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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她要使用绝招,纷纷朝她看了过去,鞭打已经够挑战让人心惊胆战了,她还能有什么绝招?莫非真把人大卸八块儿不成?可是她明明说过,驱鬼归驱鬼,不会伤害到原主性命的。

带着浓浓的疑惑,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犀利了。

神婆拿出一柄长剑,朝剑上吐了一口烈酒,往烛火上一伸,剑身熊熊燃烧了起来。神婆挥动着烈焰升腾的剑,在小樱身边画了一个圆形的圈,然后,自怀中取出一块红泥,贴在了小樱的额头上。

她嘴里叽里呱啦地念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

置于桌上的八卦罗盘,随着她语速的变快,指针飞速地转动了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玄乎,看得一众人等,包括王妃在内,全都愣了神。

此时的小樱,早在鞭刑的折磨下,失去了大半神智,不知道神婆在对自己做什么,只机械地呢喃着“母妃,救我……”

神婆捏起她一根手指,用剑轻轻一割,滴了两滴鲜血入碗。

她开始对着碗,双手结印,变换复杂的咒语。

这样的过程,约莫持续了一刻钟,突然,碗口炸开了,她捂住胸襟,喷出一口鲜血,接连倒退数步,似乎,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震得不轻。

王妃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半站着身子,焦急地问:“如何了?厉鬼驱除了没?我大女儿可有救了?”

神婆随手擦了嘴角的血迹,朝王妃福了福身子,摇了摇头。

王妃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又苍白了几分:“没救?你不是说可以救她的吗?”

“王妃。”神婆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识才,我的诊断出了一点差错,导致驱鬼过程中险些把我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一直到我念完虽有咒语,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你什么意思?”王妃捏着帕子,指了指她,双目如炬,“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神婆一脸凝重地道:“王妃,您大女儿不是被厉鬼附身了,她本身,就是个厉鬼啊!”

王妃一知半解,莫名其妙地盯着神婆。

神婆拱了拱手:“我知道,我这样说,会令您感到匪夷所思,但我句句实话,此人,绝非您往日看到的那般,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她上一世含恨而死,这一世含恨而生,她外表是个孩童,内心,却可能比王妃您的年纪更大呀。”

这一番话,王妃听懂了,心里,蓦地漫上一股恶寒。自己宠了那么久的养女,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而是一个……一个心怀仇恨的……心怀仇恨的……

“每个人过奈何桥时,都会喝下一碗孟婆汤,洗去前世记忆,渡化成婴灵,再开启新的人生。此人,却将那碗孟婆汤给倒了,以一个成人的灵魂,进入婴孩的身躯,除了容貌上是您看到的那样,别的,可都并非如此啊。”神婆十分感慨地说。

宁玥垂眸,勾了勾唇角,这个神婆可真会掰,自己绝没告诉她这些,看来,没有一张巧嘴儿,在这一行也混不出明堂。

“那她……她进入王府……她……”王妃的身子,又开始轻轻地颤抖,脑子里像放烟花似的窜过无数思绪,然而到开口的一瞬,又一个都捕捉不到。

宁玥上前说道:“仙姑,你可看出她与我们王府的前尘纠葛了吗?为什么她要算计我妹妹、算计我三嫂还有我?你说她含恨而生,是含的什么恨?恨谁?”

“这……”神婆蹙了蹙眉,掐指一算,“具体的,我道行不够,算不出来,不过,她既然已经朝你们下了毒手,你们应该万般小心才是。”

“母妃……”小樱抬起头,朝王妃伸出血肉模糊的小手,“不要……不要抛弃我……母妃……我是您……女儿……母妃……”

王妃恶寒地倒退几步:“你不是我女儿!你……你是……你是怪物!”

神婆眼神微微闪烁地看了宁玥一眼。

宁玥不动声色地扶住王妃的胳膊:“母妃,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伤害妹妹、三嫂和我的凶手,就是她,您打算怎么处置她?”

“把她给我关起来!”

