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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文书屋 >  魅王毒后 >   【V138】

一直到人群疏散、马车离开,宁玥的脸色都有些臭臭的,一个长得俊俏些的毛头小子罢了,居然就敢出门招摇撞骗,她并非对神明毫无敬畏,但那些都是人不可触摸东西,她绝不信一个神棍装神弄鬼的话。

玄胤抚摸着她微微有了一丝凸起的小腹:“怎么?还生气?要不要我去把那神棍宰了?”

“十三岁的小毛孩儿,你宰他,说不过去。”宁玥瘪嘴儿。

“十三岁的小毛孩儿都敢扒人裤子。”玄胤凑近她耳畔,低低地说。

宁玥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他是在笑当年的自己,不由地拿小拳头捶了捶他。

玄胤慵懒地靠在软枕上,由着她捶。

宁玥见他不仅不疼,反而享受起来,忙又放下了拳头,撇过脸去。

玄胤拉过她小手:“消气了没?那小子惹毛了你,结果我来挨揍,唉,世道艰难。”

宁玥一个没忍住,笑了。

到底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哪怕神棍再故弄玄虚,也不至于真往心里去,宁玥郁闷了一会儿便没再想这件事儿了,与玄胤一块儿去了盛京最著名的烤鸭店。玄胤尽管是一副司空朔的打扮,可南疆人对司空朔知之甚少,倒也的确没人认出他来,而即便认出了,照宁玥如今的脾气,实在厌烦了那躲躲藏藏的感觉,出轨就光明正大的出吧,也不知当初是谁觉得红杏出墙挺刺激、压着玄胤在车内一遍遍欢爱的?

玄胤好笑地看着恨不得挂在他身上的某人,轻轻将她揽在了怀里。

二人要了一个包间,把酒楼的名菜全都点了一遍,宁玥对烤鸭的热情果然已经过了,又念上了一种叫金果子的食,外皮是酥的,黄橙橙一颗,内里是各种馅儿料——红豆馅儿、绿豆馅儿、香芋馅儿……香香甜甜的,一咬,整个味蕾都开了。

金果子不大,每一个才花生大小,宁玥一口气吃了二十个,还想吃,被玄胤拦住了,玄胤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她碗里:“吃点青菜。”

“不吃。”最近特别讨厌吃青菜,连带着水果都不那么爱了,就喜油炸的、酸辣的、味道重的东西。

“吃一点,晚上让你……”

后面的话听得宁玥面红耳赤,最终把青菜给了,还吃得干干净净,汤都不剩。

玄胤摸了摸鼻梁,又让小二备了一些时令瓜果带在车上吃。

宁玥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往椅背上一瘫:“走不动了。”

玄胤双臂绕过她后背与膝弯,将她抱了起来。

从二楼到巷子里的马车,不到半刻钟的路程,宁玥睡着了。

这速度……

宁玥最近吐得厉害,难得今日没事,玄胤没叫她。

马车停在遮荫蔽日的地方,可惜天气太热,宁玥热得浑身冒汗,玄胤解开她衣裳,只用一条薄纱盖住肚子,为她轻轻打起了扇。

宁玥睡了足足半个时辰,醒来习惯性地去撩帘子看窗外,玄胤忙捉住她的手,脸都吓白了……

……

“玄胤,我饿。”

又饿了。

幸亏早有准备。

玄胤拿出从酒楼带出来的瓜果,切开一个递到她手边。

宁玥吃得饱饱。

“还去人伢子那边吗?”玄胤问。

“去!”

二人忙又去了一家比较有名的买卖丫鬟的地方,没有名字,只一座大别院,但进出那里的人都知道它是干什么生意的。这儿的老板原先是在宫里做过事的,训练起丫鬟来自有一套,故而从她手里卖出去的丫鬟,不良率很少。当然,也有一些渴望找到差事的妈妈,她也会逐一训练之后再找下家。

如今正值晌午,日头毒辣,大别院中没有客人,仆妇将玄胤和宁玥领到花厅,请他们稍坐:“敢问老爷和夫人是要买丫鬟还是嬷嬷?”

