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价？”
得到消息的白守良觉得这个事情无比搞笑，先是王家花费几万两银子来玩剿匪的游戏，后面黑牛城走了靠拢广胜军的套路。
明眼人都知道，黑牛城已经就是广胜军的小弟了。
在黑牛城弱小的时候，王家都没有张口说出这么嚣张的话来，现在有了靠山，还能如此作为的，不是弱智就是来者不善。
“是的，原话就是让你们自己开个价！”
白文栋慎重的说道。
他是前军左营统领，比离开好几年的柳少宏职位更高，对官面上的人物更为熟悉，五大家的背后是谁多少有点影子可查，这回代表所谓张家而来的衙内，若真铁了心的要办成这件事，胜算要比当初王家厉害多了。
黑牛城议事厅，钱老头默默不语，刘二旦磨拳砸掌，其他人看向白守良。
从牛栏山出来的众人，在广胜军之前，能见过接触过的也最多雁石镇的豪商和官吏，那样的人物都是以前的他们需要仰望的角色。
也就是最近发展势头猛烈，让周边的商队商人跟着赚了不少钱财，跟着交际和眼界才打了开来，可要说临安来的什么衙内，大家却是不怕的。
权力阶层隔的太远，有时候连怕这种情绪都不知道从哪里怕起。
钱老头多少有点能够参考的想头，白文栋也明白这些大人物举手投足的威力。
白守良对这种事情不陌生。
抄家的知府，灭门的知县。
从古往今，手握权力把柄的人，从来都不是好惹的。连狄青都得弯腰做人的时代，恐怕这种事情做起来更激烈一点才算正常。
包青天这种事情，不过是前世影视需要包装出来的角色。
早就想通大概关节的白守良现在只是想知道这件事到底已经走到哪一步。
”广胜军是什么态度？我们的安稳钱是继续交还是转交给张衙内？”
听到这，白文栋和柳少宏对望一眼，神情中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
广胜军有多难，从安排柳少宏进牛栏山想借土匪之手打开局面开始，就能体会到内中缘由。
连土匪和商路都当做是救命稻草一样，更何况实实在在的黑牛城呢。
不说每个月白送的银两和物资，就说目前与陈家合建的铁城，一个月的出产就让广胜军收获了至少两千件的铁甲装备，这还是一边搭建一边试验试产的结果。
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算的出来，那个生产基地，每度过一天，就可能更为完善，就算所谓的效率改进到极致，按照那种特别的产铁方法，直接再建一条线，提高的就是整个国家产铁量的一成。
这种速度和数量，要是让盐铁司看见，眼睛都得掉地上捡不回来。
铁城的生意，广胜军占了地盘，陈家出了人力，黑牛城出了技术，缺一不可。渐渐进入了稳定期，正是发力提速的发展的当头，来个衙内来这一套，广胜军也很头疼。
这不像当初与王家的交道，作为地主的广胜军，稍微给王家摆了一道，王家也只能不痛不痒的来点抗议和下点黑手。
那点损失相比铁城的收益简直是毛毛雨，广胜军上下都快笑到梦里都能笑醒，一本万利的生意，说起来可是王家自己送到门前来的。
广胜军驻守安丰，防备的是金国的大军，安丰又是军州，除了一个寿州榷场，一应军政民政都自行安排，自然不太把王家放在眼里。
“这个张衙内不可小视，广胜军也只能周旋，不能硬敌！”
“不能硬敌？”
白守良估摸出广胜军的态度，那就是他们压不住对方，顶多只能摇旗呐喊，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钱老头也是人精，听出最大的合作伙伴和靠山没多大硬气的态度，自然不想这么轻松的让对方蒙混过去。
“你们都不想想办法？铁城可是还没修完呢！”
铁城有多重要，在黑牛城里，除了白守良，恐怕就只有钱老头能明白一二了。在军队里打拼多年，虽然在底层，却也明白好铁钢刀铁甲对一个军队的重要性。
就凭黑牛城拿出的手段，制造出来的武器战甲至少能将广胜军战力翻两番。
人数不变，战力翻番，那之后能取得的战果获得的战功节约的抚恤等等，换算出来全都是天量的银子。
广胜军上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对方仍旧是不敢反抗的样子，也让黑牛城众人更是体会到这回来人的可怕。
广胜军在黑牛城面前都是一个庞然大物了，现在又来一个让庞然大物都预备忍痛割肉的势力，就不知道作为猎物的黑牛城这一番折腾之后，还会剩下什么。
不是所有大势力都像广胜军这么穷不择路的。
听到问话尴尬无比的白文栋，尽量把话语放的平静，斟酌着说道：
“我们能力保的也只能是铁城了，也请白城主体谅这段时间的合作，广胜军上下会尽量提供和张衙内周旋的方便。同时，关于蒸汽机的重要配件，也请加大一下供应的数量。”
硬着头皮说完，白文栋鼓着自己无比诚意的眼神，抬头盯着白守良。铁城的几条线有了，就算不再扩大，也已经是整个宋国当之无愧最大的炼铁工坊了。
只有蒸汽机设备投用不多，外壳机体刚刚够够自己铸造，可最关键的核心部件，全都是黑牛城提供的。
那些配件，陈家的炼铁高手们看过之后，连尝试仿制心思都没有，直呼十年内能摸到皮毛都算是老天眷顾了。
铁城光是会铸造机体还没办法大批量制造蒸汽机，而蒸汽机的好用早就在铁城第一批铁甲炼制过程中，体现的无与伦比。
所以，得到消息的广胜军上下，在确认张衙内真的盯上了黑牛城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必须先搞到一大批蒸汽机的核心配件。
毕竟，这些东西本身也是易耗品，每使用到一定程度，都必须要更换的。
而要得到这种东西，目前看来，从白守良手中买，要比从五大家张衙内那样的势力手中买，要更为稳妥一些。
黑牛城从建立到如今，也算经历大大小小数场纷争了，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而起，其实从白守良众人的处事方法上来看，这一伙土匪其实都不是善茬。
很难说张衙内就能如愿。
但黑牛城要想幸免，也是无比困难的事情。
无论是被收购、被压服还是被覆灭，受损最严重的除了黑牛城本身，那就是广胜军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有钱小弟，竟然因为太有钱，搞的自己都保不住了，苦笑的只能是广胜军自己了。
在纷争开启之前，当然是先多积累点装配设备的配件了，就算与现在的境况不符，这个要求还是得提出来。
多取一套就是多一套的助力。
这是穷了好多年的广胜军上下最深刻的体会。
白守良没多劝，就如同前世大人物所说，和平从来都不是乞求能够得到的。
他微微一笑，早就不是当初宅男一样的城府不深，历经拳脚和马术课程的教导，一身肥肉早就明显回缩，手臂上都显出一点若隐若现的肌肉出来。
脸上身上，更是有着晒黑的印记。
此时，亮着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笑着说道：“你们说了这么多，我都还没明白这个张衙内代表势力的厉害呢，至少让我先认识一下才好做决定吧。要不仔细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