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文良点点头,说:“其实,只要咱们认真想想,都不用拿那些历史事件解析这句话,就是咱们身边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些偏离正道的人,可能会一时得道,但终究不会长久,所以,领导者,一定要有大胸怀,要胸怀祖国、胸怀人民,似乎这话有点大,但你真的这样想和这样去做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的胸襟会很开阔,只有这样,你才能做到大公无私,光明磊落。”
“樊书记,不,樊部长,您说的太对了,太对了,小江我受益匪浅。”
樊文良笑了,说道:“我看过你支边的时候,发表在锦安日报上的那首诗,我看了好几遍,很有感触,尤其是那句‘我多想啊多想,让我的老乡,少有所教,壮有所为,弱有所助,老有所养’,说真的,打动了我。”
江帆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他说:“呵呵,不光是我,每个官员不管职务大小,都会有这样一个梦想吧。”
樊文良摇摇头,说道:“可能会,但是随着职务上的一些诱惑,慢慢的就会偏离正道,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江帆说“那首诗被您看到了,是我没想到。我当时心情有些灰暗,呵呵……”
樊文良说:“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有个毛病,你也应该了解我,我从来不公开夸奖别人,也很少在背后夸奖人,我的夸奖可能会渗透到工作细节中,你们可能会认为我平时不动声色,可能还会认为我冷血,其实我不是,就是性格使然。”
这个,江帆不怀疑,因为他听彭长宜说过,在送老胡的骨灰去南方的时候,樊文良撒骨灰的时候,是饱含着深情跟老胡说着告别的话的。
樊文良又说:“不过,小江,你那首诗里还有一句话触动了我,那就是:只要上有阳光,下有希望,我的心,终将所往!”
江帆更加不好意思了,他说:“那个,我是有发泄委屈的意思。”
“我知道你那个时候的处境,但这丝毫不能掩盖你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也应该是个有所作为的人。”
樊文良从来都没有这样在自己面前评价过自己,江帆心里有些激动。说道:“老书记,其实,我跟你共事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跟您学了很多东西,要说还有点理想的话,真是受了您的影响,我和长宜多次说起过您,您真的就是我们效仿的榜样。”
“好了,就别恭维我了,我什么样自己非常清楚,没你们说得那么好,但也不像有些人想得那么坏。我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这个人啊,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敢放松自己,别说自己良心过不去,就是将来都没法面对我那些个老战友们,我跟老胡的事可能你有所耳闻,如果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恐怕到时连他这关我都过不去。所以家栋我们俩个有时聊天就说,人啊,面对诱惑,很少有意志坚定者,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个人在旁边敲打着,或者是在他后面放一头狼,时刻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这些都能起到约束你行为的作用。”
尽管江帆现在不能完全明白樊文良跟自己说了这么为官之道,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樊文良对他是关注的。一个时期以来,樊文良的个人生活包括自己的内心世界,对于外界几乎是全封闭的,今天跟自己讲了这么多做官和做人的道理,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江帆说:“我也是不喜欢当面奉承人的人,但是,我心里由衷地佩服您,您离开锦安后,无论是在关岛还是在德山,都是稳稳当当,这和您个人素养和胸怀是不无关系的。”
樊文良说:“人啊,别说是当官当一把手,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也是要讲究一些胸怀的,统大局者,必须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咱们还说申广瑞,刚才说了他不能容人这是为官者的大忌。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喜欢抓具体事。”