宁玥就道:“丫鬟,挑几个机灵懂事的过来。”

“好的,请夫人稍等。”

仆妇退下,须臾,带了十个眉清目秀的丫鬟进来。

这些丫鬟的五官全都生得十分端正,却并不算漂亮,约莫是见夫妻二人一同选丫鬟,不敢送那些狐媚人的过来。

“见过老爷和夫人。”仆妇含了一丝威严地说道。

“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十人福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样貌平平,规矩却做得不错,只是离她的要求还是差了些。

宁玥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别拿我们当没钱儿的糊弄,挑几个好的。”

仆妇明白宁玥的意思,真论规矩,这十个算是非常不错的了,价位也是很高的,当然她们有更好的,但那些……都长得太漂亮,她不是怕这个小夫人年纪轻,容不得人吗?既然小夫人主动提起,她求之不得。

仆妇让这些人退下,换上了一批新的。

这十人明显比先前的齐整许多,气质、容貌、眼神都高了一个档次。

“见过老爷,见过夫人。”十人齐齐行了礼,声音婉转温柔、体态优雅端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伸出手来。”宁玥说道。

十人依言伸出了双手。

宁玥走上前,一双一双地细细查看,细皮嫩肉的淘汰掉,毕竟她要找的是丫鬟,再漂亮也只能做丫鬟。

一番筛选下来,还剩五个。

宁玥眸光一扫:“说说你们都想找个什么样的主子?”

丫鬟们静默了片刻,开始逐一答话。

“回夫人的话,奴婢就想找夫人这种和善可亲的主子。”

“回夫人的话,只要当正经人家的丫鬟就好,奴婢不挑主子。”

“……希望主子能宽厚一些。”

“……不要随便把奴婢卖掉……”

“……都行。”

除了前两个圆滑些,后面三个都比较实诚。

宁玥又一一问了她们的名字:“叫什么?多大?老家哪里的?”

“回夫人的话,奴婢叫小青,今年十六,老家是宜城的。”

“……奴婢叫白珠,今年十五,也是宜城的。”

“……奴婢叫何琴,今年十七,老家瑞阳。”

“奴婢叫珍儿,今年十四,老家庆阳。”

“奴婢叫蝴蝶,今年十七,老家杜洲。”

宁玥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丫鬟的脸上,脑海里蓦地闪过神棍的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人,小心蝴蝶。

“小青,珍儿,就你们了。”

仆妇暗暗惊讶,照方才的表现看来,蝴蝶是最出色的呀,怎么那位夫人竟没要她呢?

……

宁玥把小青与珍儿带回了大帅府,小青瞧着比珍儿圆滑,宁玥将她送给了德庆公主,小青不用做别的,看着十一娘不让十一娘闯祸就好;珍儿让冬梅带去教授一些规矩,幽兰院小厮、太监一大堆,真正的贴身丫鬟却只有冬梅一个,冬梅伺候俩口子、伺候司空朔,偶尔也到容卿与容麟房里帮衬帮衬,早忙得焦头烂额了。

珍儿年纪小,唤冬梅姐姐。

冬梅开开心心地把小家伙领了下去,给她铺了房间、备了衣裳,又领她把小厨房、膳厅、书房、前后院逐一认了一遍:“……总之呢,主子们都是挺好相处的,你不用担心做错事,但千万别生出二心。”

“是,珍儿记住了!”

“还有,不该你问的事,不要多嘴。”冬梅提醒。

珍儿瞟了一眼明明像是夫妻,却各自回房的宁玥、“司空朔”:“是,珍儿明白。”

宁玥洗了澡,换了干爽衣裳,准备到大哥房里坐坐,在门口,看见大哥在教容麟练字,大哥的手握住容麟的手,一笔一划地练着,神色专注,容麟那个小陀螺,一刻都停不下来,如今却在大哥怀里安静得不像话。

宁玥微微一笑,悄声合上门,回了自己房间。

……

司空朔吃了菩提丹后复原得很快,心口的伤势完全恢复,只是依旧昏睡着,不知何时醒来。

盛京越来越热,如同火炉一般。

南疆王决定率领王公大臣到海上的灵蛇岛游玩,灵蛇岛并非以养蛇为主,只是它长长的蜿蜒着,从高山望去,犹如一条在水中嬉戏的灵蛇,这才得了此名。

此番灵蛇岛之行,除游山玩水之外,也有让德庆公主继续挑选驸马的打算,这一次,皇子们几乎是倾巢出动,众人纷纷猜测,这是要允许德庆公主做皇子妃的意思。

司空朔依旧昏迷着,不宜出游,便留在府中静养,容卿也为此留了下来,他不去,容麟自然也不会去,便只“司空朔”、宁玥与德庆公主踏上了出游的马车,冬梅、珍儿、宫女、十一娘与小青随侍左右。

