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有幸微愣,停下脚步,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清冷女子,手指指着自己,“玉清……你叫我?”
玉清直接翻了个白眼,道:“阁下是聋了?还是傻了?这仙都难不成还有第二位女君,我不叫您叫的谁啊?叫魂吗?仙都没有这种东西。”
裴有幸习惯了玉清的毒舌,道:“不是,我有些惊讶,你容我缓缓。”
说缓缓,裴有幸就真的没声了,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她才慢慢悠悠地道:“玉清,你叫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玉清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我送女君离开。”
裴有幸脱口道:“又是帝君的命令,真是难为你了,以前就算是贫穷神,大小也是个神官,如今成了堕神,还要麻烦你。”
玉清摇头,“不是帝君的命令。”
裴有幸微微不解,“那你这是?”
玉清不怎么喜欢笑,此时也还是板着一张秀丽的脸,看起来很是严肃冷淡,“每回都是我送女君走,这次依旧如此,若是有哪日,女君能够回来,玉清也还是会等在仙都前,像往常那样,迎女君回来。”
裴有幸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玉清将她送到仙都前,裴有幸往下界看了会儿,看似随意的挑了个地方,跳了下去。
落地的地方是陈国皇城,裴有幸在临走前跟玉清借了钱,但她都不是贫穷神了,依旧容易掉钱,运气也差的令人发指。
跳下来的时候,她撞到了一朵云,钱从道袍的袖子里洒了出来,掉到了人间各地,她可怜的就只剩下一块碎银子。
裴有幸拿着那块碎银子,担心自己转个弯这块碎银子就得掉,赶紧去店里买了帷帽戴上,遮住自己的脸以及那道堕神的印记,剩下的全买了馒头。
啃着馒头,裴有幸顺着陈国的皇城大道走了一遍,和岳阳国的情况相同,大道偏离,运势有碍。
之后,她又顺着皇宫走了一圈,这座皇宫的四道宫门也正对着四方鬼城的大门,宫门周围的阴气很重,皇宫内却感觉不到丝毫的鬼气。
一个国家这样,都不可能是意外,更何况两国都是相同的情况。
裴有幸可以肯定,皇城大道的走势,以及皇宫的四道宫门,是什么人暗中设计好的。
她从陈国离开,花了两年的时间,去了十几个国家,只有少数的两个国家例外,其余都是这样的情况。
裴有幸如今和上界没有联系,鬼界还在因为颜白的死追杀她,两年未歇,有好几次她差点死在那些恶鬼之手。
鬼界自从颜白死的时候,便是三方鼎力,三境鬼王同威,至于颜白的东方鬼城,表面上的说法,谁杀了她替颜白报仇,就能接手东方鬼城,继任城主之位。
但这话很明显就是在利用那些对鬼城有想法的恶鬼,让他们来杀自己,以利诱之,真的是非常有用的办法。
裴有幸暂时还不想死,至少得把她猜测的事情告诉谁,怎么也得说了再死,想了又想,挑了又挑,竟然只剩下谢临小朋友这个人选,哦,不对,小朋友是鬼王,不能说是人选,该说是鬼选。
她只能去找小朋友了。
就近借用越国朝向北方鬼城的那道宫门,裴有幸通过那条通道,安全无恙的到了北方鬼城。
这座鬼城也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长街望不到尽头,从城门前开始,上空便挂满了一排排红色的灯笼,还有红纱飘飘,在黑暗的鬼城中,奢靡而浮艳,却又阴森诡谲。
大街两侧,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和摊贩,卖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卖脸啊,卖头啊,吃的东西也十分新奇有趣,她甚至还看到有个摊贩卖的是小糖人,那糖人摆在货架上,十几个摆成一排,十分有趣的在吵架。
你骂我一句,我骂他一句。
有的小糖人手脚不老实,想要去打附近的糖人,一不小心,手掉了,被老板一骂,竟然还呜呜的哭了起来。
裴有幸顺着长街朝前走,走了片刻,发现这处和东方鬼城看起来是差不多,但也有不同的地方。
她发现这座鬼城竟然没有带着面具的鬼,也没有那种不成人形的鬼,更没有一只鬼是一半人身,一半动物,几乎所有的鬼都是人形,而且都相当好看,女子漂亮,男子英俊,随便寻一个鬼,都不会有五官不齐整的。
裴有幸想到谢临小朋友的为人,心想:“这小屁孩定然是觉得他的城,绝不容输给别人,就算只是脸,也不能输。”
她从进了北方鬼城,便陆陆续续听到众鬼说起谢临。
“城主那幅辰宫还没有拼好吗?这都第四十天了吧!”
“可不是吗?辰宫里聚了一群没事干的鬼在看,我若不是要做生意,定也要每日去瞧,光是看着城主那张脸,我就满足了,真是俊死了。”
“城主每次一玩起这个,都是废寝忘食,有一年不是拼了三个月,拼完后,大伙儿还想多看看城主的杰作,便被城主一挥袖毁了。”
“城主他就是这个性子,想要就必须要得到,得到了,他也没有珍惜的想法,随手就毁掉,他的东西,旁人看都没有资格去看。”
裴有幸从这些闲言碎语中得知了谢临的去处,和女鬼们闲谈了几句,便将辰宫的位置问了出来。
那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
殿内的灯辉和明光透了出来,仿佛一座光明华丽的殿宇,漆黑的鬼城之中,照亮了周遭的阴霾和黑暗,让人无端的产生一种空间扭曲的窒息感。
裴有幸来到辰宫前,也没有鬼拦她,直接走了进去。
殿内不算热闹,也不算特别安静,二楼和三楼的栏杆前都站着鬼,有男有女,皆伸着头往下看,时不时喊上两声“城主,厉害!”
大殿之中,铺着厚厚一层雪白的地毯,仿佛堆积的一层薄薄新雪,谢临坐在地毯上,一袭白衣潋滟如雪,漆黑的长发散落了下来,映着灯光,仿佛曳着光华的锦缎。
他的身前是一副巨大的用金箔薄片拼成的拼图,拼了有一大半,还不完整,身后堆着余下的薄片。
裴有幸进去的时候,谢临本来在翻找薄片,他的手滞了滞,停了下来,侍奉的鬼侍见此靠近,单膝跪地。
谢临唇瓣翕动,似乎是说了些什么。
鬼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扬声道:“诸位,城主他今日累了,准备挑一人替他,有谁愿意?”