王妃说完,一阵头晕目眩,宁玥朝孙瑶点了点头,孙瑶扶着王妃离开了。

宁玥慢慢地走到小樱,不,香梨身边,淡蓝色裙裾,如一捧浮动的海水,在杂乱不堪的地面上轻轻地淌过,却不染半分尘埃。

她停在香梨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感觉还爽吗,香梨?”

香梨艰难地抬起头,太脱力,只能微微偏着,拿血红的眼睛瞪她,尽管被伤得奄奄一息了,那恨不得吞噬人的眼神却依旧令人记忆深刻:“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我碍着你……什么了……我又……没……伤害……过你……”

宁玥淡淡一笑:“没伤害过我?这话讲得好没道理,是谁装病把玄胤从我身边骗走的?我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丈夫,却在陪你这朵小白莲花——如果那不是伤害,什么才是?难道,我非得等你真的捅我一刀了再去还手么?香梨,换做是你,你会不会这样坐以待毙?”

“呵……”香梨艰涩地扯了扯唇角,“你动心了吗,马宁玥?”

“我动不动心干你何事?你还是想想……算了,你想也没用了,你对玄家做的事,足够玄家把你凌迟一百遍了!”

香梨却仿佛没听到她的嘲讽,咳嗽了几声,咳出血来,慢慢地道:“也是,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会……怀有……特殊的……感情……马宁玥……其实你跟我……是一样的吧……你也是……一个没喝……孟婆汤的……厉鬼吧……”

宁玥淡淡地冷笑了一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对付你,完全是因为我在你房里,发现了你藏好的面具和手套而已,我不想家里藏着这么一个大毒瘤,所以才决心揭穿你的真面目。我可不是王妃,会被你的外表迷惑。”

“呵呵……马宁玥……你想知道……玄胤前世的……皇后……是谁吗?”

宁玥的心咯噔一下,玄胤前世娶了皇后吗?

“反正不是你。”

宁玥冷冷地看向了她,死到临头还想挑拨她与玄胤的关系,当她是三岁小孩,这么容易上当吗?玄胤若娶了皇后,她会不知道?皇后又不是后宫随随便便的哪个女人,那是一国之母,西凉这边,不可能没得到消息。

香梨冷笑:“你能打败我……不过是……因为……一早……知道我……防上了我……但是那个人……你连听……都没听过……你永远……不知道……怎么防范……玄胤……把她……保护得太好……比……玄小樱……还保护得好……马宁玥……你不会是她的……对手……”

宁玥笑出了声:“香梨,这种雕虫小技,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那个恨不得天天将她压在床上,压十遍八遍都不腻的男人,会跑去找另一个女人?

打死她都不信。

她不是司空朔,不会轻易中了谁的挑拨,她只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

日暮时分,玄胤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谁给他递了消息,他好像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事,下车后,没立刻回琉锦院,而是前往了关押香梨的破旧院子。

香梨衣衫褴褛地趴在床上,背部损伤得太厉害,她无法仰躺,手指也出了血,高高肿胀了起来。被汗水和血水打湿的乱发,无精打采地粘在脸上,白皙的脸,被乱发与尘土蒙得瞧不出本来模样。

这样的香梨,玄胤生平头一次见到,脚步微微顿住,眸光幽深地看着她:“小樱。”

还能听到这个名字,还能听到这个声音,香梨像做梦一样,不顾疼痛地抬起了头,泪珠子,在见到熟悉的面容时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胤哥哥……”

玄胤在床前站住,她抓住了他衣角,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胤哥哥……我好疼……她们……她们……打我……我不是厉鬼……我是小樱……她们都不信我……胤哥哥……你会信我的是不是……”

她嗓音沙哑,好似那次高热烧坏了嗓子一般,然而与那次不同的是,玄胤的眼底没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惜,只静静地看着她,道:“那些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香梨一愣:“胤哥哥!你……你怀疑我?”

“你回答我就是了,究竟是不是你做的?”玄胤的话音里,含了一丝鲜少的严厉。对这个妹妹,他向来是疼爱的,不比疼玄小樱的少。

香梨垂眸,低低地抽泣了起来:“你就是信玥姐姐不信我……我真的没有推她……她自己摔下去,还赖在我头上……她讨厌我分走你的宠爱……她亲口告诉我……她介意我生病的时候把你从她身边抢走……”

“玄小樱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玄胤打断了她的话,“三年前,是不是你把玄小樱从桥上推了下去?”

