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婶他们见桑桑的表现还算镇定自若,心中便也不觉生出了希望。
福婶低声问她,“桑桑,你是不是有法子救阿焰?”
桑桑也不能明说,她只能道:“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他一定能回来的。”
福婶人老成精,见桑桑这番态度,心中便没那般担忧了。
但想到沈焰遭的这场无妄之灾,福婶还是心中气愤不已。
春杏心直口快,直接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县令也太糊涂了,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真是个昏官!”
这也是大家心中的想法,但大家有所顾忌自然未曾说出口。
福婶正要斥责春杏,不许她乱说话,没想到,店外就传来了一道冷厉的女声,“是什么人,这般大胆,竟敢在背地里编排我家大人!”
几人闻言,瞬间心头一凛,春杏更是脸都吓白了。
这会儿正是准备关店门的时候,店里没人,以往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生意,没想到,春杏那口不择言的话竟然被人听了去。
而且,听那人话里的意思,对方还是县令家的人。
很快,店外就走进来一主一仆两个年轻女子。
方才说话的便是那粉衣的丫鬟,对方俨然一副趾高气昂,眼高于顶的傲然姿态,一进店里,目光便在几人的身上冷冷地扫了一圈。
“方才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我们大人乃堂堂县令,是朝廷命官,岂是尔等这些低贱的平民能随便置喙的?”
春杏完全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脸色都不觉更白了几分。
福婶护在春杏身前,脸上赔着笑,“我等低贱小民如何敢妄议县令大人?方才不过是一时失言罢了,还请小姐海涵。”
桑桑看向那位穿着紫衣的姑娘,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因为她实在是长了一张十分肖似彭县令的脸。
这人多半是县令千金了。
她当即便朝彭梓灵的方向敛衽行礼,姿态摆得很卑微,“民女见过彭小姐,方才是我等失了规矩,还请彭小姐大人有大量,便饶过我们这一回,今后必不敢再犯。”
彭梓灵一进到这店里,目光先是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转了一圈,然后便落在了桑桑的脸上。
无她,桑桑的这张脸委实太耀眼了。
自从她脸上的疤祛掉之后,她便不再戴面纱,一直都是以真容示人。
她即便只是最寻常的一番打扮,也是俏生生的,自有一股风流韵味,让人禁不住多看两眼。
此时她规规矩矩地站在彭梓灵的面前行礼,眉眼低垂,从彭梓灵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她那纤长脖颈,以及婀娜窈窕的身段,明明是卑微的低头姿态,由她做来,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和别样的韵味。
彭梓灵心中莫名就生出一股子不舒服的感觉。
她知道,这是嫉妒。
她虽然贵为县令千金,但却生得貌丑,身段更是干瘪瘦弱。
而眼前之人虽然身份卑微,却拥有着让自己都为之嫉妒的美貌。
彭梓灵今日本就来者不善,现在,她心中妒火横烧,眼中的阴霾更甚。
桑桑一直都保持着双腿微屈的姿势,但彭梓灵却没有叫起,而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她。
“你就是那勾结山匪,谋财害命的死刑犯沈焰的夫人?”
桑桑听到她对沈焰的那番描述,心中升起了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她很想开口反驳,但最终却是忍住了。
她低声回答,“正是民妇。”
彭梓灵发出了一声嘲讽的笑,“怎么,他拦路抢劫得来的钱财还养不起你,还要你在外抛头露面地做营生?”
那粉衣丫鬟目光在桑桑的身上转了一圈,说出口的话更是尖酸刻薄,粗俗不堪。
“就她这副狐媚子模样,就算是要做营生,也应该去做些别的才是,那才最适合她,来钱也更快。”
这番话带着一股子浓烈的羞辱意味,桑桑的脸色顿时一阵青白交加,胸腔中更是有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愤怒在翻腾。
反观彭梓灵,她的心情却是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原本心头的那股酸意也被冲淡了不少。
有些话,她这个身份的人不好说,说出来便是掉价,但却有人帮她说。
粉衣丫鬟很是会察言观色,见自家小姐心情好了,她当即就更加卖力地骂起来。
“打扮得这般妖娆,却在这做吃食生意,这是要勾谁呢?你们这东西也有人吃?怕不是吃得满嘴都是骚味。”
桑桑原本不想惹是生非,毕竟现在沈焰还被关在牢里,他的罪名也还没有洗清,她不想节外生枝。
但对方都骑到她的脖子上来了,她又岂能继续忍气吞声?
桑桑直接站了起来,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冷冷地望着她们主仆,那眼中不再是卑微恭顺,而是带着一股子逼人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我堂堂正正开门做生意,凭借我的双手赚银子,有什么问题?何至于要遭到你们主仆二人这般羞辱?
彭小姐觉得我这是抛头露面,那是因为你生来便衣食无忧,自然是不知人间疾苦。
若你生在寻常人家,你又如何能有这般底气说出这番话来?
还有,不知彭小姐是否读过‘何不食肉糜’的故事?若你没读过的话,建议你回去好好读一读!”
彭梓灵没想到她竟然敢反驳自己,还是这般出言不逊,她先是惊讶和不可置信,旋即就变成了恼怒,脸色也是一阵青白交错。
何不食肉糜,讲的是晋惠帝的故事,下头官员向晋惠帝禀报称天下荒乱,百姓饿死,晋惠帝反问,“何不食肉糜?”
这番嘲讽意味,用在彭梓灵的身上,简直再恰当不过。
彭梓灵没想到桑桑竟然拿那典故来嘲讽自己,她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整个人更是几乎被愤怒给点炸了。
粉衣丫鬟听不懂那什么“何不食肉糜”,但她却知道这必然不是什么好词儿,她直接跳脚,指着桑桑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我家小姐说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一旁的阿丑早就在爆发的边缘,现在她终于也忍不住,直接打断了这丫鬟的话,“请问你又算哪根葱?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个奴婢,是你主人手底下的一条狗罢了,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真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呢!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