“喜欢抓具体事的领导,不是个好领导。一把手要精通组织协调的领导艺术。协调是什么?协调是领导者的一项重要职责。实践证明,一个班子内部能否做到关系顺畅,心情舒畅,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把手的协调作用,使组织产生系统放大的效应。应当说,协调贯穿于一把手整个领导工作艺术之中。另外,一把手还要适度放权,必须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尤其在人事权、财权和决策权上,要科学放权,避免大权独揽影响整体工作绩效,甚至滋生**。既要保证各领导成员在所分管范围内贵权一致,在其位能谋其政,又要保障一把手权威有效,政令畅通,调度灵活,避免一把手事无巨细,一切包揽,独断专行,又要避免副职责权过大,拥权自重,我行我素。这就是伟大领袖所说的‘大权独揽,小权分散’。还有一点,就是要懂得谦让的艺术,某种程度上也就是让利艺术,凡事不要跟下属太计较,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起到领导班子的核心作用。”
江帆心里更加犯开了嘀咕,看似这些话题是因为申广瑞而引起的,但是樊文良今天给自己普及了这么多一把手的领导艺术和该注意的事项,是不是离自己太远了?目前他只是发改办副主任,说好听一点是党组书记,说不好听一点是支边回来有个地方安排自己而已,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那个时候,江帆的确还不能将那天樊文良说的别急于进入角色,好好养养身体的话和今天这些话联系在一起,也就不能完全理解樊文良说了这么多话的深意了。
樊文良不明说,他江帆是永远都不能问的,官场上,就是再好的朋友,有些问题也不能直接问,何况眼前的樊文良并不全是朋友的关系,他现在是省委常委,省领导,纯粹的上下级关系。
从省领导嘴里出来的话大多是比较机密的的话题,而机密永远是官场最深也是最坚固的一道们,门里,玄机无数,门外,机关暗布,你可能会管窥到一星半点儿,但你永远不要试图走进去知晓一切,有时候甚至都不能公开揣摩,因为,没有哪个领导喜欢你去揣摩他说的每一句话的。尤其是那些不该你知道的秘密,不该你知道的你还想知道,就显得有些不知深浅了。
江帆是永远都不许自己犯这个低级错误的,所以,对于樊文良的话,他只有洗耳倾听,而不能提问。
做人,有一点是必须要把握住的,那就是你要及时调整好各种关系,关系就是生产力,关系就是资源,有些人可以做你的翅膀,有些人是关键时候要紧紧靠近的人。
眼下,樊文良就是江帆需要紧紧靠近的人,尽管他从来都没有和他疏远过。
以前在亢州的时候,江帆对樊文良从心底表现了最真实的敬重,这也是日后他得到樊文良辅佐的基础,樊文良看中的是江帆这个干部身上的理想色彩和不同流合污的品性,也看中了江帆为人做事的党性原则和君子风度,这是他所欣赏的。但是江帆没有在一个地方主政的经验,所以,有些预防工作他是要提前做的。
无论多大的官员,到了一定的位子上,总是要急于培养自己的力量,哪一级领导也脱不开这个俗,樊文良也不例外,谁不希望自己在任上能向组织多多推荐几个优秀的领导干部?尤其是现在是身为组织部部长的樊文良,他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江帆当然不能理解此时樊文良的用意,不容他多想,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开了,出乎意料,彭长宜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孟客。
江帆惊讶地站了起来,说道:“长宜,老孟,孟书记?哈哈,你们……我明白了,樊部长说有客人,原来就是你们啊?”
江帆等彭长宜和孟客跟樊文良握完手后,才跟他们握。
彭长宜说:“怎么,您不知道是我们啊?”
江帆说道:“不知道。樊部长打了埋伏,他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樊文良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我没有告诉他,首先是江主任信任我,他也没问我都有谁,大概知道我不会卖了他吧。”
“哈哈。”几个人不由得都笑了。
江帆的确是这么想的,既然樊文良说不让他换衣服,那就是应该没有外人,而且樊文良提前到,又和他说了这么多的话,他就更没有琢磨今天都是什么人出席了,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是彭长宜和孟客来了。
彭长宜看见江帆一身运动打扮,富有激情和活力,就说道:“您是不是刚从球场上下来?”