“胤哥哥……”香梨瞪圆了眼睛,在他犀利的注视下,竟感受到了一个帝王般的威压,压得她……讲不出一句狡辩的话。

“孙瑶呢?是不是你从狗洞里钻进去,假扮厉鬼,把她推下了井?”他声沉如铁地问。

香梨张了张嘴:“胤哥哥……”

“白薇儿也是你杀的吧?”

“胤哥哥……”

“白玉儿也是,就因为她们,一个弄伤了你的爱宠,一个抢了你的珠花,你就把她们残忍地杀害了。香梨,你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来?”

我恶毒?胤哥哥!你知不知道真正恶毒的是你妻子?她比我更恶毒、更善于伪装,可是,你们却没有一个人怀疑她,为什么?

玄胤静静地说:“我曾经想过,就算你那样嫉妒宁玥,我也不会因此而放弃你,在我被所有人瞧不起的时候,你陪伴过我,我想一直对你好下去,像对玄小樱那样。可是香梨,你太令我失望了。”

“胤哥哥!”香梨抓住了他的手,“不要走!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我要照顾的,是单纯善良的小樱,不是心肠歹毒的香梨。”玄胤拂开了她的手。

她再次缠上来,死死地抱住,哭得声嘶力竭:“胤哥哥,不要……别人怎么对我我不管,你别抛弃我……胤哥哥……我是你的小樱啊……我以后会听你的话的……我再也不做坏事了……你再信我一次……胤哥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玥姐姐那么对我,你为什么不说她歹毒?她也算计了别人,胤哥哥你也要放弃她吗?胤哥哥……”

琉锦院,宁玥刚洗漱完毕,听说玄胤回来,忙让人摆了饭,可是等了半天,差不多半个时辰,也不见玄胤进门,不由地纳闷,该不会是去王妃院子了吧?

“冬梅!”

“诶,小姐,您叫我?”冬梅打了帘子进来,她在后院儿洗衣裳,手里还粘着泡沫,以围裙擦了擦,道,“什么事?”

“玄胤是不是去王妃那儿了?”宁玥问。

“嗯?”冬梅皱了皱眉,“奴婢不清楚,反正二进门的婆子说看到姑爷了,姑爷往哪儿去了却是没说,奴婢去问问。”

“不用了,他爱回不回。”宁玥拿起了筷子。

冬梅噗哧一笑,又耍性子了,还说不是想姑爷?

“您等等,我洗个手就去。”衣裳什么的,回来再洗吧,小姑奶奶生起气来,十天半个月都消不下去!

冬梅收拾了一番,正要出门,就见玄胤风尘仆仆地撩了帘子进来,冬梅忙行了一礼:“四爷!”

玄胤淡淡地嗯了一声。

宁玥瞧他这么晚才回琉锦院,应该是已经听说了香梨的事,心中计量着,他会不会怪罪她算计了香梨,她那点苦肉计,瞒得过王妃,瞒得过孙瑶,却肯定瞒不过他的。她虽没武功,但反应和身手比寻常人敏捷,断不会轻易着了一个小孩子的道,除非,是她自己摔。

她含了一丝担忧地望向他,试图从他眉宇间,寻到一些令她心安的东西。

然而令她失望了,他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好似不认识她似的,与她擦肩而过,进了里屋。

宁玥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转过身看他,却只看到一道晃动的碎玉珠帘,宁玥拽紧了手指。

冬梅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姑爷……姑爷是不是生气啦?”

肯定是生气了,那么黑的脸,都能拧出墨汁了。自打大婚以来,姑爷还没这么给小姐摆过脸色,难道,真被小姐猜中了,姑爷是站在香梨那边的?现在小姐把香梨给干掉了,所以姑爷生小姐的气了?

如果真是这样,姑爷你就等着做和尚吧!

哼!

冬梅气呼呼地撇过了脸!