南疆王携南疆皇后出行,同坐帝撵。

“宠冠后宫”的刘贵妃没能伴在君侧,与严惠妃、张丽妃、李顺妃、陈妃同坐一车。

严惠妃笑道:“陛下怎么没宣贵妃姐姐伴驾?姐姐这样受宠,我们还以为一定是姐姐坐在陛下身边呢。”

刘贵妃白了她一眼,抚上发髻上的流苏道:“本宫哪儿能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不合规矩!”

私心里,认为陛下宠爱皇后仅仅是因为不想坏了规矩。

严惠妃最爱挤兑她,瞧她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不免讽刺地笑了笑。

张丽妃一贯不受宠,谁坐帝撵都一样,反正谁坐她就讨厌谁,对着帝撵翻了几个白眼。

李顺妃轻轻咳嗽:“好啦好啦,咱们几姐妹难得出行一趟,都和气些吧,我瞧着这样极好,在陛下身边哪有在姐妹身边自在,你说是不是,贵妃姐姐?”

李顺妃自从抚养六皇子后,便心力交瘁染上宿疾,渐渐淡出了争宠的行列,对在座的妃嫔而言,她反而是人缘关系最好的。

“还是顺妃会说话!”刘贵妃说着,不忘瞪了瞪严惠妃。

不怪她与严惠妃针尖对麦芒,她的二皇子(宣王),严惠妃的三皇子都已娶妻生子,太子在世时,因膝下无子,曾有人提议,从宣王与三皇子的血脉中过继一个到太子膝下,谁都希望自己孙子做皇太孙,便自此呛上了。可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是,双方明争暗斗多年,还没争出个高下,太子一命呜呼了。

太子死后,宣王是长子。

但宣王要是死了呢?三皇子岂不是变成长子了?

刘贵妃觉得耿家与皇后要防,这个严惠妃也不得不妨。

……

耿家主没了,耿云中风了,至今未痊愈,耿家孤零零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城门口。

大帅府的马车恰好也停在这边。

宁玥挑开帘幕,一眼见到同样在朝外张望的耿昕,犹记得第一次见耿昕时,耿昕还是一副奶油小生的清隽模样,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耿昕的精神面貌完全变了,眸光沉若寒铁,眉心紧蹙,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十岁,要不是那光溜溜的下颚出卖了他的青涩,宁玥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这么巧,三公子。”宁玥微笑着打了招呼。

耿昕的胸口蓦地涌上一层滔天的愤怒,撩开帘子跳下马车,行至宁玥窗边,目光森冷地看着宁玥:“你害死我四弟与父亲,又气病我大哥!我不会放过你的!”

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够不喜欢叫。

耿昕张口闭口要灭了她,宁玥反而不怎么在意,可那个坐在马车内,只隐约看得到一块袖口的人……

宁玥眯了眯眼,会是谁?

“听说……耿家的五公子回来了。”一旁的冬梅八卦地说。

“就是那个从小被养在道观的孩子?”宁玥眨了眨眼,问。

冬梅就道:“就是他!耿家主死了,他好像是回来吊唁,之后便再没去道观了。”

那……马车里坐着的会是耿家五公子吗?

据说才十三岁,给人的感觉却比耿昕更沉稳成熟,至少在自己这个敌人面前,没跟着耿昕冲出来发火。

也或许是……年纪轻胆子小?

宁玥的心中没有答案。

南疆王差人送来新鲜瓜果与糕点,还有一罐腌好的酸梅。上回给宁玥瞧病的荀太医是南疆王的心腹,所以南疆王也知道宁玥怀孕的事,一路上,待宁玥颇为照顾。照顾宁玥的同时,也送了不少玄胤爱吃的点心,宁玥一盘不少地“孝敬”了玄胤。

