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野山花用手朝不远处山壁脚的一蓬藤萝指了指,慢声道:“马上就到。““山洞!“赵小刀已经意识到是什么样的地方。
“说山洞多难听。称做仙窟不是很好么。“赵小刀微微一笑。
顾盼间,来到了藤箩前面,密密的须叶牵缠交织,象顶悬垂壁间的巨幕。
野山花双手拨开藤幕,钻了进去。
赵小刀略一犹豫,跟了进去。
两丈深处,现出了洞口,很暗,仿佛一下子进入黑夜里。
野山花伸手抓住赵小刀的手:“来,我带着你去。“温软纤柔的玉手,像是没有骨头。
一股异样的热流,透过手流进赵小刀的心。
洞径平滑,但相当曲折,而且深遂没有任何光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人变成了睁眼瞎子。
要不是被牵着,简直寸步难行。
赵小刀内心起了忐忑。
这种鬼地方,要是对方心怀叵测,根本没反抗的余地。
他开始有些后悔不该随她进洞,很可能成为瓮中之鳖,但已经进来,想回头也办不到,一切只有听任其发展了。
“浪子,你怕么?“野山花五指用力捏了捏赵小刀的手,声调依然很动人,但多少有点调侃的意味。
“怕?怕什么!“
“如果有人暗中桶你一刀……“
“这……“赵小刀心弦一颤,定定神,故作无所谓地道:“在下只是个采药的人,与人无怨无仇,谁会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很难说!“
赵小刀默然不语,下意识地用力一握手中的剑,心里已起了戒备之念,事实上他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同道,本来就怀着鬼胎。
“浪子,别紧张,这里是仙窟,仙女住的地方是详和的,不会有人害你,连蚊子都不会咬你一口。““在下并不紧张!“
“骗人,我可以感觉出来,你很紧张。“
赵小刀暗想,这女人不简单,在情况没显现之前,谁也猜不透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到了,你别动,我点灯。“赵小刀只有听摆布的份。
灯光乍亮,赵小刀的心随之抽紧,眼前的景况,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这是一间宽敞的石室,居然有桌椅妆台,地上铺着兽皮,紫檀木的雕花大床,铺陈的枕褥被单全是上好的质料,看上去象一间很讲究的闺房。
“这地方怎么样?“野山花手扶桌面,笑得很甜。
“不错,很好!“赵小刀只能这么说。
“可以过夜么?“
“这……当然!“赵小刀的心里又起了疙瘩,一男一女,一张床,过夜!这不是荒山野洞,而是精心布置的艳窟,结果是什么?野山花带自己来的用心是什么?想着想着,向前挪动了两步,踏上软软的兽皮。
“我没骗你吧?晤,当然,我能把你往别的地方带么?“神秘的地方,神秘的女人,赵小刀想,金剑杀手,盖世剑尊,与这些能连结一起么?看来自己已经接触到江湖秘客所猜测的神秘地方,盖世剑尊会是自己要找的剑中剑欧阳轩么?看来自己已经进人了虎穴狼窝。
“浪子,你坐下歇着,我去弄点吃的。“
“还有……吃的?“
“当然有,我还是食人间烟火。“柳腰款摆,仪态万千地扭了出去。
到了石室门口,回眸嫣然一笑。
这回眸一笑,当然不会令六赵纷黛失色,因为这里不是赵廷内院,也没有粉黛,只有她一个人。
人影消失,留下满室的余香。
赵小刀发了一阵呆,坐到桌边椅上,心神一下子平伏不下来,这人的影子仍在眼前浮动,挥之不去。
不是!天知道这里面隐藏着什么危险。也许是阴谋,他不敢断定自己的身份暴露,什么可怕的事都会发生。
他茫然地扫瞄这窟,情绪逐渐稳定,他开始盘算应付各种情况之道……
野山花笑吟吟地出现,端来了食具菜饭,一样样往桌上摆,翠玉酒杯,象牙筷子,镶花银壶,碗碟都是上等瓷器,菜式不多但很精致,一半是腌腊野味,真看不出,还样的女人会是烹调能手。
摆设整齐,野山花在对面落坐。
赵小刀不期然地想到了世俗传说的狐仙故事,这情景倒确是象,不知野山花是玄狐还是什么九尾狐之类。
她执壶斟酒,柔白细嫩的玉手,在灯下教人眼睛发花。
酒香人香,混和成一种迷人的香味,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闻到的香昧,再配上她那十足的姿容,真的是不醉而醉。
“浪子,我是主人,我敬你!“
“在下敬姑娘!“
好酒,香醇无比,赵小刀现在领略到玉液琼浆这四个字的含意了。