宁玥敛起心底一闪而过的不适,打了帘子进屋,见他坐在床上生闷气的模样,微微地弯了弯唇角,柔声道:“没吃晚饭吧?快过来吃,再耽搁饭菜就凉了,都是你爱吃的菜。”

玄胤没动。

宁玥用那只没上蹦达的手,倒了一杯茶给他,心道,我好歹上了夹板,好歹“摔断了胳膊”,不论真假,你关心一句不行啊?还非得给我摆脸色!

“喝点水吧。”宁玥把杯子递了过去。

玄胤看也没看,站起身,拉开柜门,找起了衣裳。

宁玥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把茶杯搁在了桌上,忍住心底越来越浓的委屈,挤出一抹笑容道:“要沐浴吗?我给你更衣。”

说着,她走上前,要去解他扣子。

他却冷冷地拂她的手,抓起亵衣,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宁玥如同被浇了盆冷水,心里拔凉一片。

她就知道会这样,不管自己的计策多么成功,多么天衣无缝,他总还是会站在香梨那边,因为香梨是“推了她”才被人怀疑的,神婆也是她挑选出来的,她在王妃孙瑶面前的怯弱也全都是装出来的……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怪她!

不就是一个怀揣着目的接近他的小白莲花吗?他真以为对方多么无私地陪伴他了?不过是看穿了历史,知道他有一天会帝临天下罢了!

他居然为了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与她置气!

他也不看看那朵小白莲花究竟干了多少恶事?

玄小樱与玄家失散三年,孙瑶险些命丧黄泉,哪一样,不是香梨的手笔?

她揭穿香梨,让人看清香梨的真面目,又有什么错?

虽然方法……偏激了些,可是这又不是在马家,谁都像蔺咏荷与马宁馨那样无条件的相信她?她不使点手段,怎么扳倒香梨?

还是说,非得香梨把她整死了,他才要到她坟前掉两滴泪?

“玄胤,你这个混蛋!”

玄胤从浴室出来,宁玥已经躺在自己小房间里了,外屋的饭菜没有动过,房门虚掩着,这几乎是改造房间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平日里,她恨不得把门锁得死死的,再抵上一把椅子,生怕玄胤半夜摸进去占她便宜。

可是今天,她将房门敞着了,玄胤却不进来了。

宁玥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她知道玄胤洗完了,也知道玄胤在门前不远的地方站住了,可玄胤再没了下一步的举动。

她等啊等,等了半天,却只等来玄胤穿鞋出门的声音。

给她摆脸色还不够,还要大半夜的离家出走。

这种感觉,真是……不太好受。

宁玥就想把他吊起来痛打一顿,如果打得过的话。

反正他已经生气了,不在乎多多干一件让他生气的事了,这个什么夹板,她也懒得戴了!

宁玥抬起微微僵硬的左臂,探出右手,去解绷带的结,谁料这个结看起来漂亮,解起来却死活解不开!

太紧了!

她低头,用牙去咬。

“你属狗的?”

一道熟悉的话音,突兀地响在头顶,宁玥一惊,松开了牙齿,朝对方望去,足足怔愣了两秒,才撇过脸,气呼呼地说道:“不是走了么?还回来干嘛?”

玄胤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宁玥眸光一扫,呃,不是离家出走,是给她……拿宵夜了?

“某人不是赌气没吃饭么?饿坏了我儿子怎么办?”

宁玥的耳根子一红,小脚抵上他胸膛:“什么你儿子?我才没怀孕!”

他捉住她冰凉的小脚,慢慢地放到自己腿上,如玉修长的手指,解起了她的绷带:“所以你承认自己在赌气了。”

“……”宁玥的脸,又往一侧撇了几分。

玄胤给她拆了绷带,将夹板放到一旁,坐到她身边道:“宁玥,我们谈谈。”

这回,一向是她与他说的——

宁玥的睫羽颤了颤,垂眸道:“有什么好谈的?如你所见,我没摔断胳膊,我骗了人,买通神婆,算计了香梨。都是我干的,想怎么处置,随你吧!休了我,还是怎么,都随你!”

玄胤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因她的话而一点点流转起暗涌:“马宁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随随便便就会休掉自己的妻子?”