一日路程后,众人改为乘船。

“幸好大哥没来,他晕船。”宁玥笑着说。

三日后,众人抵达灵蛇岛。

冬梅和珍儿伺候宁玥换上一条正红色高腰罗裙、外衬一件素白曳地华服,遮住了微微凸起的肚子,这一路倒是吐了不少,谎称是晕船,倒也没人怀疑什么。

岛上的空气带着海风的凉意,吹得人身心舒畅。

宁玥轻轻地靠着冬梅,珍儿撑着伞,远远地,能看到灵蛇岛那边派了十分重要的人迎接他们,与南疆王和“司空朔”以及皇子们有说有笑,好不痛快。

很快,宁玥便坐上了岛上的马车,七弯八绕一上午,总算抵达了别宫。

由小德子安排住处。

小德子安排得很有深意,南疆王的院子在中间,左面依次是南疆皇后、德庆公主、刘贵妃、严惠妃、张丽妃、李顺妃、陈妃;右面,紧挨着的居然不是皇子,而是西凉的中常侍,中常侍的院子过去,是西凉的郡王妃,至于皇子们,则被安排与他们母妃一个院子居住。

“这一次人多,大家挤挤住下吧。”小德子笑眯眯地说。

宁玥与南疆王的安排非常满意,因为左面人多得要死,右面却只有她和司空朔,这不是太方便二人串门了么?

“你外公还是挺贴心的嘛!”宁玥勾了勾玄胤的手指说道。

二人此时就站在院子门口,偶有下人经过整理行囊,玄胤趁人不备在她腰上摸了一把:“别被他一点小恩小惠给收买了,看爷晚上怎么收拾你!”

“快点来呀。”宁玥提了提裙裾,那引诱的动作,勾得玄胤邪火一阵乱串,正要把她拽进院子,刘贵妃来了。

“哎哟,你怎么住这么远?我腿都要走断了!看着只隔四个院子,却没有直路,找你一趟我容易么?”刘贵妃嗔了嗔宁玥,看向一旁的紫衣美男子道:“中常侍也在啊。”

“本座有些事与郡王妃交代,德庆公主的。”玄胤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这样啊,那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刘贵妃没有离开的意思。

“已经交代完了。”宁玥笑着说,“大人说的我都记住了,会如实转告德庆公主的,告辞。”

宁玥欠了欠身,对刘贵妃道:“娘娘,请。”

刘贵妃用帕子擦了汗,迈步跨过门槛,宁玥跟在后头,就在宁玥也将跨过门槛时,突然被一股大力扣住了身子,一只大掌扳过她的脸,压住她唇瓣,狠狠地吻了起来。

“郡王妃我与你说啊……”刘贵妃回头。

玄胤倏然放开了宁玥。

宁玥整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惊魂未定地看着刘贵妃:“您……您要跟我说什么?”

刘贵妃踅步而回,牵了宁玥的手,说道:“算了,屋里说。”

宁玥一边走,一边悄悄按住快要炸开的胸口,她是孕妇啊,那家伙知不知道轻重的?这么玩心跳,她差点被他吓死了。

玄胤促狭地笑着,舌尖舔了舔唇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是有点意思。

刘贵妃在宁玥的屋子里坐了两刻钟。

“我刚打听到的消息,耿家的老五回来了!”刘贵妃一脸灾难灭顶的样子,“他也来了灵蛇岛,就和耿昕在一起!”

所以,之前在马车里看到的白色袖口的确是耿五的?

宁玥倒是并不怎么意外:“来了就来了,娘娘好像很害怕?”

“不是害怕,是……哎呀,怎么说呢?”刘贵妃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一个来回,道:“就在前几天,耿五公子入宫觐见皇后,碰到秋月时,与秋月说她马上会有血光之灾,当晚,秋月便在洗澡的时候摔倒了,摔得头破血流。”

宁玥的脑海里,浮现起那日在大街上见到的小神棍,他说那对夫妻会缘尽,结果真的缘尽;他说男人会遭到报应,结果当场死去——

世上……真有这种预知未来的术法吗?

“会不会是个巧合?”宁玥问。

刘贵妃叹道:“本宫也以为是个巧合,但是那晚,本宫也碰到他了,他与本宫说,本宫马上又会有个孙儿,第二天,宣王府的一个姬妾便被诊出有了身孕!你说一次是巧合,两次难道也是巧合吗?而且不单单是本宫,他在宫里还预言了很多其他事,李顺妃也被他说中了。”

“说李顺妃什么?”

“船上发生的事,想告诉你的,但你晕船,又是吐又是昏睡,本宫不好打搅你。”刘贵妃顿了顿,说道:“他说李顺妃会喜获隆恩,当晚,陛下便召了李顺妃侍寝。你没来过南疆不知道,李顺妃早在七年前便得了宿疾,早没往陛下跟前儿凑了,陛下是怎么突然想到她的呢?你就说邪门而不邪门儿!”

