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忘舒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她,连璇泺的脸色才逐渐好起来。
被包围在灵力阵中,连璇泺看着屋顶,轻声说道:“师尊,我,在水里见到我梦里的那个女人了。”
没有察觉到寒忘舒的手指一顿,她接着说道:“我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但是那里寸草不生,有被烈火烧过的痕迹,那里很热,很热,天空都是灰压压的,一丝生气都没有,她还是一张煞白的脸,两行血泪,她想对我说什么,我却听不到。”
她转头看着寒忘舒,问道:“师尊,她到底是谁啊?”
“不是告诉过你,你儿时被一个女人吓到过,才导致你心里有一直挥之不去的阴影。”
是这样么?
灵力阵消失,寒忘舒将手探到她额头上。
还好,烧退了。
连璇泺默默将姜糖茶喝下,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对寒忘舒说道:“师尊,我落水时,好像在莲花池边看到了一个紫衣女人。”
“紫衣女人?”寒忘舒皱眉道。
连璇泺点点头,继续说:“我以为是哪个派的师姐,当时以为她会救我,没想到她袖手旁观,看着我落水且不搭救,我现在才想起来,方才在宴席上我并没有看到过身着紫衣的师姐。”
寒忘舒不语,他突然想到了在玉门山那晚救走长陌的紫衣女人。
为她理了理被角,寒忘舒轻声说道:“此事为师会去调查清楚,你好生歇息。”
连璇泺心里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是她看到寒忘舒的表情,并未再去问什么。
这一夜,寒忘舒坐在屋顶,晚风将他的发丝吹乱,他有些心绪不宁。
十四年来,他将连璇泺保护的很好,他以为可以这样一辈子,但是按照如今的形势看来,应该是不大可能了,他只能保证让连璇泺,不受到伤害。
身旁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寒忘舒转头,是连起遂,他手上拎了两瓶梨花酿,坐在了他身边。
将其中一瓶酒递到寒忘舒手边,他说道:“从玉门山偷偷带的,可别告诉别人。”
寒忘舒接过,仰头一口酒下肚。
连起遂眼眶有些红红的,他声音沙哑道:“忘舒,我以为,我可以护得了泺儿一生,让她平安,无忧的生活下去,可我现在才发现,我有些高估自己了。”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
想到当年将连璇泺捡回来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那年,大雪纷飞,魔族刚被剿灭,世事动荡,人心不稳,他在雪堆里看到了一身是血的连璇泺。
将她带回玉门山后,她便发了一场高烧,持续了将近半个月,之后她醒来,便不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小连璇泺摇摇头。
“记得......自己来自何处吗?”
她依旧摇头。
小小的一团将自己缩在床的角落里,任由谁与她搭话,她都只会摇头,不吃不喝。
直到寒忘舒的出现,那时寒忘舒不过才十一二岁的样子,他坐在床边,看着连璇泺,与她对视了将近半个时辰。
他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囊,从里面拿出了一颗小小的糖果。
将手伸到连璇泺面前,他说道:“糖,很甜。”
连璇泺并没有接过,还是将自己抱做一团,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寒忘舒倒也不恼,他撕开外层糖纸,不由分说的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连璇泺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强行喂她吃糖的男孩。
“甜吗?”
口中丝丝甜味蔓延,她不在像之前那般心存戒备,缓缓点点头。。
寒忘舒看了看手中的糖纸,小声说道:“应该是甜的吧。”
之后的日子,连璇泺总是跟在寒忘舒身边,除了睡觉的时间,两人就像连体婴儿一般。
“你莫要再跟着我了。”
寒忘舒转身看着跟在他身后抱着一把木剑的连璇泺。
连璇泺不说话,呆呆的看着他。
他走一步,她跟一步,他退一步,她亦退一步。
寒忘舒看着她怀中的木剑,问道:“你为何抱着把木剑?”
连璇泺颤颤巍巍的说道:“干......干爹怕我伤到自己,便......便给了我这个,说是,安全。”
寒忘舒扶额。
“你可以不跟着我吗?”
“......”
“......”
竹林晚夜内。
连璇泺剑法已见雏形,寒忘舒坐在竹居内,看着屋外伴随着每一次挥剑而大汗淋漓的她,突然将手中的茶杯向外扔去,连璇泺侧目,挥剑将茶杯自中间一劈两半。
将剑收起,连璇泺向寒忘舒小跑去。
“师尊!”
寒忘舒递给她一块手帕,将汗擦净,连璇泺兴奋地问道:“师尊,我如今的剑法,如何?”
轻抿一口茶,寒忘舒说道:“尚可。”
那天竹林晚的梨花花瓣轻轻飘落,落在连璇泺的肩头,她撑着脸,满眼含笑的看着喝茶的寒忘舒。
莫灵山庄的天,很晴,没有乌云,也没有一颗星星,连起遂有些醉意,竟然暗暗抽泣了起来。
“你这样子让小辈们看到,不知又要如何笑话你。”
连起遂擦擦眼泪,带着哭腔说道:“笑话便笑话,反正这些年来,我这个掌门,不知已经让笑话了多少次了!”
寒忘舒瑶瑶头,将酒一饮而下。
“我这辈子,没有别的要求了,只希望泺儿和南儿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便足矣。”
“会的。”
连起遂忽然靠在他肩头,传来沉稳的呼吸声。
“我会拼了命,护他们周全。”
不远处的走廊尽头,莫剑负手而立站在暗夜中,静静看着坐在屋顶的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周身寒气甚重,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一丝血迹慢慢从指缝中渗出。
他回到内院,站在莫云屋门前,摊开掌心看了看手中的血迹,轻轻擦去,正想要推门而入,便听到屋内传来了瓷瓶破碎的声音。
外屋地上一滩血迹映入眼帘,莫剑眼睛蓦然收紧,大步跨进内屋。
只见莫云瘫坐在床边,床头的青花瓷瓶已经摔得粉碎,她手上紧握着的手绢上有清晰可见的血迹。
“云儿!”
莫剑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此时的莫云,像一个随时可能会分崩离析的瓷娃娃,稍不注意,便会粉身碎骨。
莫云笑着看着他,说道:“无碍,长兄不必担心,老毛病而已。”
急忙从她的梳妆盒中翻到了一个紫色的瓶子,莫云将瓶中的药丸服下,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了生气。
莫云半坐在床上,慢慢喘息,逐渐平稳后,她一脸坦然的看着莫剑,说道:“又让兄长担心了。”
莫剑有些恼怒的问她:“姜儿她们呢?为何此时不在?”
“今日的宴席她们一直在忙碌,我让她们早些去歇息了,今天觉着状态还不错,谁想到......咳咳......”
为她倒了一杯水,感觉到莫云端着水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声音带着种坚定,说道:“云儿,你放心,为兄一定会找到治愈你的办法,一定会!”
莫云笑着点点头,说道:“好,我相信你,兄长。”
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出事,绝不会,哪怕是付出一切代价,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