“不然呢?你一回来就臭着一张脸,是几个意思?喊你吃饭不吃,给你倒茶不喝,伺候你更衣,还被你嫌弃,我几时这么伏低做小过?我都这么讨好你了,你还……”想说你还欺负我,眸光落在散发着香气的食盒上,话,便有些哽住了。

玄胤就道:“说啊,怎么不说了?我还怎么样你了?”

宁玥无言以对。

玄胤捏了捏她脸蛋:“就会折腾自己!就会瞎揣度人心!马宁玥,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不信任我?你说出来,我给你解释!”

宁玥再一次无言以对。说到底,他并没有什么错,打认识伊始,至如今,除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香梨骗到文芳院过,再没别的地方让她觉着难受。是她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肯全心全意地去依赖他、信任他,也不敢认为他会无条件地包容她。

“你……那么宠香梨,如果我就这么告诉你,她心怀不轨,她伤害过玄小樱和孙瑶,你会信吗?你会信一个孩子,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吗?”

“所以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抬起她胳膊,绑纱布绑久了,有些麻木,不太灵活,“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跟玄小樱一样,摔成一个瘸子?”

宁玥眨了眨眼,低低地说道:“那也比死了的好。”

“谁会让你死?”玄胤明显带了一丝怒意地说道,“我娶你进门,不是让你担惊受怕的,我承认,在香梨的问题上,我有疏忽的地方,但是马宁玥,我从来没有不站在你这边!哪怕你自己划伤了自己的脖子,嫁祸给香梨,把汤洒在自己身上,也嫁给给香梨,我都没有拆穿你!没有不帮着你!我的态度都这样明显了,你为什么还不肯信任我?”

原来……他都知道。

宁玥的心头烫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是酸还是甜。

玄胤这会子是真的想抽她屁股,她是哪儿来的自信,敢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滚下去?平时行个房都喊疼,磕碰到石头上,那不是更疼?他都舍不得弄疼她一点,她倒好,整得满身是伤地回来,嫌他对她太温柔了是不是?

宁玥勾了勾他手指:“好了嘛,别生气了。”

玄胤冷哼一声,拿开手。

宁玥又去勾,还挠他掌心。

玄胤可不买账。

宁玥的手,扯了扯他袖子:“我下次不这么做了,我有什么,都会告诉你,想教训谁,也都告诉你。”

“这话,某人好像保证过。”

“是吗?”宁玥又勾了勾他手指。

他一把握住,力道太大的缘故,握得宁玥倒抽凉气。他抱过宁玥,让宁玥趴在自己腿上,抬手就往宁玥的屁股上抽了一下!

“啊——”宁玥大叫,“你说了不打我的!”

“不让你长点记性,下次,你又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儿摔下去。苦肉计,嗯?用得很顺手嘛!”

“不是!你……哎!你怎么这样?我已经摔得很疼啦!不许再打我!你……哎……你不可以这样!玄胤你混蛋!你……说话不算话……我……我要休了你……”

宁玥的“惨叫”持续了整整一夜,起先,是扯着嗓子的尖叫,到后面,不知怎的,竟染了几分妩媚的味道,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在暗夜中听来,似低低的、旖旎的喘息。

玄胤用实际行动给宁玥长了记性,整整一天一夜,宁玥被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后面,已经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一直摇摇晃晃的,被某人给狠狠地惩罚着。

身子,如同被拆开,拆得粉碎,再一寸寸拼凑完整,愉悦到极致的感受,多到承受不住,到最后,只剩浓烈的酸痛,在四肢百骸的每一寸游走。

她张了张嘴,想唤冬梅进来,发现嗓子都哑了,根本说不出话来,心里把玄胤骂了千百遍,用这种法子给她长记性,真是无耻!

不过,正因为这样,她也更笃定了香梨是在挑拨,玄胤前世,一定没娶什么皇后,这家伙分明是把两辈子的欲望全都发泄到她的身上。

“小姐。”冬梅推了门进来,看到自己小姐被“摧残”得浑身上下不剩一处完好的肌肤,全都是紫色的吻痕,当即红了脸,“姑爷……姑爷……也太过分了,这是咬的吧……”

好了,这下连冬梅都知道了。

宁玥清了清嗓子,淡道:“更衣吧。”

冬梅嘻嘻一笑:“姑爷没生气对吧?姑爷还是站在小姐这边的对吧?”

