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听出了福婶的话外之意,她心中并没有生出不快。
人皆有私心,福婶想要为自己女儿争取利益,这也是人之常情。
且福婶的行事作风都很妥帖,她的这番话给大家都留了余地,桑桑对此并不反感。
桑桑是真的觉得自己的绣活没有多好,顶多就是比春杏的稍微好一些罢了,她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桑桑便立马接话,“如果春杏不嫌弃的话,我便厚着脸皮指点她几针,但我的手艺比那些大师傅却是差远了,只怕能教她的也是有限。”
福婶一听这话,立马就乐开了花。
“不嫌弃,不嫌弃,那丫头那般粗糙的手艺,她哪儿敢嫌弃啊!
你这绣活已经是顶好顶好的了,能教她几针,她就能大有造化!
春杏,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你师父倒杯茶?”
桑桑闻言,立马连连摆手,“福婶,别,别来这些,我就只是指点她一些针法罢了,当不得这一声师父。”
福婶拉着她的手,“阿焰媳妇,你……”
桑桑忙打断她,“福婶,以后你就叫我桑桑吧。”
别一口一个阿焰媳妇的,听得多了,她自己都要以为自己真是他媳妇了。
福婶从善如流,“桑桑,你是个好的,阿焰遇到你,是他的福气啊。”
桑桑却是认认真真地道:“不,遇到他才是我的福气。”
若是没有他,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光景还未可知呢。
福婶真心实意地感叹,“你们都是好孩子。”
两个顶顶好的孩子在一块儿,以后这日子,只有越来越红火哩。
要跟桑桑学刺绣,原本春杏还有些别扭,但桑桑态度亲和,说话轻声细语,望着她的眼神亦是清澈透亮,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她是真心实意地在教自己,没有瞧不起,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傲然。
面对这样的桑桑,春杏心中原本的那一点子不自在也一下没了,甚至生出了一点子羞愧来,为自己先前的那番小人之心。
春杏不算聪明,领悟能力也一般,但桑桑却很有耐心。
一遍她还没记住,桑桑便再示范第二遍,几乎算是手把手地教她。
一个针法教完,桑桑又教给她其他针法,第二个,第三个……
她能想起来的,她都一股脑都教给春杏了。
这一番教导下来,春杏都有些晕乎乎的。
一方面是被那些针法绕晕的,一方面,是为自己竟然能一下学到这么多针法而高兴晕的。
老天爷诶,原来刺绣还有这么多针法,她这辈子竟然还能有机会亲身学习,这简直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福婶时不时走近了,看一眼,听一听,脸上那喜色掩都掩不住。
今儿个她得做些好吃的,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桑桑教完了,见春杏一副晕乎乎的样子,便笑道:“我今日说得有些多,不过没关系,你若是还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便是。”
春杏看她的眼神不自觉便发生了变化,感激,感动,还有一股自己都没察觉的,类似仰慕崇拜的情绪。
她缓缓点头,“好。”
这份温馨和谐被一道狗吠声打断,她们的眼中都显出了疑惑来,他们家没有养狗啊,这是谁家的?
而且,这叫声听起来,有点奶啊。
从屋里出去,便见院子里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桑桑面上顿时一喜。
沈焰回来了。
他面前就站着一条黑色的小奶狗。
那是只小狼狗的幼犬,此时它正龇着牙,时不时朝沈焰狂吠几声,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这么小就已经这么凶巴巴了,若是长大了,只怕了不得。
春杏疑惑地问,“咦?这是谁家的狗?”
沈焰:“我买的。”
他走到那小奶狗前,蹲身一把就揪住了他的后脖颈,轻而易举地将他揪了起来。
那小黑狗一边用力蹬着腿,一边口中汪汪狂叫,同时疯狂扭头,想要在沈焰的手上咬上一口,但却都是徒劳。
沈焰将这小黑狗拎到桑桑的面前,“这小畜生是个凶的,在身边养一养,养熟了定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
桑桑闻言,当即就明白了沈焰买下它的用意。
他这是为自己买下的,为了让这只小狼狗陪自己,看家护院。
日后它长大了,定然体型健硕,凶悍勇猛,汪一声就能吓退一帮人,旁人想欺负桑桑,也未必能得手。
桑桑见它凶悍,原本是有些害怕的,但奇的是,它一见了桑桑,原本那股子凶悍就瞬间收敛,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汪”了一声,那声音不再似先前那般凶悍,反而更像是在撒娇。
桑桑见它如此,不觉在心中暗暗惊奇,眼睛也瞬间瞪大,变得亮晶晶的。
福婶“哟”了一声,“这小黑狗喜欢你呢。”
桑桑顿时笑得眉眼弯弯,“我也喜欢它。”
第一眼觉得不怎么样,越看就觉得越喜欢。
她伸手,“让我抱抱。”
沈焰本还有些不放心,打算训一训这小畜生再让桑桑近身,但见它果然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这才迟疑地把小黑狗递给她,但沈焰依旧在旁,十分戒备的模样。
这小畜生敢对桑桑亮牙齿,他就一巴掌把它扇飞。
那小黑狗真就对桑桑亮牙齿了,只不过,它不是要咬桑桑,而是张嘴吐舌头,在桑桑的手心上舔着,一副乖巧讨好的模样,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一声声类似于撒娇的哼唧声。
这么一团小东西抱在怀里,它还一个劲儿地拿舌头舔自己,用脑袋拱自己,桑桑的心头也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这是沈焰为自己买的,她便觉得这条小狗于她而言的意义都不一样了。
她不觉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它的脑袋,一下一下,很是温柔。
桑桑问,“它有名字了吗?”
一只畜生罢了,还需要有名字?
但见桑桑那副喜爱的模样,沈焰还是道,“你可以给它取一个。”
桑桑抿唇一笑,“它头顶上的毛发看上去像是顶着个锅盖似的,就叫锅盖怎么样?”
她当真是爱极了做饭,看什么都能跟锅碗瓢盆扯上关系。
但沈焰也没反对,点头,“嗯,好。”
她说好,那就好。
桑桑当即低头逗它,语气轻柔,眼底更是有一股温柔笑意流泻而出,“锅盖,这是你的新名字,知不知道?”
小黑狗锅盖像是听懂了一般,朝桑桑响亮的汪了一声。
沈焰见此,本应觉得欣慰他们能和谐相处,但心底却莫名生出几分不快来。
尤其是看到这小黑狗一个劲儿地往桑桑的胸脯上拱,沈焰的眸色顿时更加幽深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