宁玥想了想:“娘娘,有没有怀疑过一切都是人为?”

“当然怀疑过!可是,他哪里来的本事操控那么多人?秋月是本宫的心腹,本宫从三岁开始养她,一直养到现在,她绝不可能被耿家人收买!再是宣王姬妾怀孕的事,他一个十三岁的小毛孩儿,怎么可能比大夫还早知道?”刘贵妃说到最后,神色已经变得不安起来,“弄垮了耿云,以为能高枕无忧了,谁料又来个更厉害的!懂预知,谁干得过他?”

“要是司空朔醒了就好了,他懂奇门遁甲之术,应该知道耿五是怎么一回事。”宁玥呢喃。

“郡王妃你说什么?”刘贵妃没听清。

宁玥笑笑:“没什么,我在想那耿五到底是怎么弄的呢。”

刘贵妃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小声道:“我听说你们西凉的中常侍也精通此术……”

搞了半天,是在打司空朔的主意。

当年刘氏暴政,就是司空朔算出了王氏的帝王之气,才匡扶王氏登上帝位,且不论当年的事是真是假,可如今的司空朔是玄胤假扮的,玄胤又不善此道。

“贵妃娘娘,此事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你上次不是说他与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我只说他与我们的利益暂时一致,但那仅限于不把德庆公主所托非人,如今耿家子弟要守孝,是不可能打德庆公主主意了,所以我们跟他之间……也没有任何利益牵扯了。”

言外之意是他们请不动司空朔了。

刘贵妃失望地叹了口气。

刘贵妃走后,冬梅与珍儿端了冰块进来,刚刚的对话,二人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了,珍儿谨记冬梅的话,不该问的不问,默默蹲在一旁,把果子放到冰块上。

冬梅问道:“小姐,那个耿家五公子真这么邪门吗?”压低了音量,“他会不会算出中常侍就是姑爷啊?”

宁玥的眉心跳了跳:“算出来又怎样?死不承认就是了,反正他俩长得爹妈都分不清楚。”

“那倒也是。”冬梅给宁玥揉了揉肩膀,“可是,万一他找姑爷斗法,姑爷岂不是要露馅儿?”

宁玥瞧了瞧她脑门儿:“你这丫头!能说点好听的吗?”

冬梅吐了吐舌头,嘿嘿笑道:“我猜他没这么聪明!”

……

宁玥东西少,没什么可收拾的,沐浴过后便带着冬梅与珍儿到外头散步。

这座岛位于深爱中央,海风里带着一丝海洋的香榭气息,吹入林中,吹得枝叶婆娑起舞。

在一处吊脚楼中,宁玥遇见了一个熟人,正是曾经在街上预言她与玄胤会有婚变的少年神棍。

宁玥的第一反应是,神棍莫非是灵蛇岛的人?

少年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青衣华服的俊公子,少年看了俊公子的手相,说道:“一个好消息,一坏消息,先说哪一个?”

俊公子哈哈一笑:“都行都行!”

“那我先说坏的。”少年精美的指尖拨了拨俊公子耳畔的青丝,“你这一头亮发,怕是得吃点苦头。”

俊公子不以为然地笑道:“我是爷们儿,成天不是习武就是狩猎,不是狩猎就是捕鱼,你说我受伤流血我就信了,头发?哈哈,谁稀罕我头发?是哪个姑娘吗?我剪下来送给她!”

少年神色无波,唇角的笑似有还无:“再说好消息,你桃运大开,要碰上心仪的姑娘了。”

“哟!还真是啊!那我一定把头发全都剪下来送给她!”俊公子爱信好的,不信坏的,“是哪户人家的姑娘?能算算不?”

“不是你们灵蛇岛的。”少年说。

宁玥暗道,不是你们灵蛇岛?这么说,俊公子才是灵蛇岛的人,而神棍不是?

宁玥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懂预知,年纪轻……该不会是刘贵妃说的耿五公子吧?