站在她这边,与不生她的气是两码事,不过她也严重怀疑那家伙有假公济私的嫌疑,宁玥撇了撇嘴儿,将酸痛的胳膊放到冬梅手上:“简单弄一下吧,我得去给王妃请安了。”

冬梅暧昧地笑了笑:“姑爷交代过了,不必给谁请安,已经帮您打过招呼了。”

那家伙在这方面可真是面面俱到,宁玥又好气又好笑。

洗漱完毕,喝了点温水,嗓子与身体也才都好了些,宁玥随后便带着冬梅去了文芳院。

文芳院中,王妃的精神还是不大好,一想到自己女儿是被人残害成瘸子流落民间,而自己,却与那个残害了女儿的凶手做了三年相亲相爱的母女,王妃心里,就抑制不住地后悔。

她时常会想,玄煜为什么要抱养这么一个丧门星回来?害了自己妹妹不说,还对老三媳妇、老四媳妇下手,这是要王府断子绝孙的节奏啊!

当然,她也会自责,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将一个养女看作了女儿的替身,把女儿的一切都拱手送给了养女,明明两个人是一起出事的,她为什么没有滋生一丝一毫的怀疑呢?

“哎哟。”她揉了揉心口。

孙瑶温声道:“母妃,您别难过了,真凶已经落网了,妹妹也找回来了,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真凶是落网了,可如何处置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她虽是厉鬼转世,可究竟外表是个孩子,大新朝的律法可不会治她的罪。偷偷地把她杀了吧,又怕不损了女儿的阴德。

“老三怎么说?”她问。

孙瑶道:“三爷没什么意见,说全凭母妃处置。”玄昭本就对这个妹妹的感情不深,眼下得知她陷害了玄小樱,只恨不得将她一棍子打出去!

王妃蹙了蹙眉:“玥儿怎么样了?”

“母妃,您找我啊?”宁玥打了帘子入内,左臂依旧上了夹板,有些事,玄胤可以知道,他们却最好还是瞒着。

王妃朝她招了招手:“好些了没?老四说你疼得厉害,让你卧床休息的,怎么不听话呢?”

宁玥心道,哪里有卧床休息?一直被你儿子折腾到刚才好么?敛起嘴角的抽动,宁玥微微笑了笑,说道:“好多了,就过来看看,母妃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倒也没什么大事。”王妃叹了口气,“不过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怎么处置香梨,老四怎么说?”

那家伙……好像在兴头上,说过她怎么处置都行?

不太记得了。

宁玥眼神一闪,说道:“玄胤说,她虽酿下大错,可罪不至死,找一处安静的庵堂,让她了此残生吧!”

王妃点了点头:“这个法子不错,我也觉着杀了她,太狠了些,让她在佛法里了悟,也算不枉费她投胎了一世。”

宁玥附和道:“是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她虽含恨而生,但母妃以德报怨,相信不久的将来,她一定能明白母妃的苦心。但愿那一日早些到来,她也好,抬起头,重新做人。”

此话,甚得王妃的心,王妃当即拍了拍宁玥的手:“那就让老四去办吧!”

宁玥欠了欠身:“好的,母妃,我这就把人给玄胤送过去。”

出了文芳院,冬梅炸毛了:“小姐!你不会真的把那个小贱人送到庵堂吧?太便宜她了啊!那种贱人,送到青楼还差不多!让她再害人!让她再勾引姑爷!”

宁玥淡淡地扬起了唇角:“我可没那么好心。”王妃其实也没有,只不过,王妃是个十分迷信的人,怕损了玄小樱的阴德,所以不敢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而她,恰恰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那……您果然是要杀了她么?”冬梅的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杀她未免太便宜她了。”宁玥凉薄地笑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昨天告别了玄小樱后,宁玥让冬梅去了一趟回春堂。

冬梅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奴婢办事,您就放心吧!不过,您要这个做什么呀?大夫说,它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好东西我还不要了呢。”宁玥笑着说完,去往了关押香梨的院落。

天气炎热,屋子里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宁玥用帕子掩了掩鼻尖,给冬梅使了个眼色。

冬梅忍住恶心,拿出早已备好的绳索,将香梨五花大绑了起来。

香梨虚弱地皱眉:“你们要干什么?”

