟着他多说几句话,但无论如何魇镇的事也不能告诉市长,他不能为这无聊的事给他添堵。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许见林岩迟迟不上车,就说道:“林秘书,我送你回家。”

林岩想了想就上了车,刚到大门口,他说道:“停车,我打个电话。”

说着,跳下车,来到警卫室,就呼了彭长宜。很快,彭长宜就回话了。林岩说道:“彭书记,你在哪里?”

彭长宜说道:“我在家,林秘书有事吗?”

“哦,没事,今天有点时间,想找你呆会儿,那就不打扰了。”说着就要挂电话。

彭长宜感觉林岩有事,就说道:“林秘书,没关系,一会我去单位值班。”

林岩一听,就说道:“好,我一会去单位找你。”说着就挂了电话,他跟小许说道:“你走吧,我溜达溜达。”说着,就向北城区街道办事处走去。

江帆回到办公室,到里间屋子换了拖鞋后走出来,坐在大班桌后,开始看一些文件,看着看着他就在琢磨林岩弄那么多桃木来是什么意思,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在他的老家,的确有桃木驱邪的说法,那么他的办公室能有什么邪?

这时,桌上的电话想了,他拿起来后刚喂了一声,马上就紧张起来了,心说简直就是追魂索命鬼,为了躲她自己都没敢进宾馆的大堂,没想到又把电话追到办公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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