这边,宁玥定定地看着他们,那边的他们也发现了宁玥。

宁玥穿着一身杏色高腰罗裙,素白对襟纱衣,纱衣的双襟与袖口皆以金线绣了栩栩如生的牡丹,日晖一照,仿佛能闻到牡丹花的香气。

俊公子的眸光在宁玥身上毫不客气地扫视了一个来回,宁玥的眼神太冷,他下意识地避过,落在了宁玥白天鹅一般修长优美的脖颈上,心潮涌动。

冬梅走上前,扶住宁玥的胳膊:“那人是谁呀?要不要脸?这么盯着人看?”

用身子挡住了宁玥。

视线被阻,俊公子的面色沉了沉。

“怎么?看上她了?”少年笑着问,“可别看上她,她不是你能招惹的。”

“哦?”俊公子剑眉紧蹙。

“看见她梳的发髻没,那是妇人的发髻。”

灵蛇岛的女子极少梳髻,在这方面,倒是没多大区别,俊公子心痒难耐地捏了捏桌上的椰子:“妇人又如何?我又不介意!”

“这可不是你介意不介意的问题,是你追不追得到的问题。”少年如实说:“我不是为了激起你对她的兴趣故意阻挠你,实在是她的身份比较特殊,敢打她主意,别说你,只怕整个灵蛇岛都要被陛下灭掉。”

“陛下才不会灭了灵蛇岛!灵蛇岛是我师祖的嫁妆!”俊公子哼道,转念又问:“陛下真那么在意她?”

“嗯。”

“她是陛下的宠妃?”

“不是。”少年拿起桌上的椰子,插入竹管,轻轻地喝了一口,“她是西凉的郡王妃,总之,陛下十分器重她就是了,你轻易别招惹她。”

“行,那我不招惹她。”俊公子还是知道好歹的,眸光扫过她身边的丫鬟,发现丫鬟也长得不错,虽比不上宁玥的容貌,却也都是细皮嫩肉、水灵得不得了,哪像灵蛇岛的女子,常年暴晒,一应小麦色肌肤。

珍儿扯了扯冬梅的袖子,低声道:“冬梅姐姐,他、他、他在看我们。”

冬梅回头瞪向了俊公子,恰好对上对方意味深长的眸光,冬梅毫不掩饰眸中的厌恶,说道:“真是个混蛋!”长得人模狗样,还不如一坨屎!

“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宁玥已经能够确定神棍的身份,没了逗留的兴趣。

俊公子却跳下吊脚楼,追上三人,单臂一拦,笑道:“郡王妃请留步!”

“你干什么?离我家夫人远点!”冬梅挡在了宁玥身前,虎视眈眈。

俊公子眸子里的兴趣更浓了,灵蛇岛的女子都特别会做事,性格却温顺得跟头小绵羊似的,外人都非常愿意娶灵蛇岛的女子为妻,可对于在灵蛇岛长大的他而言,觉得小辣椒更新鲜。

他笑意更甚:“小美人儿,先别生气嘛,我就与你家夫人说几句话,若是你家夫人不愿意,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语毕,他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拉住了冬梅的手。

冬梅猛地推了他一把,想挣脱他,却反而被他抱进了怀里,他轻佻地说道:“小美人儿,投怀送抱也不必这么着急。”

冬梅气得面色涨红:“你……你这个混蛋!放手!”

俊公子不放。

宁玥拔下头上的簪子,二话不说,走到俊公子身前,一把扎了下去!

俊公子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小妇人会突然拿簪子扎他,还扎的是他太阳穴!乖乖,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俊公子赶忙松开了冬梅,倒退两步,却在稳住身形后,不甘心地冲了过来,这个丫鬟也好惹,那就旁边那个柔柔弱弱的小丫鬟得了。反正一个丫鬟嘛,大不了回头,他赔上十个八个,郡王妃总没话说了吧?

他扑向珍儿。

宁玥将珍儿扯到了身后。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去拨开宁玥的时候,一支箭矢贴面飞来,他勃然变色,侧身一避,箭矢贴着他头顶一飞而过,生生削裂了他一块头皮。

血丝流下双鬓。

青丝断裂,寸寸飞入空中。

果然如少年所言,他头发没保住。

妈的!

不是贡献给一个娘们儿,是贡献给一支箭了!

谁在背后放冷箭?