冬梅冷冷一哼:“处置你呗!你以为啊!”

“你们……你们不能处置我……我要见王妃……我要见玄胤……”她努力挣扎。

“叫魂儿啊叫?”冬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拿帕子堵了她的嘴儿!

宁玥却道:“慢。”

“嗯?”冬梅眨了眨眼。

宁玥拔掉她嘴里的帕子,掐住她喉咙,将那瓶让冬梅从回春堂取来的药,一滴不剩地灌进了香梨嘴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香梨冷冷地问。

宁玥挑眉,一脸认真地看向她:“毒药了,当然是,不然你以为?”

香梨的喉头滑动了一下:“什么毒药?”

“你管它什么毒药,反正你只用知道,它是无解的就对了!”宁玥牵了牵唇角,“不过你放心,这种毒药呢,不像鹤顶红与砒霜,会让人感到无尽的疼痛,你不会有感觉的,你只会慢慢地……忘记一些事,忘记我、忘记王妃、忘记玄胤……忘记你曾经憎恨和想要的一切……但是你的本性不会变……不会有痛苦的,相信玥姐姐,玥姐姐这么疼你,怎么舍得让你疼呢?”

香梨却在她含笑的眼神里,一点点颤抖了起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宁玥探出葱白纤细的手,轻轻抚上她脸颊的轮廓,声音,如柳絮一般轻柔:“我一度不明白,为什么司空朔的蛊毒没有转移给我,而玄胤的转移了,明明他们中的毒是一样的。直到昨天,你与我说了那么多前尘往事,我才突然明白。”

香梨睁大黑亮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

“你知道吗?司空朔与我大婚三年才圆房,其间,他一直在找你,我到死,都没发现自己是他的解药,因为原来我真的不是,你才是。”

香梨的身子,越发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宁玥凑近她,定定地道:“你说过,女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印象深刻,是在说你自己么?你其实……喜欢的是司空朔对不对?嗯?”

香梨的眼神,蓦地瞪直了!

宁玥冷笑着说道:“巴结玄胤,是因为你知道他会称帝,可是你心里,一直装着司空朔,从没忘记过他。只是可惜,不论前世今生,他都不想要你。前世,他只宠幸了你一次,就把你丢在冷宫了。告诉我,你每次蛊毒发作的时候,是怎么熬过去的?是靠那些太监,还是靠宫里的侍卫?他们是一个,还是一群?”

“别说了……别说了……”香梨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起来,抱住脑袋,痛苦得面色发白,“我求求你,别说了……”

“我偏要说!”宁玥掐住她下颚,让她的脸正对着自己,“这才是你嫉妒我的原因吧!你掩藏得真好,不是你昨天那句话,我到现在,还以为你喜欢的是玄胤!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到司空朔的身边呢?你吞了黑曜石,让司空朔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你就不怕我跟司空朔鱼水之欢了,你会嫉妒得要死吗?还是,你希望我跟前世的你一样,给司空朔解毒之后,被司空朔无情地抛弃?香梨,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一世,给他解毒的会是谁!被他抛弃的又是谁!”

香梨整个人都吓到了,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恐惧了:“你……你想做什么?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宁玥没多与她废话,说完这句,便让冬梅堵住她的嘴,将她扛上了马车。

如果她记得没错,今天是七月初三。

七月初三,司空家每月一次家族议会的日子,从不在司空家居住的司空朔,也必须到达现场。

司空朔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占据了小半条街道,行人们纷纷退避三舍,生怕冲撞了这位不近人情的嗜血修罗。

然而就在仪仗驶入南大街时,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不怕死地拦住了它的去路。

为首的侍卫执着鞭子,大声厉喝:“来者何人?竟敢挡中常侍大人的路?还不快速速让开?”

宁玥轻轻的笑声,从帘幕内传出:“中常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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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的祝福和礼物了,非常感动,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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