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尘回到县衙之时,已经日落。
县衙门口挂上了灯笼,里面还有很多打扫的下人在忙碌。
人员进进出出,又多又杂,赵尘看了一眼也就懒得进去了。
恰好孙乾跑出来,见到赵尘过来行礼。
赵尘问:“公佑,已经一日,县衙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在打扫?”
孙乾尴尬地笑了笑:“军师有所不知,淮阴县虽说是广陵的大县,但是县衙却已经许久未用,上任的官员都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不知治理,导致淮阴的治安越来越乱。越是混乱,县太爷越是不敢上堂,越不上堂就越乱,久而久之,县衙就成了荒废之地,院子里杂草丛生。县外也成了盗贼的乐园,百姓被抢的不计其数。”
孙乾指了指门口悬挂的衙门牌,说道:“就是这块淮阴县衙的牌子都是我刚刚找到的。”
赵尘着实未曾料到,东汉末年已经混乱到这般程度。
县不成县,衙不成衙。
所以张角三兄弟才会瞄准时机起兵造反。
老百姓根本没法生存,外有强盗,内无县官,法无处依,理无处寻,百姓有事根本不知道找谁,不乱才怪呢!
他清楚的记得历史上刘备离开平原县那个万人跪留的场景,可想而知老百姓多么渴望有一个明官来治理一方。
赵尘无奈的点了点头。
随后孙乾将赵尘引到了刘备安排给他的小宅子。
宅子就在县衙边,跟县衙只有一街之隔。
宅子虽小,但却是少有的精致,应该是大户人家的院子,估计后期没落,也就把宅子卖了,亦或者因为战乱,宅子被哪个老爷看上,抢了去。
不管如何,现在这里便是赵尘在淮阴的住所了。
赵尘估摸着出发去广陵县还得好几日,便欣然接受了。如今有城池了,大军最好的方式便是一半驻扎在城里,一半驻扎在城外关键处,互为犄角,赵尘自己也不用一直睡在军营里了。
话说步练师母女经过这一遭,心有余悸,匆匆回到位于城东的房子里。
房子是她们租的,说起来步家曾经也是江东大户,可惜步练师父亲这一支分散的比较早,后来家道中落,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连家里的老宅都抵押了。步练师的父亲去世的比较早,如今娘俩相依为命,种点田织点布为生。
母女二人跑进房间,快速地锁上门,随后大口喘着气,许久才平复。
“今日要是没有那位军师,恐怕就要被那帮盗贼给绑走了。”
“娘说的是。”
明明是萍水相逢,步练师不知怎么的脑海中赵尘将她护在怀里的场景挥之不去,不知不觉就会想起赵尘在她耳边粗重的呼吸声。
“赵军师是真厉害,年纪轻轻就是一军之师。”
步练师忍不住夸了一句,脸上微微红了起来。
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步练师的变化,故意说道:“我们母女二人如今居无定所,飘忽不定,若是能跟随赵军师,兴许未来可期。”
步练师羞答答地说道:“母亲不可胡言!”
十五岁的年纪,这般心思自然逃不过她母亲的眼睛。
两人简单做了些许吃食,便各自睡下了。
步练师压根睡不着,心思早就神游到了赵尘身上。
是夜,赵尘点了根蜡烛,打开窗户望着天,思索着未来的路。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军师,简大人求见。”
简雍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赵尘想不明白,也不敢耽误,匆忙将简雍请到了隔壁的小客厅。
两人一见面,简雍直接说道:“军师,大事不好了!”
“宪和何事惊慌,慢慢说。”
“由于淮阴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众多民房破碎,百姓流离失所,还有很多其他地方过来的流民,原本都是在城外的,如今天色一暗,都想着进城来。可是……”
说到此处,赵尘也算是明白了。
“按时间看,此时应该已经关了城门,外面的流民要进来就必须开城门,极容易混进来奸细。而且,此时进城,城内房租也不够那些流民居住。这些流民没有地方住,就会去当地百姓起冲突,反而影响稳定。若是不放他们进来,主公的仁慈之名就会受到影响。宪和,我说的可对?”
简雍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自己的三言两语赵尘就能推测出整体,还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这般超高思虑,着实让人佩服。
赵尘思索了片刻,正要开口。
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人,乃孙乾孙公佑。
“军师,大事不好!”