他瞪圆眼睛,顺势望去,就见一名紫衣男子,如神祗一般坐在马上,看样子,是要去狩猎。

男子带着银色面具,遮了上半张脸,露出一双闪动着寒芒的眼睛与弧度优美的下颚,他唇瓣嫣红,唇色极艳,艳若桃李。

“抱歉,本座在试弓,一不小心射偏了。”玄胤玩味儿地说。

他射偏的可不止这只箭——

少年抱着椰子,吸管还在嘴里没来得及吐出来,椰子却已经被另一支箭矢给横穿了,椰汁流出来,雨珠般滴在少年的衣上,像……尿了一场一样。

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两箭齐发,也不知怎么“射偏”成这样的?

俊公子吓得不轻,浑身冒了一层冷汗。

冬梅帮宁玥理了理裙裾,解气地哼道:“活该!”

敢招惹她家小姐?

让姑爷把你射成筛子!

玄胤倨傲地看着俊公子:“还不走?本座箭术不精,万一又射到你,可别怪本座没事先提醒。”

俊公子气得咬牙。

玄胤又慢悠悠地望向吊脚楼里的少年:“还没断奶呢就该窝在家里吃奶,别出来丢人现眼。”

少年的身子僵了僵,随后放下椰子,明媚一笑:“椰汁的味道也好,不比人乳差多少。”食指上残留着一点椰汁,他含进嘴里吸了吸,呢喃道:“就是多一点淡淡的酸味呢……”

突然,抬起头,灿灿地笑道:“总之,能再次见到夫人与大人,我很高兴呢。”

他说的是再次见到夫人与大人,可明明上回在街上,玄胤一直坐在马车里,没有露面,他怎么知道玄胤也在里头?

难道说……这人不是神棍,是真正的先知?

少年与俊公子离开后,玄胤陪同主仆三人回了院子,冬梅带吓得发抖的珍儿下去洗漱,宁玥关上房门,玄胤喂了她一块椰子糕,她头一次没了食欲。

“玄胤,那个是谁你猜到了吗?”

“耿五。”

“对,是他。”宁玥说道:“刚刚刘贵妃来找过我,说的就是他,他是不是真的懂奇门遁甲之术?刚才他说那个人的话,全都应验了,而且那日你在马车内,他也知道了,他又没跟踪我们,如果不是推算出你在我身边,我实在想不出他是怎么办到的。”

玄胤凝眸:“他是有些邪门儿,我查过他了。”

“怎样?”宁玥问。

玄胤沉吟片刻,道:“他出生时没什么异样,一直到三岁都没表现出任何过人的地方,三岁那年,他被送入道观,整整闭关了七年,十岁那年才出关,之后,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智慧。”

“你说的智慧是指心智还是……”

“都有。”

“那他真的会给人卜算未来?”

“查到的资料是这样,当然,不能排除耿家造假的可能。”玄胤说着,笑了笑,“不必担心这些,他要是真那么厉害,早把南疆皇后的儿子扶上太子之位了。”

“那倒也是。”宁玥垂下了眸子,“可是……他说的那么多都应验了,如果像你所言,是刻意制造出来的,那么,他说我们‘大难临头各自飞’又怎么解释?还有她让我小心蝴蝶,又是什么意思?他分得开我们吗?”

玄胤将她抱到腿上,亲吻着她额头道:“当然分不开,我人是你的,心是你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蝴蝶蜻蜓蜜蜂,一个都不会要!”

……

冬梅给珍儿打了热水,珍儿年纪小,一般情况下,冬梅都十分照顾她。

“冬梅姐姐,你先洗吧。”珍儿把帕子递给冬梅。

冬梅笑道:“你洗,我把衣裳叠一下。”

“冬梅姐姐你放着,我等下叠。”珍儿轻声道。

冬梅拍拍她肩膀:“这点小事,争什么?你绣活儿好,回头给姑爷做套亵衣吧?他亵衣都坏了。”

“好的。”珍儿又问:“夫人的呢?我给夫人也做一套吧?”

“夫人的我给做了,你做姑爷的吧!”

“好。”

“行了别说了,洗把脸,准备干活儿。”

珍儿刚刚吓出了一身汗,洗完脸,擦了身子,换上一套清凉的裙衫,系肚兜的丝带时,冬梅拿着叠好的衣服走进来,一边放进柜子,一边朝她看了一眼,这一眼,发现了她肩上的图腾。

“咦?那是什么?纹身吗?”

珍儿摸了摸肩膀:“不是,是胎记。”

冬梅莞尔一笑:“蝴蝶胎记,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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