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暴露
安适翼在惊呼,声音却显得阴郁。不详的语调在黑暗的洞穴中回荡,带着悚然的味道。
紫苏一愣,旋即摇摇头:“不可能。”
“你找不到别的解释。”安适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海底有一种沙蚕,有人管它叫海蛆——总之是同一种东西。它们总是钻在珊瑚礁里睡觉,成天不动地方。”
“你说这里有虫子?”紫苏下意识退了一步——哪怕她武功高强,依旧对那些恶心的东西敬谢不敏——警惕地盯着岩壁的缝隙,但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打个比方。听我说,这种沙蚕从头到尾就一根肠子,如果吃到什么不好的东西,立刻会原封不动的拉出去,快得很。”安适翼用手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那么想想看,如果我们是那些不能吃的东西——对,我就是那个意思。我们从头走到尾,却发现外面的环境变了样。为什么?因为沙蚕翻了个身,或者晃了晃脑袋——总之,它没待在原来的地方。对它来说,不过是换个姿势睡觉,但对我们来说,一切都天翻地覆……”
紫苏微微张着嘴巴。她不怕死,也不怕怪兽——甚至很想能碰上一头。但安适翼的描述却足够惊悚——或者说恶心。
突然,耳畔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那是皇甫端的笑声,因为身体状况,笑声被剧烈的咳嗽终止。
“够了。我可不想看到你笑死在我面前。”安适翼不快地说。
“每个人都会死……你说的结局,无数人梦寐以求。”皇甫端敛住笑容,问道:“世上哪有那么大的虫子?”
“其实你知道,我说得不是虫子。”安适翼严肃地说。
“我想听你说。”皇甫端鼓励。
安适翼恨透了他的表情,似乎正在对自己进行智商上的嘲弄。他看着皇甫端,意味深长地说:“你见过龙吗?”
“没有。”皇甫端摇摇头,然后用一个手势打断了安适翼接下来的话:“你们刚才的话,我隐约听到了一些。这岛上或许有龙,但它绝不会是一条巨大的虫子。”
“你明明没见过——”
“有人见过。”皇甫端淡淡地说:“东陆的历史延绵万载,那些留传下来的知识足以启迪智慧,泽被后人。龙是什么样子,典籍中早有记载。”
安适翼抽了抽嘴角——这家伙醒来真是讨厌得要死!
“你大概很想我死。”皇甫端看出他的心理活动,淡淡道:“努力吧,再多说一些类似的话,大概能把我笑死——我看好你。”
安适翼觉得自己肯定先被气死。他黑着脸,默不作声的走到前面。但旋即,他听到有人低声在笑。
“混蛋!”安适翼看着紫苏怒道,“连你也在嘲笑我?”
紫苏一脸愕然:“什么?”
安适翼愣住了。不对,刚才不是女人的声音。但也不是他和皇甫端!他悚然一惊,连忙四下看。
洞穴前后都幽深不可测,珠光在黑暗中挣扎——附近没有第四个人,但是谁在笑?
“你们听到了吗?”安适翼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紫苏一脸疑惑。
“有人在笑,就刚才。”
紫苏摇摇头,作为修炼者,她的耳朵更好使,但什么都没听到。皇甫端同样没听到,怀疑地看着安适翼。
他怀疑安适翼是不是在用这种方法找面子。
事实上,安适翼自己都有点怀疑,也许是太过生气产生的幻听,他想。安适翼深深吸了口气,不再理会这件事。
突然之间,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安适翼迟疑了一下,以为这又是自己的幻觉。但安适翼迅速转身,他的武器丢失了,此刻正从腰带上拔出一柄匕首。匕首饮过血,带着一丝猩红。
火光陡然升起。
黑暗被驱散,安适翼下意识眯起眼睛。朦胧中,他看到许多人影在晃动,他们举着火把,火光连成了刺目的红墙,手中的利刃在闪耀,宛若金属的浪潮。
是皓龙!安适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言不发,只是握紧了匕首。
——皇甫端同样如此。
“少主。”皓龙越众而出。暗红的袍子被火光染得鲜红。他带着志得意满的表情,一种沉重的压力正从身上褪去。
“我想知道为什么。”安适翼说,他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有些人无动于衷,有些则低下头。
但并没有人退却。
“你并不需要知道。”皓龙摇摇头,“反正都要死了,有什么分别呢?”
“你们呢?你们也这样想?”安适翼眼中燃烧着怒火,令所有甲士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卢都管脸上。
“因为我们是下层人。”卢都管深吸一口气说:“你不可能真心信任我们,而我们也不可能毫无顾忌的效忠。”
安适翼愤怒:“皇甫端曾经也是下层人!”
“他是下层人,但说这个有什么用?你们俩儿的关系,我们可比不了。”
“什么关系?”安适翼愕然。
“少主。事到如今,装傻有什么用呢——”
卢都管话没说完,就被皇甫端打断:“这是皓龙用来说服你的套路?但我不相信皓龙也是这么想的。”
皓龙问道:“我怎么想?”
“不管你怎么想,这肯定不是真正的理由。”皇甫端摇摇头:“你应该不傻,看上去也不太蠢。”
“哦。听起来你对我评价挺高的。”皓龙不阴不阳地笑了笑,然后说:“随便你怎么想,可我觉得没必要废话了。”
锵的一声——
皓龙拔出了长剑。锋锐的剑锋对准了安适翼。一个时辰前,他刺伤安适翼时感受到了莫大压力。但也正是那一剑,帮他砸碎了所有枷锁。现在,皓龙感觉轻快无比,心中再也没有半分波澜。
“杀了他们!”皓龙说。
几十名甲士沉默着向前,整齐地脚步声在洞穴中回响,如死亡般压抑。
紫苏横过长剑,将皇甫端等人一同挡在身后。
她盯着前进的甲士,一种奇异的震颤在体内共鸣。苦行僧传授的秘术正在体内构建,仿佛沸腾的水一样左冲右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