古老的传说里,仪狄作酒,夏禹王十分欣赏,饮到天亮而不自觉,想来现在喝的酒比之仪狄作的酒一定毫不逊色,或许犹有过之。
“这酒滋味如何?“
“太好,在下第一次尝到。“
“这是取百花之精和野果酿造的,能培元益气,既然好,就多喝几怀!“边说,边执壶斟酒。
谈笑中,不知喝了多少怀。
赵小刀有了晕陶陶的感觉,野山花的粉腮泛出了酡红,眸光也染上了红色。
冷静,适可而止,他警惕自己。
绝不能再喝了,他下了决心。
“对,这里是绝对隐秘的地方,绝对不会有第三者进来,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也没人看见。“
“有何不可。“
他忽地发觉这酒有鬼,但是什么鬼,他精通医术,对任何药物都内行,可是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发觉这酒有什么异样。
一阵晕眩,赵小刀的意识走了样。
他努力挣扎,但理性软的可怜,他睁开眼,用力挤出一句话道:“姑娘,你……你醉了!“
赵小刀的理性作最后一次挣扎。
但他失败了。
一切改变了……
蓦在此刻一条人影冲进石室,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大丫头急吼吼地道:“小姐,他来了,马上就到!““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野山花翻身。
“小姐,快作准备。“
“真扫兴!“野山花气呼呼地跺跺脚。
赵小刀己到床边,扔掉手中剑,双臂一张……野山花迎着赵小刀扑抱之势,仲指疾点,轻“嗯!“一声,赵小刀瘫了下去,野山花火色未退的眼珠一转,疾从床头取出两粒丸子,一粒自己吞下,另一粒塞到赵小刀口里,然后挥手道:“锦花,先把他弄到床底下。“叫锦花的大丫头立即动手,把赵小刀连托带送,塞到了床底下,连同他的剑也踢了进去,然后拉平床单。
野山花迅快地穿好了衣服,朝桌子指了指。
锦花会意,立即过去收拾残桌。
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门边,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锦衣肃履,一副贵介公子的模样,人长得不赖,只是两眼如刀,一望而知是个阴险的人物。
“没得我的允许,你居然敢闯进来!“野山花挑眉瞪眼,别看她一身风骚入骨,发起威来还真是有板有眼。
“我是奉命!“
“奉什么命?“
“可能有生人闯入禁区,奉命严密搜查。“
“人能闯到我这里来!“
“花儿,我是执行命令!“说着,鹰隼似的目芒四下扫视,然后停在锦花正在收拾的桌子上:“你有这么好的兴致,陪谁喝酒了?““陪一个小白脸,很标准的男人。“
“花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连我喝杯酒你也要管!“青年人没接腔。
赵小刀的火逐渐熄减,人也清醒过来,只是全身松绵绵地没半丝力气,从床单下缘的空隙,他看到了织锦衣裤和一双绣着图形的男人鞋子。
他静静地躺着,对发生的情况还不十分明白。
青年人走到桌边,仔细看了看,然后回身。
“花儿,你喝这种酒?“
“为什么不行!“野山花口气很硬,毫不在乎。
“这酒……只有我俩在一起时才……“
“我刚才说了,陪一个小白脸喝。“
“你不是说笑?“青年人的脸变了。
“搜看!“
赵小刀的心突然收紧,真要对方搜,当然很容易被发现,这男人是谁?看样子自己已经接触到江湖秘客所谓的神秘地方了。
野山花伸了个懒腰,坐到床尾,斜靠在床头上,一双手臂勾挂着横档,一副娇慵的样子,两眼斜睨着青年人,嗲声荡气地道:“田四郎,你要搜就快些,我困了!“这青年人叫田四郎。
田四郎目芒一闪,在石室里绕了平圈,停在床前。
“花儿,你向来都是晚上兴致最好,今天……怎么跟往常不“不一样就不一样,你管不着。““花儿……“田四郎阴阴笑了笑,道:“我不是要管,而是兹事体大,先有个女的在那间茅屋里往了三个月,后来又来了个男的,现在两个人都没了影子,女的证实已经过了江,而那男的仍在山里,要是出了差错,这责任谁担得了!““这关我什么事?““……¨田四郎默然。
赵小刀心念疾转,紫薇已经过了江,不用说她是在襄阳附近探寻金剑杀手的下落。
这一对男女是属于山里神秘地方的人已无疑义,如果自己被搜了出来,在穴道被制的情况下,只有听任摆布一途,结果将会是什么?叫锦花的大丫头已收拾完残桌,端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