江帆笑了,说道:“我也是闲着没事,到街上买了个篮球,就去练了会儿投篮,手生了,而且不经常运动,刚准备回家,就被樊部长招呼过来了,江帆部长没有说都有谁,但是他不让我回去换衣服,说明今晚没外人,但真的没想到是你们两个。”
彭长宜不想让江帆猜谜,就说:“我们来党校学习来了,今天下午刚刚报完到,老孟说想老领导了,我们跟樊部长约了今天晚上。”
孟客说:“我想,明天开课,肯定樊部长会提前回来,结果我一打电话,果然老书记在半路上,这样,我们就约好了点。刚才来的时候,才听长宜说你调回来了,我还说趁着这几天学习的当儿,去看看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
樊部长说:“看来,如果我今天要是不把江主任叫上,你们会对我有意见的。”
“哈哈。”几个人都笑了。
孟客,曾经在亢州当过副市长,当时市委书记是樊文良,市长是江帆,在人代会选举江帆的时候,张怀他们几个为了干扰正常选举,又临时推选出一名候选人,这个候选人就是孟客。这给樊文良和孟客都出了难题,对于樊文良来说,前有周林落选,这次怎么也不能让江帆落选了,对于孟客来说,自己调到亢州时间不长就出了这一档子事,他无意跟江帆争夺市长位子的,况且,当时的江帆是翟炳德一手提起来的。所以,他及时向组织表态,要求退选。但是樊文良临阵不乱,运筹帷幄,对张怀阵营里的人釜底抽薪,成功瓦解了苏氏兄弟。对于孟客的推选,樊文良说,还是尊重人民的意愿吧,既然代表们推选出你,是代表们对你的信任。所以,接下来的选举正常进行,在樊文良的坐镇指挥下,江帆顺利当选,孟客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孟客尽管曾经给翟炳德当过秘书,也是翟炳德的追随者,但通过这件事,孟客表现出了高度的觉悟性,那个时候他惶惶不安了两天时间。因为他十分清楚,这是别有用心的人耍的伎俩,即便自己真的上位,也是得不到樊文良甚至是翟炳德的支持的。不久,锦安市委考虑到江帆和孟客日后的关系,就把孟客调到了清平市当市长,后来成为那里的市委书记。
不得不说,孟客是聪明的,稀里糊涂被人涮了一把,但却得到了上级市委的欣赏,反而加快了升迁的速度。所以,樊文良对孟客是没有偏见的。再说,翟炳德已经成为阶下囚,当孟客给他打电话,说彭长宜他俩想见他的时候,樊文良满口应允,这才给江帆打了电话。
江帆问他们党校学习多长时间?
彭长宜说:“两周。”
江帆说:“两周,时间不短了,以后还有时间喝酒。”说完这话后,觉得当着樊文良不妥赶忙又补充道:“当然是你们休息的时候,正常上课的时候不能喝。”
彭长宜问:“您进入角色了吗?”
江帆看了一下樊文良,说道:“正在熟悉情况,可能下周准备下去,主任跟我说让我抓抓小城镇试点建设情况。”
彭长宜说:“我们那里也有小城镇建设试点。”
孟客说:“我们也有。”
樊文良说:“小城镇不是没个县都有吧?”
彭长宜说:“不是,三源就没有。”
江帆说:“的确不是每个县都有,受人口和经济指标的限制。”
晚宴结束后,樊文良有意给他们腾出时间,就借口提前走了。他们送樊文良上了车,樊文良的司机就把篮球给江帆拿了下来,彭长宜接过篮球后,目送着樊文良的车走远后,他们才转回身,彭长宜在地上拍了几下球,说道:“您还会打吗?”
江帆笑了:“忘是忘不了,就是手生了,没有球感了,另外,也运动不起来来了,身体明显笨了。”
他们三人回到饭店又聊了一会后才散开。
由于是第一天报到,彭长宜和孟客都带着车来了,孟客先回党校了,彭长宜送江帆回去,跟着江帆上了楼,看了一下他的宿舍后,彭长宜没敢在江帆住处多呆,因为学习期间,党校对学员有严格的作息纪律。
在头来的常委会上,彭长宜布置了工作,朱国庆又提起新建办公大楼的事,彭长宜笑着说:“这样,我到省里后咨询一下,如果上面把控的很严,我们就暂缓,干嘛在这个时候顶风行事,如果上面把控的不严,咱们再商量怎么建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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