赵尘眉头一皱,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天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而孙乾着急慌忙地都不曾发现现场简雍也在。
他喘着大气说道:“军师,淮阴的粮库统计出来了,不足五千石,初步估计县里人口约三万人,根本支撑不到两个星期后的秋收。更何况还要补给我军。”
赵尘刚刚舒展地眉头又再次紧缩,情况确实要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淮阴地理位置十分关键,此地上联下邳,下通广陵,西面乃袁术进攻前线,东面就是徐州富庶地带,淮河流经区域,又有洪泽湖,是天然的门户。
可如今淮阴的现状着实令人担忧,袁术丝毫不管民生,就跟扫城一样,过一个地方就将此地全部扫干净,想要恢复地方元气,那是难上加难。
不过尽管如此,赵尘心里也已经有了计划。
他劝道:“两位稍安勿躁,所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难在何处?便是二位口中的问题。不过此时两位急也无用,我们不如稍等片刻。”
简雍问道:“等?军师,我们干等在这里会有什么结果吗?等着难道流民就会等没了吗?”
孙乾也说:“是啊军师,这都火烧眉毛了,还等吗?明日关将军和陈将军的大军就要开拔,去收周边几个县了,如今军粮尚未凑齐,大军如何前行?”
赵尘神秘地笑道:“等个人。”
“谁?”
孙乾话音刚落,院子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随后护卫匆忙进来汇报:“军师,主公来了。”
简雍和孙乾疑惑地看着赵尘,难不成主公会来赵尘已经有所预料?
赵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三人一道到门口迎接刘备。
刘备也是神色匆匆,满脸愁容。
一见到赵尘就拉着他的手说道:“宪和、公佑也在啊,那正好。厚德,本不敢如此晚了还在打扰你,可是如今淮阴城里有紧急军情,不得不深夜打扰了。”
赵尘笑道:“主公但说无妨,厚德早有准备。”
刘备微微一惊:“莫非厚德已经料到我会来?”
赵尘笑而不语,将三人引到正厅分别就坐。
“主公,前一秒宪和给厚德出了个难题,关于城外哪些流民无处安家之事,后脚公佑便拿粮食问题来考我,让我猜猜主公因为何事而来?”
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赵尘身上,也想看看他是否真的能猜到刘备此行目的。
只见赵尘看了一眼刘备,说道:“主公,想必是探子来报,广陵郡南面几个县有异动吧?”
这下换刘备张大嘴巴,目瞪口呆了。
毫无疑问,又被赵尘猜到了。
“这份军情刚刚送来,直接送到我手里,厚德,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赵尘微笑着,这该死的自信,就差一把扇子,不然不得好好显摆一番。
“莫非军师有人马安排在了南面的几个县?”
孙乾胡乱猜了一句。
赵尘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本就一人,何来人员安排。”
“那军师是有天眼,能预测未来之事?”
三个人越说越邪乎,连超能力都出来了。其实也正常,古人很多时候对于未知的事喜欢用神话、怪谈、奇事等等来描述,只是因为他们无法理解。
刘备挥了挥手,说道:“厚德也别卖关子了,说吧,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赵尘换了个表情,严肃起来。
“主公,淮阴城里的事,都已经交给宪和与公佑,自然主公找厚德之事在淮阴城外,其一也;如今我局占据关键城池,袁术军虽然已经退去,但是依我对袁术的了解,此人小肚鸡肠,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让其他几个县伺机而动,此其二也;我军入主淮阴,却迟迟不见陈氏来相助,可见南面陈氏抵抗袁术依旧辛苦,腾不出手来,此其三也;主公深夜前来,说明此时十分着急,寻常之事明日议事即可,唯有一件事不得不今日讨论,便是涉及到明日关、陈两位将军出征之事。故而厚德斗胆猜测,必定是南面有异动,需要连夜定夺。”
赵尘的猜测理由充分,分析到位,众人无不惊叹。
这般事情都能被赵尘一眼看透,还有何事能让赵尘不知。
刘备哈哈大笑,当真是如获至宝。
“军师果然料事如神,刚刚收到军情,说是广陵、高邮、东阳、堂邑四县已经收到袁术书信,正在加固城防,伺机而动,我军已经失去了突袭先机。既然军师已经料到此事,想必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诸位放心,吾有三策可应对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