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一大清早,慕淮就执着他昨天傍晚选好的《观星鉴计》,坐在紫薇宫正殿外的靠背栏杆上。
国师大人背靠着红漆方柱,右手搭在一侧的栏杆上,手指时不时敲两下,左手拿着卷起的《观星鉴计》,右腿伸直平放在坐凳上,左腿屈起,疏长的羽睫沾了一层清透的金。
阳光正好,现世长安。
这幕景象像极了一幅画卷,漫然倾落的阳光间,慕淮一袭白衣,潋滟迤逦,仿佛从月色和雪色间遥遥拖曳而出的第三种颜色,寥寥几眼,便抵得上人间盛景,山河万色。
慕淮看着手中的《观星鉴计》,一字一字,一句一句,都看得清晰明白,认真深刻,如此清然宁静的紫薇宫,最适合仔细品鉴一卷书了。
午时即近,慕淮稍稍偏头,看到两名司正从正殿雕栏下方走过,其中一人便是天天来禀告的那人。
“长公主殿下都有四天没来了,以后是不是都不会来了?”
“也有可能,最近殿下都在慕府,所以就不来咱们这紫薇宫了。”
“其实,殿下人真的很好,长得漂亮,也没什么架子,和我们聊天也能聊到一起,不过我们喜欢她也不济事,我们再想她嫁进紫薇宫,大人不喜欢她,一切都是空。”
“大人啊,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位神仙似的人物?不过细细想想,如果是长公主殿下,倒也是配的,你想想啊,大人沉默寡言,长公主就话很多啊,也不怕忽然没话说了,两人会尴尬,大人生人勿近,冷漠倨傲,长公主殿下热情执着,利落直爽,也不在意他那个奇怪性子,多好的两个人啊!”
“是啊,听你这样说,我也这样觉得,你说大人为什么就不喜欢长公主殿下呢?”
慕淮觉得这些司正是真的没事干了,闲得慌,也闲得很,都开始有功夫有胆子议论当朝国师和长公主殿下了。
于是乎,国师大人当天就下了一个谕命,紫薇宫所有司正在三日内抄录《道文真经》十遍,焚于祭坛祭天,用实际行动阐述了什么叫做“滥用职权”。
紫薇宫的所有司正:“……”
傍晚时分,慕淮回到慕府,进府的时候,他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冷漠说道:“裴有幸这几天……”
明和深知自己主子的脾性,在他稍微停顿的那一点空档,便恰到好处的回道:“长公主殿下这几天似乎有什么事,并没有过府。”
他知道裴有幸也没有去紫薇宫,这是明和再三斟酌之后的回答。
慕淮沉默的看着慕府,时已进暮,渐愈浓厚的阴影落了下来,停在他的面前,也停在了他的脚下。
眼前熟悉的慕府,深深的落进慕淮的眼中,他蓦然发现,这座府邸好像变得空了,变得静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有一点点,一点点不喜欢这样安静的生活。
第五天。
慕淮坐在那张紫檀木兽纹长桌前,也没有看书,就那样安静等着,到了那个时间,他有些紧张的等着司正来回话。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等着什么,或者是期待着什么。
和之前四天一模一样,裴有幸没有来紫薇宫,慕淮知道,她也没有去慕府。
所以,是玩够了,准备放弃了。
慕淮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他拿起笔架上的笔,难得亲自研了墨,袖口不小心溅到几点墨水,他也没有注意到。
国师大人决定,为了庆祝自己摆脱了裴有幸这个大麻烦,他要写一百遍《道文真经》祭天,感谢祖师爷!!!
镇北王府。
裴有幸躺在美人榻上发呆,她真的好想慕淮,而且过了两个多月充实忙碌的生活,这忽然闲在王府里不出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玩。
又不是现代社会,她还能刷微博打游戏看小说,在这里,没WiFi,没手机,她又不需要工作,每天等吃等喝就好了,真没事干。
“无聊,没事干,想见慕淮。”
白毛狐狸在旁边打盹,当然啦,只是看起来在打盹,实际上是在整理系统内部的数据,听到裴有幸这话,它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眼睛里有无数影子划过。
【得了,宝宝,看你这死样,叫声爸爸,狐狸爸爸就给你看看慕淮现在在干什么?】
裴有幸的眼睛亮了起来,能屈能伸,“爸爸,我要看我儿子。”
【好,爸爸这就满足你!】
明光清亮的房间里,一束投影光定格在裴有幸前方,长一米宽半米的光幕缓缓浮现。
随即,光幕上渐渐出现画面,在一片流光溢彩的清然光辉里,一袭白衣的慕淮隔着半个临安城的距离,仿佛真实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咫尺之间,触手可及。
慕淮是在紫薇宫的正殿,他坐在长桌后方,拿笔写着什么,白色的锦袍显得他很是清然温润,如琢如磨,眼帘低垂下来,长长的睫羽很清晰的落下一层剪影。
漂亮的唇角线条带着倔强孤傲,还有一股隐隐的娇气,不知道是不是裴有幸的错觉,总觉得国师大人全身都散发着一种阴鸷森冷的气场。
长发束了简单的马尾,有几缕发丝顺着他的侧颈垂落,裴有幸的眼睛顺着那些发丝一寸一寸往下,白皙的皮肤间都能够看到几根青蓝色的血管。
再往下,裴有幸看到慕淮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着。
视线继续下移,她看到慕淮的锁骨,那一片肌肤白的诡异,看起来有种苍白无力的羸弱感,裴有幸忽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咬上去,狠狠咬破,就像她曾经最喜欢对顾迟做的那样。
“看得着吃不着,感觉好憋屈啊!”裴有幸盘坐在美人榻上,右手托着腮,视线自始至终没离开过慕淮。
白毛狐狸摇着尾巴,【那你继续憋屈,继续看不着吃不着吧!】
裴有幸挑起袖口的丝带,手指缠着玩,“我已经五天没见他了,一如不见如隔三秋,五天那就是十五个秋天,这得多少年啊,怪不得我这么想他,我们都分开这么久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